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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一次严重的家暴

    我为什么要写这段经历呢?因为这是最严重的一次,对我的伤害最大,处理时间最长,牵扯的人最多,更重要的,我因此事开启离家进城务工十一年的生涯。

    家暴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在十五年的婚姻中,因为婆媳不和,经常闹矛盾,婆婆和我拌嘴吵架多,丈夫心情不好时就会动手。孝顺父母是优良传统,放到我们家,到我这里就是遭罪。婆婆做错事丈夫不会说,胡搅蛮缠丈夫选择躲避,就是在家里破口大骂自己的儿子,丈夫也选择听不见。丈夫也希望我和他一样,于我而言,小事可以忍,辱骂我的父母过分了就不行,也正因如此,夫妻二人感情方面很早就产生隔阂。三天一小炒,五天一大吵,在我们家都属于正常状态。我是能躲就躲,不待在婆婆眼皮底下,忙忙碌碌地做事是很好的选择。

    前文多次提到我的丈夫,正直、善良、讲诚信、能吃苦、硬气、在大是大非上看得长远,这些都是优点。没文化、脾气大、不善于沟通、玻璃心是他的缺点。婆婆出身地主家,从小没吃过苦,信奉老规矩。在培养孩子方面,重点强调男人只需在外面忙,家里由妻子照顾,日常家务——做饭、扫地、收拾屋子、带孩子、照顾家畜牲口,只要活儿到了家里,都应该让女人去做。吃饭从来都是女人做好端到丈夫桌前,男人吃完饭抬屁股就完事。丈夫不会做饭,也是因为打小婆婆就不让进厨房,这也是老规矩。这些地主家的老规矩,深深的影响到丈夫, “大男子主义“”是丈夫的另一个缺点。

    1999年,老大上初二,老二上初一,都住校。中秋节刚过就把玉米收回家,还没来得及剥皮上架,得赶着地里雨水充足种小麦。地多进度慢,种地拖的时间有点长。两亩多地的玉米,好大一堆,堆在屋里狭小的空间不透气,没多久玉米就开始发热,如果不尽快剥皮就会发霉。丈夫认为这些活应该女人做,婆婆先想着给邻居家剥玉米挣钱,也不管自己家的玉米。我心里着急,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干起来。中午没时间做饭,丈夫出门转悠一上午回家发现没饭吃,就自己找了干馒头应付了事。下午丈夫又出去串门,看人家打麻将,我叫他回家帮忙,人是回来了,趟床上就睡觉去了。我只能一个人继续剥玉米,紧着干活就忘了时间,丈夫看我晚饭也没做就和我吵架。婆婆回来后依旧帮抢,说这些活都是女人的事,让男人干这些杂活传出去丢人,说完把灯关了。有婆婆的撑腰,丈夫动起手来越发没有轻重,天黑看不清,打翻了水桶,桶沿磕到我鼻梁,鼻梁骨折,还磕出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流满面。丈夫被吓到,就停了手,我拿着旧衣服捂住鼻子上的伤,鲜血直流,不一会儿浆红了旧衣服。

    我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个家不能呆了,以前吵架也会动手,不像这次这么严重,我得保命。我说要离开这个家,假装开后门要走。本想着丈夫道个歉说几句悔改的话,也就算了,没想到婆婆还在一边说风凉话,看着丈夫始终没有回应,我心伤透了,离家是我唯一的选择。我离娘家十几里地,天太晚,也不想母亲为我担心,只能先找本家一个侄子家暂住一晚。第二天没等天亮,我就出发,我不想让邻居们看到我脸上受伤的样子。二姐家离这里最远,丈夫也怕二姐,我走了二十多里找二姐,二姐看到我时又难受又气愤。二姐气愤我太软弱,放在二姐身上,她是会拼命的。二姐给我做饭吃,还找医生给我救治,挂了吊瓶,我才恢复了一些体力。

    二姐宽慰我,让我在家里安心住下,管我吃住。丈夫在村里找不到我,就到娘家,母亲大概知道发生了矛盾。第二天让娘家嫂子到二姐家看我在不在。在二姐家住了三天,第四天母亲就让二姐把我送回她身边。母亲看到我受伤很严重,更伤心了,也觉得我不能在这个家呆了,就托人帮我找工作。还好,本村有个人在西安一家苗圃打工,说哪里需要人。过了几天我身上的伤基本稳定了,我就跟着人家去西安打工。

    离家时走的匆忙,只穿了一身单薄的衣服,临走时嫂子给了我一套旧衣服。到西安打工时临近十月,气温骤降,我就找老板预支一百元钱,虽然没干几天工,好心的老板还是给我预支了钱。我拿到钱买了一个单人电热毯、一套棉裤棉衣,一个月后我的大儿子托人给我捎了厚衣服裤子。衣服里还夹着一封信,儿子说虽然衣服不多,能过冬就行。我看到信后眼泪不停地流,我想孩子上初中都知道关心我,丈夫是个中年人了,夫妻生活十几年,从来没问过我的感受。

    很快,打工满三个月。元旦放三天假,我回娘家,叫上儿子,给儿子到镇上用了75元买了一个复读机,方便孩子学英语。过完元旦继续打工,快到春节放假,我回娘家后第四天丈夫来找我,母亲劝我跟着回去。哥嫂们坚决反对,给我撑腰,鼓励我离婚另谋幸福。丈夫当面保证以后不再动手了,看到丈夫真心认错,母亲建议让丈夫叫上村干部来和我们立一个保证,约束他的恶劣行为。丈夫照做了,回去后过了四天,丈夫带着嫂子和姐姐到我们家,给我们道歉。母亲没看到《保证书》不打算原谅丈夫,丈夫说他没有文化,写不了保证书,就同姐姐和嫂子当面向你保证,以后再有什么矛盾也不会动手。母亲最后原谅了丈夫,让我回家。丈夫说到做到,往后的婚姻生活有矛盾,再也没有动过手。

    我的儿子虽然还小,得知我的这次遭遇后,鼓励我和丈夫离婚,说不会怪我的。我哪里忍心让孩子变成单亲家庭,加上在西安打工,一两个月回家一次,回家也就呆两三天,没了吵架的机会,和婆婆丈夫的关系也缓和了。

    在西安打工一干就是十一年,苦了两个儿子。也是在那几年,大儿子一下子长大了。遇到自己父亲不对时也敢说话,让丈夫认识到孩子长大了,要改变自己的方式。我很少回家,儿子也更体谅我了,每到年底要置办年货,包包子、包饺子、待客炒菜都给我打下手,虽然我没有女儿,儿子却像女儿一样帮我减轻压力。我的内心里感到很欣慰,重新燃起了对家庭生活的希望。

    记得老大上高一时和父亲发生过一次严重冲突。丈夫因为一件事误会了儿子,老大积攒了十几年对父亲的不满一下子爆发了出来。二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甚至还差点动手,多亏亲朋赶来劝架。经过此事之后,丈夫开始了更深层次的转变,大儿子开始参与这个家庭大事小事的抉择,丈夫基本退居幕后,这个家庭算是走上正轨。

    我是不想孩子早早的长大,承担起家庭的责任。我也希望我的孩子快乐幸福,但是出生在我们这样的家里,贫穷,吵架,打小有干不完的农活,还要忍受丈夫的暴脾气。初二之后我离开家去遥远的西安打工,很少回家,孩子只能自己照顾自己。孩子上大学去了黑龙江,毕业之后又去深圳打工,我们总是聚少离多。又或许是经历过这么多的磨难,我们这个家庭更加懂得 “家和万事兴”的重要。

    老话说的好福祸相依,我从来没记过丈夫的仇,也很快原谅了婆婆,都是一家人,总要在一起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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