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0 章

    韩毅久久忘不了叶风将他一军的阴险。

    叶风也久久忘不了韩毅在听证会上真情流露的发言。

    叶风作为被告家属兼代理人,同代理律师一起参加庭审。

    自夏薇作证出席楚裴勇的审判,已过四月。

    昨日法院门口匆匆一面,夏薇又被警车带走。

    叶风上劳斯莱斯开车跟随。即便是回看守所,他也想送送她。

    “不要跟。”韩毅拉住叶风说,“不要让大家精神紧张。”

    “我什么也不做,”叶风甩开韩毅上车,“我只想送送她。”

    “不回看守所,”韩毅拉住就要被关上的驾驶位车门,“路途有些远,不宜颠簸,暂送警局。忍忍,明天能见着。”

    还是那个法庭。

    被告席上,叶风紧紧握着身旁夏薇的手。这些时日的夜不能寐,从那双充血发青的双眼里,化为热流涌出。

    “阿风,不要害怕,”夏薇帮他擦泪,眼眶跟着发红,“不管结果怎样,我都能接受……你可以等我吗?”

    “嗯……”被苦涩淹没的喉咙,艰难发声。

    叶风想说今天一定要带她回家,不管结果怎样。大不了砸场子,也被关进狱中。至少他可以和她一起承受苦难。

    但韩毅昨日的交代清晰耳畔:“我不反对你作为夏薇的代理人出席,但你不要发言。不是不相信你的口才,是你容易情绪激动。说话交给律师,你只需给夏薇提供精神支持,请克制好自己。一言不发最好。”

    案件脉络清晰,证据也明了。

    大家的焦点,集中在夏薇行为的定性上。

    韩毅同检察院同事坐在对面的公诉人位置上。

    叶风感觉今日的法庭比审判楚裴勇的那日阴沉得多。

    旁听席的听众陆续进场,小声交头接耳。

    那嘤嘤嗡嗡的声音,好似被无形的水墙挡住,听不真切,叶风感觉周身异常安静,寂静得脚下似乎会突然裂开深渊的口子。

    “阿风?”夏薇轻声唤。握着自己的手,冷汗频频,她紧紧反握,“没事的,我们要相信韩毅。”

    韩毅已然竭尽所能申请到了听证会,如果她还有罪,便是有罪,就该赎罪。

    叶风的手止不住颤抖起来,哆嗦的双唇说不出话。

    如果还有罪,他还能怎么办?

    找出母亲含冤二十年的真相的韩毅,都不能救夏薇,还有谁能救?

    叶风茫茫望着不一会就坐满的旁听席,目光一排排扫过事发地的海城、茂城派来的市里代表及临近城市的代表,还有海城体校校长、老师,海城及临近城市的热心市民。

    最后一排,被各大媒体记者占据。纸笔已经搁腿上,准备实时记录。

    后排的两角落,两摄像师各一个准备就绪。

    当action开始,一切就将往不是即非的终点靠近。

    叶风不知道终点是满山鲜花还是悬崖峭壁。

    昨晚欣喜着即将见到心爱人的激动,此刻一点点被脚下慢慢裂开的深渊吞噬。

    如果……还是失败了,他该怎样面对大家?

    他知道自己的家人,夏薇的家人,千千万万期待夏薇自由的大家,都守在电视机前等着直播。

    到时,他还有资格爱她吗?

    血色迅速从叶风本就憔悴的面庞上消失,发白的唇瓣颤抖着莫名的恐惧。

    夏薇捧住叶风的脸,额头相抵之处冰凉一片。

    “阿风,”她拉起他的手,轻轻覆上高高隆起的孕肚,“宝宝长大了好些,你摸摸看。”

    不,不用摸,肉眼可见地大了……他却没能亲眼看见思源一点点变大,也无法陪她熬过辛苦的孕期。

    叶风发抖的手,无法感知。

    忽然,掌心传来轻微的挪动,像那鱼儿的小嘴在呼吸。

    “是思源在叫爸爸。”

    颤抖的手惊停了恐惧,轻轻贴住爱人圆滚滚的肚皮,细细感知这从未感受过的神奇触觉。

    静静看着这一幕的韩毅,长长舒一口气。叶风一举一动的异常,都挑动紧绷的神经。

    好在夏薇坐镇,这只不按常理出牌的凶兽温顺不少。应该能坚持到听证会结束。

    思源很给力地亲亲踢踢叶风的掌心,他终于有了一丝准爸爸的喜悦。

    “思源说很喜欢爸爸。”

    叶风不禁泪流,一把搂住夏薇,哽咽:“对不起,对不起……”

    “阿风,别哭,”夏薇轻轻拍着叶风克制哭声而颤抖的后背,“别担心,思源像你,知道爸爸不能在身边,都会照顾我了。我和他说话,他都会回应我的。我一点也不孤单,思源很乖的。”

    叶风闻言再忍不住,泣不成声。

    哭声回荡在安静的法庭上空,正准备宣布听证会开始的法官闭上嘴巴。

    他看向韩毅,韩毅用口型说:等一等。

    凄哀的哭声里,满满都是这些时日无法见面的相思苦。

    叶风埋首夏薇的肩头,眼泪灼烫她的心口。

    夏薇也忍不住落泪:“阿风,别怕。不论我们在哪里,我们都是一家人。距离拆不散我们紧挨的心。现在还有思源陪着我们,即使天涯海角,再无惧。”

    “我只是太想你和思源,是喜极而泣,不是害怕……”

    周遭太过安静,叶风余光瞥见道道视线都集中在身上。

    他抹一把眼睛,扶夏薇坐正,微微一笑,“我们一起走向光明。”

    “我们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夏薇拉住叶风的手搁肚子上。

    “嗯。”叶风用力点头,感觉到一股隔着记录员桌子的视线格外固定。

    他转头看去,见韩毅咧嘴一笑,就见大家都灼灼盯来。

    司法机关的严肃淡漠。旁观席上温和些,都是过来人笑眯眯的视线。

    叶风难得红了面颊,添了几分朝气。

    韩毅对审判席点头,法官敲响法槌。

    听证会正式开始。

    负责主持的法官宣读注意事项及现场秩序,大家起立听,听罢入座。

    接着介绍正对审判席,也就是背对着旁听席的听证员。

    五位清一色的黑西服,三男两女,一位法学硕士,一位医学博士,一位理工院教授,一位上市公司法务,一位老法医。

    人员介绍完毕,检察院展示相关现场收集的证据。检察官表示根据现有证据,可以认定楚裴勇腹部的伤确实是夏薇直接造成。

    叶家律师则提供夏薇正当防卫以及见义勇为的相关发条。

    大家对夏薇造成了楚裴勇腹部受伤这一点上,都无异议。

    观点不一致的地方,在于行为定性。

    检察官坚持防卫过当。叶家律师坚持即是正当防卫,又是见义勇为。

    两方坚持不下,法庭里弥漫着唇枪舌战的硝烟。

    记录员哒哒敲着键盘,记录过程和争执要点。

    韩毅端坐着,频频余光瞄一眼叶风是不是还冷静。

    瞄到一尊雕塑般静止的身影,他觉得稳。

    在心爱人面前,叶风喜欢温文尔雅的作风。武上不行,文还不得行点嘛。

    检察官同叶家律师引案据例,辩论得口干舌燥。

    趁着两方喝水的空挡,主持法官道:“韩警官,你是这起案子第一现场刑警,你怎么看?”

    忽然被cue,韩毅整整自己的警服领道:“对,是我。情况如刚刚提供的视频证据里的一样,夏薇以一人之力顽强抵抗一群拿着电棍的男人。而那座古堡里还有手枪。我来说说摄像机没有拍到的后续情况。”

    大家都竖起耳朵,一时间叶风听得清大家的屏息声。

    “我赶到的时候,叶风已然躺在血泊中,夏薇抱着他茫然哭泣。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哭,想必大家也是。她的武力如何,大家应该都看过去年年底报道的医院劫匪事件。当时我亲眼看见夏薇胳膊中刀——夏薇,你能卷起左胳膊的袖子,给大家看看伤口吗?”

    “我没关系,”夏薇道,“已经愈合了。”

    “大家想看看你当时的勇敢。”

    “我没事……”夏薇不想大家在意一点伤,但叶风已轻轻卷起浅灰连衣裙的短袖。

    宛若蜈蚣的暗红色凸起,与周围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粗糙的边缘裂痕,像山脊般刻印着刀锋撕裂皮肤的瞬间。

    “已经不疼了,大家不要担心。”夏薇有些难为情,继而小声说,“阿风,可以遮住了。”不然大家会以为她武力不行的。

    她难得尴尬,想让大家看仔细的叶风还是放下了袖子。那无法复原成白皙的疤痕,每看一次他都害怕腊肠似的疤肉会突然裂开。

    “大家应该都被菜刀或者小刀划过手吧?”韩毅继续道,“匕首深入骨,有多疼,相信大家都可以想象出来。夏薇却只是失血到面色发白,一滴眼泪都没掉。

    但古堡现场,她在绝望嚎哭。

    心爱的人肩上和腹部都重伤,鲜血直淌,大家能想象出那种绝望吗?”

    旁听席都纷纷向夏薇投去感同身受的神情,尤其同市里代表同坐第一排的吴林和体校校长,眼里的泪水隐隐打转。

    韩毅看向医学博士听证员:“请问,一个人中了枪,腹部又中了刀,背部又遭多根电棍击打,腹部的刀还被拔出来了……这样的伤者,能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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