逃婚白月光3

    想着陆景明拂袖而去的背影,阿离一顿饭吃得提心吊胆,心想大约马上就要被人家赶出去了。

    这寒冬腊月的,她该去哪儿找住的地方。

    魏婶却让她安心,说是她家公子同意了,让她养好了伤再走。

    阿离咽下口中的饭:“真的吗?”

    “这还能有假。”魏婶有些稀奇地看向她,自家公子虽然年轻,但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他既然答应了,便不会反悔。

    再说了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还受了伤,主人家又是那样凶恶,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会这时候将她赶走,更何况是公子。

    阿离碰了碰脸上的伤口,想了片刻,又扒拉了一口饭:“你家公子真是个大善人。”

    魏婶笑起来:“公子指了东边的厢房让姑娘暂住,我已经收拾出来了,只是还差些东西,一会儿上街采买,姑娘吃好后便先去歇着吧。”

    “我吃好了!”阿离连忙扒完了碗里最后一粒米,放下碗,“我和婶子一起去吧,不好意思让婶子一直为我的事忙来忙去。”

    她从山崖上摔下来,除了脸,伤得最重的是手臂,但行动还是无碍的。

    “也好。”魏婶点点头。

    阿离穿着魏婶的衣裳,想了想又扯了一块头巾,将长发和半张脸都包了起来,低着头跟着魏婶身边,任谁也认不出她来。

    两人在集市上买了许多东西,沉甸甸的一大筐。

    魏婶摸了摸装银子的荷包,里头还剩了不少,不由心中暗叹,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姑娘还起价来比她还厉害。

    阿离见魏婶有些提不动,主动将背篓接过来背着,手臂处忽然一阵刺痛,阿离脸色一白,没吭声。

    魏婶本还有些担心,但见阿离步子极稳,力气也大,是干惯了活计的架势,便不再说什么,只是托着背篓的底部,好让阿离轻松些。

    她看着阿离白净漂亮的侧脸,语气不自觉带着一分可怜:“姑娘生了一副好相貌,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阿离没心没肺地笑了笑:“只可惜呀,是个丫鬟命。”

    这些话她听过无数遍了,只是她从来不觉得当小姐有多好,当丫鬟有多差。

    她爹不喜欢她们母女,将她们丢在最小最远的院子,府里的人看碟下菜,连小丫鬟都敢随意拿她们少得可怜的份例,她想要告诉她爹和嫡母,却连这间小院子都走不出。

    母女俩只能自己养活自己,什么活都要干,甚至还要反过来帮这些管事和大丫鬟做事,只为了得几枚铜板的赏。

    魏婶却将背篓用力往上托了托,阿离的肩上一下子轻了许多:“既然已经逃了出来,之后便都是新的日子了。”

    从集市往回走的路上,形形色色的人与她们擦肩而过,人人都有自己的去处。

    “是啊,以后都是新的日子了,”阿离笑弯了眼,双眸在夕阳下熠熠生辉,“婶子,你叫我阿离吧,别姑娘姑娘的了,听着多生分。”

    魏婶答应下来。

    两人又聊了许多,阿离这才知道原来魏叔和魏婶膝下没有子嗣,他们都是陆府的家生子,十年前被陆老爷指派来这里照顾年仅七岁的小公子陆景明。

    陆老爷很是疼爱这个小儿子,一切衣食供应皆是挑最好的送来,各种珍稀的宝物更是塞了满满一屋,可谓是花钱如流水。

    不仅如此,陆老爷还不远万里延请了多位名师,教公子读书识礼,极为看重他。

    陆景明。

    阿离在心头默念了一遍,只觉得这名字真好听,可惜她大字不识,不知道是哪三个字。

    “那陆公子为何会一直住在上溪郡呢?陆老爷和夫人不接他回去吗?”

    阿离虽然在府中不受重视,但对江淮各家的情况还是听说过一些的。

    潘府和陆府同在兴阳郡,又都是富商大家,平日里也有些往来,但陆府是做制盐贩盐生意的,比潘府的布料生意赚钱得多,她爹潘源在宴席上提起过几次,每次都嫉妒得牙痒痒。

    嫡姐也抱怨过,陆府几位小姐的衣裳首饰比自己的还华丽,而她从小在兴阳郡长大,似乎没听说过陆家还有一个养在外面的公子。

    果然,听到这话的魏婶脸色顿了下,转移了话题,阿离也识趣地不再提。

    *

    书房。

    陆景明一身月白锦袍,袖口金线繁复,气度逼人,他手执紫毫坐于案前,肩背挺直,凝神写下一封信。

    寒冬的日光将他轮廓分明的脸镀上一层浅淡的光晕,看上去冷峻疏离。

    一室安静,唯有纸笔的簌簌声。

    片刻,陆景明放下笔,将信纸细致折好,放进特制的信封里,用火漆封上。

    “魏叔。”

    门应声打开,吹起几丝寒风,魏叔恭敬入内,接过信放入怀中:“请公子放心。”

    陆景明垂眸沉吟片刻,见魏叔仍在面前站着,微一挑眉。

    魏叔弓下身子,关切道:“公子今日不出去吗?”

    自半年前起,公子每日未时后便会出门,申时一刻又会回来,眉眼间也总是忧虑,他们做下人的不敢过问主子的事,只是公子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难免担心几分。

    陆景明摇头,神色平静:“以后都不必去了。”

    “是,老奴知道了。”

    门再次关上,陆景明起身推开一旁的木窗,窗外红梅树的叶片已全部脱落,光秃秃的枝丫在寒风里显得格外荒芜。

    忽而,树干背后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听不真切。

    陆景明稍稍移动脚步,走到窗边的另一侧,从这里看去,恰好能看见阿离的侧脸和那双灵动朝气的眸子。

    她盘腿坐在树下,将包袱搂在怀里,回想着方才一路上的事情,上溪郡这一带与兴阳郡的习俗相差不大,集市上卖的东西也大同小异,粮食,蔬果,酒酿,各式竹筐,绣品,还有鸡鸭一类的家禽。

    阿离将下巴放在膝盖上,捏了捏怀中鼓鼓的包袱,这里头有一百多两银子,虽然这已经比她从小见过的银钱都多了,但她还是觉得不够。

    如今陆公子肯让她在这里暂住,除了养好伤,她还得争取做点别的事情,尽量多攒些银子,之后离开这里,得自己出钱住客栈或是租一间小院子,到时候可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她在心里盘算着,嘴上也碎碎念起来。

    她不识字,闺阁中的琴棋书画更是碰都没碰过,酿酒、养牲畜的成本太高,她舍不得,盘算了一圈,这些生意不是要手艺,就是要钱。

    至于刺绣,阿离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她就算是饿死了,也绝对不会再和潘府扯上半分关系。

    细数下来,种些冬日里也可极快收获的蔬果,或许是如今最合适她的一条路。

    至于潘府那边。

    她逃跑的时候掉了那么多首饰,送嫁的人看到那些,又找不到她的踪影,大约会以为她早已失足摔死了,潘府也不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庶女,不远千里跑到上溪郡来找人。

    那么,她可以放心暂时在这里待着。

    至于以后如何,便以后再说吧。

    理清了这几日纷乱的思绪,阿离眉目舒展了许多,利落地抱着包袱站起来,侧首却对上了陆景明的视线。

    他站在窗前,不知看了多久。

    见她望来,陆景明的表情变化了一瞬,有什么东西从眸中倏然消散。

    阿离不明所以,寒风将脸上的伤口吹得生疼,她拉了拉头巾遮住,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见陆景明不说话,阿离自觉走到廊下,朝他笑了笑,没话找话:“陆公子,好巧,你也在这里看风景吗?”

    陆景明似乎心情不错,目光落到她怀中紧紧搂着的包袱上。

    “既这般宝贝,最好是拿个烛台供起来,不要总是抱着四处走动,省得磕了,碰了,丢了。”

    一句话被他说得七拐八绕,听上去颇有韵律。

    阿离顺着他的目光,将包袱默默藏进怀里,干笑一声:“陆公子真会说笑。”

    陆景明也笑了,轻飘飘地开口:“天寒地冻的,姑娘不在屋里窝着,跑到这里来吹风,还真是颇有闲情雅致。”

    阿离听出这话的讽刺之意,可目光一落到他脸上,就什么火气都没了。

    见陆景明双手搭上窗框,正要关窗,阿离赶紧上前一步:“还没当面谢过公子,若不是公子可怜,我便要流落街头了。”

    陆景明停下动作,凉薄的目光再次投向她:“这不是正合姑娘之意吗?”

    “啊?”阿离难得没听懂别人的弦外之音,满脸疑惑,“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景明唇边的笑意越发冷淡:“我奉劝姑娘一句,做人莫要贪得无厌,不然只会得不偿失。”

    什么?

    阿离虽然仍是一头雾水,但她自小就深切地明白一个道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还是救命恩人的屋檐。

    她哦了一声,朝冻僵的手心哈了口热气,无所谓地点点头:“公子说的是,阿离知道了。”

    不管说什么,先应承下来再说。

    “对了,公子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你叫我阿离吧,大家都这么叫我。”

    阿离紧了紧衣裳,将自己包裹得圆滚滚的,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陆景明重复了一遍:“阿璃?”

    阿离点点头:“是啊,阿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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