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南城偏远山村地带,麓山村最穷的苏家,诞生了一个女婴。
信神学的奶奶从牙缝里挤出一块钱,找村子里的仙娘赐名。
仙娘为女婴取名苏秋艳,以名改运,寄希望这个女婴,未来能大富大贵,带领全家过上富裕的日子。
苏秋艳记得自己从三岁起,就要帮着家里人干活了,别人家养猪养牛,她家啥都没养,她奶奶帮人洗衣服赚钱,她妈妈帮人放牛赚钱,小小的她就帮人切猪草赚钱,草料剁碎撒进饲料桶里,年幼力气小,搅拌不动饲料桶,她就等着奶奶或妈妈做完事,来帮她搅拌。
家里唯二的两个男丁,爷爷瘫痪在床上,失去了劳动力,爸爸好吃懒做,每天就在村子里闲逛,到饭点就回家吃饭,吃完饭继续在村子里闲逛。
就算不闲逛呆在家里,苏秋艳的爸爸都不会干活,就靠着一老一妻一幼养活他这个身长178厘米的男人。
不知道是仙娘取的名字有用,还是苏秋艳脑瓜子遗传到了祖上某个状元郎,到了上学的年纪,她进学校读书,那就是一块读书的好料子,从上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她的成绩回回考第一,到了初中,成绩拔尖冲在最前,正当苏秋艳以为自己要靠读书改变命运时,苏秋艳的父亲拿走了她下一学期的学费,拿去赌了。
美其名曰想让钱翻倍,赌一把,好将苏秋艳高中、大学的学费都赢回来。
可最后,苏秋艳的父亲赌输了苏秋艳的学费,还倒欠了几万块的债。
瘫痪多年的爷爷因此被气死,同时那一年,苏秋艳没钱交学费,读到初二就辍学了。
债主逼债逼得紧,要的利息又高,奶奶年纪大了,妈妈不识字,她们都不适合外出打工,苏秋艳只能独自前往大城市打工还债养家。
苏秋艳到的第一个城市就是朱城,她先是在一家餐馆当洗碗工,从早洗到晚,手都洗发白脱皮了,一个月赚得两百块的工资。一次偶然机会,来店用餐的客人夸苏秋艳长得漂亮,耗在这里洗碗可惜了,不如去面试银河大世界的服务员,选上了,月入几千上万块都可能。
受高薪诱惑,苏秋艳借钱买了套体面的衣服,前去银河大世界的面试点。
银河大世界选个服务员,条件都无比苛刻,还好苏秋艳过了初试,选出来的全是个高苗条的美女,能媲美选美比赛了,剩下最后一道面试,是银河大世界的老板郭季明亲自上阵。
面试地点在一个酒店房间,里面的床又大又软。
面试内容就是要和郭季明上床。
过了初试的人,有大半的人都卡在面试这道关口,过不去这一关。
苏秋艳需要钱,需要很多钱,她不惜出卖身体,也要拿下这份工作,她提前知晓面试内容后,一进屋,不等郭季明开口,她就主动脱起了衣服。
事后,郭季明对她相当满意,捏着她的小脸,承诺等她进了银河大世界,让她当一个领班。
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是一个样,下了床提上裤子,就把在床上说过的话,统统忘光。
苏秋艳是1994年进入银河大世界当服务员,一直到她1999年被裁,她自始至终都是银河大世界二楼的一个服务员。
不过与姜舒良相比,苏秋艳觉得自己在银河大世界赚得钱比姜舒良多得多。
姜舒良比苏秋艳晚一年进入银河大世界,1995年银河大世界生意正当红火,苏秋艳不懂,银河大世界再缺人手,脸上带了两道疤影响美观的姜舒良,也不该被招进银河大世界。
她那么丑,还那么傲。
苏秋艳与姜舒良住在同一个寝室,苏秋艳多次找姜舒良搭话,姜舒良都不太理人。
大约是1997年,姜舒良与一个有妇之夫勾搭上,那男人的原配来头不小,女客被禁止来银河大世界消费,人家原配威风带了一群人,坐船上了岛,找到姜舒良就开打。
还是苏秋艳第一个搀扶起被打倒在地的姜舒良。
人在过得好时,总会去愿意帮助那些过得不好的人,苏秋艳就是这么一个理。
她其实不喜欢姜舒良,可当姜舒良被人踩在脚底时,她愿意当一个好人,去帮一把姜舒良。
她享受着向来高傲的姜舒良会向她道谢,视她为救世主。
但人在过得不好时,被曾经帮助过的人,反过来帮助,人心就会变得复杂难测。
在银河大世界工作期间,苏秋艳挣了不少钱,那些钱平了父亲欠的赌债,她寄回去的钱,还让一家人脱贫,有资本买猪牛羊,不再是村子里最穷的那户人家了。
银河大世界走下坡路,作为员工的苏秋艳收入减少,她日子不再如从前潇洒,直到1999年的裁员名单一出,她从90年代的万元户,一夜间变无业人士,这无疑是把她钉在了绞刑架上。
随之而来的坏消息,更是将苏秋艳推入了万丈深渊。
她那好赌的爸虽然不再好赌,但脑傻被人唆使投资生意,拿上所有家底,贷了几百万的款,妄图赌一把变成千万富翁。
本就是茅厕里的一块石头,奈何总幻想是美玉一块,不知天高地厚。
这场豪赌将苏秋艳变成百万负翁的女儿。
最穷时,苏秋艳身上连一块钱都掏不出来。
就在她最不愿意被人看见她的惨样时,偏偏让她在码头附近遇上了姜舒良。
姜舒良也被裁员了,但她没有好赌的爹,她有依靠,她上了岸,岸上那家蚂蚁饭馆就是她的港湾,蚂蚁饭馆的老板王摘阳是守护她的人。
被姜舒良硬塞了五十块救济,苏秋艳心里不是滋味,拿了姜舒良施舍的钱,反而难受,像有一根长刺,戳破皮肉血骨,深扎进了苏秋艳的心。
苏秋艳嫉妒姜舒良,她多么希望落魄的人是姜舒良,而不是自己,可结局已定,注定姜舒良脱离了银河大世界,会和那个爱她的男人长相厮守。
可谁想到,风水轮流转,这么快就把霉运转到了姜舒良的身上。
那时苏秋艳远在京城,看到姜舒良上了报纸,成了杀郭季明的杀人犯,她开心到失眠了一整夜,终于,不幸福不美满的人,不止她一个人了。
为了还家里的债,苏秋艳在京城给六十岁富商老头儿当情人,生了一个儿子,对方奖励她三百万,外加一套房,老头儿后来翘辫子没气了,她把儿子抛给老头儿的家人,要了两百万,卖掉老头儿送的房,远走高飞去了慈城。
苏秋艳按某个女明星的样子整了容,去慈城高端楼盘卖房,钓了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富二代,和对方结婚半年,嚣张的小三找上门,与怀孕四个月的苏秋艳扭打在一起,谁输谁赢不重要,苏秋艳动了胎气去医院住院保胎,一直保到七个月,胎儿还是没留住,苏秋艳找富二代要了一笔钱,爽快离婚,不在婚姻里纠缠了。
2000年初的整容技术不完善发达,苏秋艳整完容的一年内好看到发光,不然也不会凭美貌上嫁给没什么见识的富二代前夫,后续她多次修补脸,但再回不到当初的完美状态,继续和前夫耗下去,那必是等来前夫的嫌弃,还不如在对方抛弃自己前,先拿了钱抛弃对方,这样自己就是胜者。
这人生种种经验,都让苏秋艳体会到,要重利益,轻男人。
有钱的男人不是她的依靠,唯有自己经济强大,才是她最终的依靠与归属。
2007年,苏秋艳回到朱城,做起了女装生意,门店冷清,她脑子里的鬼主意多,为了能吸引客流量,她在网上某个最火的论坛发贴,以银河大世界头牌的口吻,写起了纪实帖子,讲述粉楼的肮脏,郭季明逼良为娼等,还把姜舒良化名小花,着重写了姜舒良,但没写姜舒良杀了郭季明,而是把姜舒良写成了银河大世界里只会靠身体换取利益的下贱女人。
苏秋艳还把之前自己的经历,安插在化名为小花的姜舒良身上,写她与每个男人的爱恨情仇,写她与每个男人颠鸾倒凤。
帖子还穿插了苏秋艳自己服装店的地址,写当年在银河大世界上班的美女们,常常来这家服装店买衣服,款式时尚,穿上身简直是女人中的女人。
实际上,银河大世界于2000年就正式倒闭了,苏秋艳的女装店,2007年才开张。
苏秋艳依靠那帖子,着实赚了一波钱,担心在网上遇到熟人找来店里,隔年,她就把服装店迁到了人流量多,一铺难求的地下商城。
她做梦都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姜舒良,也没想到,再次见到的姜舒良,和曾经大不相同了。
还在银河大世界时,姜舒良少言,不怎么说话,即使被欺负了,也忍气吞声。
可坐过了牢的姜舒良,说话中气十足,在公共场所和人吵架,还能占了上风,脸上的疤不见了,长得水灵灵的,看不出是坐过牢的人。
刚好店里缺卖衣服的人手,苏秋艳留姜舒良来自己店里卖衣服。
苏秋艳并不是真心想帮姜舒良,只是自认一个强者,就该去怜惜弱者,过得春风得意的人,就应不计较帮扶讨厌的人。
雪中送炭比落井下石让苏秋艳更有优越感,她就爱看姜舒良对自己流露的感激,一如当年在码头一别,姜舒良往她手里塞的五十块,烫手,她想扔,可不能扔,活下去比尊严要重要。
姜舒良是一个天生的模特架子,再丑的衣服她穿上身,往门口一站都有人来询问款式价格。
苏秋艳靠着姜舒良,钱赚的翻了几倍,随手数给姜舒良一万块当奖励,九牛一毛的钱,就能让姜舒良对苏秋艳死心塌地。
苏秋艳享受姜舒良对自己的崇拜,喜欢这种随手打发给人一丁点的钱,就能获得对方真挚感谢的感觉。
苏秋艳本以为姜舒良会一辈子替自己打工卖衣服,而姜舒良开始把目光瞄向了线上网络,有意做网店。
苏秋艳担心风险大,也担心姜舒良耍心眼子,故意坑自己,没有跟着姜舒良做线上服装网店,目睹姜舒良一意孤行做网店,最后还失败了,苏秋艳庆幸自己明智,没听姜舒良这个笨蛋的话。
她假意好心劝姜舒良放弃网店,与她共同扩张第三家实体店,分红只多不少,这样风险小,不会是赔本的买卖。
姜舒良跟着了魔似的,非要干那个网店生意。
苏秋艳不看好姜舒良,然而姜舒良第二次尝试做网店,就做成功了,线上网店营业额就像新出厂的印钞机,轻易就超过了苏秋艳的线下实体服装店营业额。
苏秋艳一看这发展,担心姜舒良靠着开网店迟早赚成大富翁,苏秋艳立即改变主意,要跟着姜舒良一起开网店,不能让姜舒良膨胀富裕,不然姜舒良赚钱的本领超越了她,两人迟早得散伙。
要散伙,也得是苏秋艳先抛弃姜舒良,而不是姜舒良的财富超越苏秋艳,先离开苏秋艳。
为了限制姜舒良,苏秋艳顺势给姜舒良介绍对象,那男人叫文熊锋,是苏秋艳曾经的PAO友之一,文熊锋妻子因乳腺癌化疗时,他人在病房外,就在聊天软件上约苏秋艳开房了。
后来文熊锋妻子病情加重去世,苏秋艳嫌晦气,没有与文熊锋来往了。
打算给姜舒良介绍一个男人,让她结婚,用婚姻绑住她,让她分神,不能操心网店这块,苏秋艳想到的最佳人选就是文熊锋。
文熊锋大男人主义、奉行男强女弱原则,他前妻就是生前被他气成了乳腺癌,活生生被他气死了。
姜舒良嫁给这样的男人,婚后只能在家相夫教子,无法拥有自己的事业。
苏秋艳庆幸,姜舒良是一个没什么主见的人,多劝姜舒良几次,姜舒良就和文熊锋见面了,再多劝几次,姜舒良就和文熊锋约会了,最后姜舒良犹豫要不要和文熊锋结婚时,苏秋艳推了她一把。
“怎么不结,文熊锋是个多好的男人啊,你嫁给他啊,日子一定过得红火美满。”
婚礼当天,姜舒良身穿一袭白色婚纱站在舞台上,当着台下众多宾客的面,专门致谢苏秋艳,称苏秋艳是她的贵人。
苏秋艳举起酒杯,笑容灿烂,敬祝姜舒良新婚快乐,百年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