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90终章

    明启五年,时光如梭。

    玄明褪去往昔的青涩,而立之年的面庞轮廓被雕刻得愈加深邃,不过宛若映入星辰的双眸却比昔日多了几分明媚。

    “礼儿,过来!”玄明朝着在庭前练剑的珂礼招了招手,口型夸张却压着嗓子小声地唤道。

    数年过去,珂礼也已从当年天真孩童,长成为一位稚气未脱的清秀少年,俨然堂堂大宋太子的模样。

    “二爹,有何吩咐?”珂礼识趣地蹑脚来到玄明身旁,悄悄问道。

    “去你殿里把弓箭背上,爹带你操练场里比试比试?”玄明凑在珂礼耳边轻声道。

    珂礼瞧了眼玄明面前叠放着的奏折,心领神会,于是踮着脚尖偷偷溜了出去。

    玄明侧目朝屏风另一侧瞥了眼,而后长吁一口气,小心翼翼起身,神不知鬼不觉地朝门外摸去。

    “咳哼——”

    就在玄明的右腿刚刚迈过一尺高的门槛时,身后传来了他不愿听见的声音。

    玄明泄气般的撇了撇嘴,没好气地转过身。

    站在他后方不远处的玄业,还是一如往日英俊灿烂,不过下巴处稍稍蓄起的胡须,显得这张俊脸比数年前威严了三分。

    “你是皇帝,就把这些一并阅了呗!”玄明挤出了一张美好的笑颜,讨饶般地商量道。

    玄业面带阳春三月般的微笑来到玄明身畔,勾着对方的肩膀,说道:“祠部、秘书省、御史台、谒者台的奏折由你批阅,咱当初约定好的,别想耍赖啊!”

    “没想耍赖……你瞧珂礼都去准备了,就当……临时帮个忙?”玄明试探的语气中还带着一丝希望。

    “不可!我当初答应了四哥好好教导珂礼,岂能让你教会他偷奸耍滑?”玄业义正言辞的神色不容质疑。

    在二人斗嘴的功夫,珂礼已来到正殿前,见玄业已发觉他们二人偷偷达成的计划,便自觉地将弓箭放到一旁,而后坐到玄明身边。

    “珂礼这段时日向二爹讨教过不少,不如这会儿我陪二爹一道把奏折看了,待午后咱们一家子都去郊外打猎可好?”

    玄业满意地摸了摸珂礼的头顶,而后没好气地白了玄明一眼,恨铁不成钢地批评道,“瞧你这德行,还不如咱儿子懂事!”

    玄业不屑的神情立马引起了玄明的反击:“这些个言官送上来的奏折皆是洋洋洒洒一大篇,文字又晦涩不已,看似文采斐然实则多半言不达意不明所以,又臭又长!天天对着这些东西三五年,可不得神思倦怠啊!”

    面对玄明的不满情绪,玄业倒显得淡然自若:“行啊,你既嫌言官所写辞不达意又晦涩难懂,不如自明日起咱俩换换,我把门下省、都水台、尚书省其余五部以及各处地方上呈的奏折都交给你批阅可好?”

    玄明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翻开了其中一本摊在面前,右手撑着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

    时至晌午,一名衣着鲜亮的飒爽女子牵着孩儿的手踏入了禁卫军大营,引诸将士侧目。

    她向经过的兵士们礼貌地点头示意,并径直朝抚军将军的营帐走去。

    在过去的五年里,原抚军将军胡先勇因年岁已高,早年征战沙场留下的腿伤愈发严重了起来。

    玄业体恤其劳苦功高,便准他卸去抚军之职回家享受儿孙膝下的天伦之乐,同时赐其车骑大将军之衔,享三品之俸。

    于是,与玄业、玄明兄弟二人皆交好的清严,顺理成章地接棒抚军之位。

    他高贵的出身、出众的才能以及与两位陛下的交情,使得禁卫军的其余将士们无不服从。

    “欣儿!你怎么带儿子来了?”萧欣儿刚牵着儿子的手来到帐前,恰逢清严从营帐内走出,他脸上虽有惊讶之色,不过语气中并无责怪之意。

    “如今他已五岁了,咱们两门都算武侯之家,我想他也该来这行伍之中见识一下卫国男儿的锐气,否则日后岂能接过他爹爹和舅舅的衣钵?”说着,萧欣儿随手捡起一把操练用的木剑抛向儿子手中,然而数十两沉的木剑对一个五岁的孩童来说还是过于沉重了,木剑从稚嫩的手中滑脱砸在了砖石上,弹起后又压到了巴掌大的小脚上。

    “呜啊——”

    孩子顿时委屈地哭起了鼻子。

    清严见状,赶忙将儿子抱起,宠溺地安慰着。

    欣儿则愣在一旁满脸歉意,她心疼地抚摸着儿子的脚,呢喃道:“看来……拔苗助长到底是不成的啊……”

    ……

    今日,是林太师的忌日。比先帝还要年长许多岁的他,终于在去年,也是他八十岁生辰的不久之后,寿终正寝了。

    林太师过身后,嫡子林拥承袭了爵位,林辰望眼见自己在府中的处境愈加尴尬,于是便搬了出去自立门户,并将自己的身生父母一并接了去。

    在老太师仙逝一周年的日子,尽管林辰望内心并不情愿,但他还是带上了自己的续弦——出自白太保堂弟家的嫡女,以及刚刚两岁出头的女儿,重回了自己曾居住了三十几年的府邸。

    数个月前,在林拥袭爵之后,玄业便免去了他在御史台的职务。

    故而半年多来,叔侄二人已许久未见。今天在这阳光明媚的午后重逢,彼此间似乎也卸下了曾经明争暗斗后的敌意。

    偌大的花园中,日日在此逗鸟修花的林拥抱着林辰望的幼子,同自己豢养在笼中的文鸟逗趣儿。

    恍惚间,这个大家族陈年的恩怨,似乎正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瓦解……

    ……

    数百里外的江州城,繁华的街景一如“小京都”。

    昔日闻名一时的“珍奇宝邸”,而今也早已不复当年的盛况,店内客观寥寥,东家也几经易手,不过最终还是落在了方家的手里。

    先前的三位东家中,伍俊逸与靳崇武重新回到了靳伯申麾下,成了巡防武卫营的统领,而二爷——或者现在该称他为宗剑,则回到了京城成了玄明的御前侍卫。

    这座南方的鱼米之乡,在靳伯申的治理下重现了数十年前的繁华盛景。

    五年前,刺史靳伯申初到江州之时,郊外饥肠辘辘的农户、城内瘦骨嶙峋的苦工还有愁云满面的商人,成为了这位贫苦出身的异姓王不变的心病。

    五载的以身作则、严整肃风,终于令过去美好的江南名城焕发出了新的生机,而今他走在街上,百姓们热情满溢的招呼,也让从晦暗中走出的靳伯申迎来了属于他自己的救赎。

    ……

    京城的郊外,曾经阴森可怖的蛇坡,如今已褪去了昔日神秘的面纱。

    当年漫漫无际的齐人高的灌木杂草,而今皆已被官兵修整,郁郁葱葱的山林间现出一道曲径通幽,别有一番韵味。

    落日的余晖,遥遥播下初秋的余温,一只落单的山鸡正栖息在竹林掩映的昏黄之下。

    数十步开外,玄明左手持弓右手拉弦,侧身瞄准不远处的猎物。

    夕阳从背后映下,似山峰错落的侧颜轮廓以及挺拔有致的英姿被衬得尤为养眼。

    “咻——”

    随着一道风声翕动了山林间的枝丫,离弦之箭化作暗影呼啸而出。

    拖着长长尾羽的野鸟惊鸣而起,掠过的利箭只带下一片斑斓的羽毛。

    玄明忽然捂着左手,拉弦时的发力似乎诱发了经年的旧伤。

    玄业眼神慌乱地捧起玄明的左手,修长的杏色手掌中央,足有三寸的丑陋伤疤依旧清晰可见,看得叫人心疼。

    而玄明似乎不以为意,他只是将手心背过,顺势握住玄业的右手十指相扣,轻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再揭陈年往事……

    半里之外,袅袅炊烟从密林间升起,长泓与信王妃面对面坐在篝火两侧,他们的嫡子刘泽仁正边往篝火堆的架子上摆放串好的野味,边往还不算旺的火苗中添置柴火。

    夫妇二人相视而笑,郎才女貌甚是般配,静谧和谐宛若璧人。

    玄业指了指营地的方向,珂礼心领神会,小跑到二人前头带路。

    厚实的手掌传来的体温,驱散了伤疤处隐隐的疼痛。

    玄明微微侧目,在金秋的暖阳下,望着身边被映衬得辉光熠熠的英俊脸庞,不禁失神。

    时光,似乎也吝惜眼前的美好,仿佛流逝得格外缓慢。

    就这样漫步了片刻,玄业留意到了从右方传来的两道灼灼目光,于是回过头去,恰四目相对。

    饱含柔情的视线在空中触碰,他们各自褪去了曾经的青涩,卸下了往昔的拘谨,不再有当年的羞怯,只留下历久弥坚的深情,与相濡以沫的默契。

    二位谪仙下凡般俊朗的青年相视有顷,忽而忍俊不禁,莞尔一笑。

    遥遥的夕阳从相扣的指尖浸透,投在亘古不变的青石路上,映草色弥新。

    明启……

    乾业……

    两个诗情画意又饱含眷恋的年号,历经征途坎坷万事磋磨,走过了漫漫长路,终于交汇在一起。

    两位年轻帝王交相辉映的灵魂,彼此绘织。往后灿烂的明天,烂漫的历史长河,终将谱写下属于他们的恢弘篇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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