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嘿!我们一起去抓水母吧!嘿!我们一起去抓水母吧!......”

    “啊!该死的!到底是哪个白痴设置的这种蠢到不行的闹铃!”

    童泽光一把抓住了正在循环某个粒皮瘤海星语音包的手机,一通乱按,总算是把闹铃关了。他瞥了一眼窗,外面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

    “算了,看不见就当时间还早。”他无所谓地想,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考试之后难得的休假不需要阳光明媚的早晨。

    没过几秒,童泽光眼前的世界变得越来越模糊,他毫无抵抗地接受了瞌睡的洗礼,自甘堕落在赖床的诱惑里。漆黑一片的世界是多么美妙,好像连空气都是自由的味道,他默默向不存在的神明祈祷,希望这一刻对现实叛逆的潜逃,可以延长到下一个假日的拥抱。

    “嘿!我们一起去......”

    “我特么不想抓水母!”

    “啊?什么水母?”唐谣一脸懵逼,他今天早上死打这货的电话,结果这货跟尸体没什么区别,打了三十几个都没接。于是他决定直接来找他,反正他们离得很近,就在一个小区里,走过来也就几分钟的事情。因为童泽光这个顶级懒鬼在休假期间连门都懒得开,自己又经常来骚扰他,所以童泽光在不胜其烦下,直接把备用钥匙给他了。他在死打电话无果后就直接上门了。

    “但是......水母是什么鬼?我又不是那个粉色星星。等等,这货不会一直认为我很像那个海星吧,我应该没那么蠢吧?”唐谣暗自思索,他在这一刻有些怀疑人生,为什么自己来叫他起床,会被认成粉色星星啊。

    童泽光感觉有点不对劲,强迫自己睁开罢工的眼皮。嗯?怎么不是海星......

    “啊......是你啊,那我继续睡了。”看清来人后,童泽光果断选择继续睡觉。

    “啊?等等等等等等等等,别睡了你,跟我去干票大的!”

    “如果你是说那个子虚乌有的谣言,请出去,并带上门。”

    “童童~求你了,你不会忍心让我一个人去吧。”

    “听不懂听不懂,从现在开始我就是草履虫了,听不懂你们人类的语言!”

    建阳村旧址,这里就是那起货车司机失踪案件的案发地,建阳村在几年前被拆迁了,明面上的说法是有个公司要在这儿盖高档住宅区,因为这儿环境优美,背靠大山,又南临运河,空气清新,距离市里也不算太远。但这边拆迁之后,这个高档小区的计划就搁浅了,没人知道为什么,当时承包的公司也没有任何表示,拒绝做出一切回应,宣称是商业机密。

    不过民间流传着另一个版本。建阳村在几年前遇到了怪事。原来的建阳村是个很贫瘠的村子,土地肥力也不行,也没有像样的产业,年轻人几乎都到市里去生活了,只剩下一些留守老人还在那儿。但是几年前的某一天开始,这个村子的土壤肥力突然变高了,而且不是高了一点点,已经完全超过人类的想象了。刘老太上午撒的土豆种子,下午就成熟了,而且一个土豆有人头大,连水都不用浇。精明的刘老太靠这个盘活了儿子的农产品加工厂,至今还占有极高的股份。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对这现象喜闻乐见的。有些老人认为这是天灾的前兆,不少人搬出了村子,剩下的也陆陆续续走了。就连曾经的受益者刘老太也在某一天的晚上突然搬离,没人知道为什么。

    “事情就是这样,如果我的计算没错的话,历史上有记载的‘那个地方’出现的入口就是现在的建阳村。”唐谣一边嚼着压缩饼干,一边对童泽光解释。他站在一块刻着建阳村的石头上,身上黑色风衣的衣摆在风中凌乱,他一副严肃的表情,眼神深邃,直直地看着前方的村子旧址。这儿除了残垣断壁,就只剩下无序的杂草了。

    “所以,你在装什么?那件风衣是我的吧,你什么时候拿的?”童泽光很想给他一脚,让他摔个狗吃屎。有时候真是会憎恨自己的善良,居然真的跟他一起来了,人类的大脑真是奇妙,也许下辈子当草履虫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别在意这些小细节嘛。人生充满了乐趣,一直拘泥于这些无足轻重的事,怎么会幸福呢?”

    “被你拽下床的一瞬间,幸福就和我渐行渐远了。”童泽光没再理会唐谣,认真地观察起这篇废墟。杂草丛生,满地狼籍,周遭也十分荒凉。在他看来没什么特别的。

    “嘿,你单用右眼看看呢?没准能看见什么幽灵?”唐谣打趣道。童泽光的右眼是金色的,左眼是正常的黑色,也就是所谓的异瞳。在学校里没少惹麻烦,新见到的老师也好,校领导也好,同学也好,都会问他为什么要戴美瞳,还只戴一只,有时还要去办公室喝茶。唐谣没问过这个问题,他问的问题比较愚蠢。童泽光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唐谣,这货就问他能不能变身成金眼魔龙。当时自己也真是撞了邪了,偏偏告诉他自己能看到鬼。就这样被他抓了个把柄,时不时拿出来鞭尸。

    童泽光叹了口气,向废墟走去。在东北角那里有明显的痕迹,应该是货车冲撞导致的。但很奇怪的是,这种夸张的痕迹在差不多五米之后突然消失,并不是被碎石摩擦卸力而停车了,是真正意义上的突然消失。这显然不合常理,也难怪会传出那样的谣言。

    他又到处看了一圈,依然一无所获。“老唐,就目前来看什么线索都没有。你那儿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啥都没有,不过我刚刚问我小叔了,他说没准大概可能要晚上才能看到线索。”

    “没准、大概、可能?”忙碌了半天的童师傅觉得很心累,虽然本来就知道这位消失十多年的小叔靠不住,但没想到那么靠不住。

    “哎呀,没事儿的,反正咱放假嘛,大不了晚上再来呗,就当散步了,也就二十分钟自行车程。我请你吃饭。”

    “高档自助餐,please。”

    “成交!”

    时间过得很快,假期就是那么经不起玩儿。童泽光和唐谣从餐厅里出来,天已经暗了。  高档餐厅的门口很敞亮,灯就像不要钱一样安得到处都是。

    “虽然是自助,你也不用吃成这样吧......”童泽光盯着唐谣像是怀了五个月的肚子,有些无语。

    “还不是因为你不吃海鲜,我得把你那份的钱也吃回本。”唐谣很心疼,这家自助居然要小五百一人,下半个月只能吃泡面了。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咱去那儿溜一圈。”

    “嗯。”

    去建阳村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毕竟那块地基本是荒地了,什么都没有。在接近建阳村的地方是没有路灯的,不是没开,而是根本没建。这里是被时代遗忘的角落,被发展淘汰的过去。建阳村跟现代社会已经渐行渐远了,就像是《桃花源记》里的村落。

    话说,桃花源会不会也是类似的东西呢......童泽光当即否定了这个荒谬的念头。这个世界上哪有这种事情,新时代青年应该要具有科学精神。

    两人骑车速度很快,马上就到了村口的大石头旁。童泽光到处看了一圈,最后站在了货车痕迹消失的地方,还是什么都没有。

    “老唐,这回该死心了吧。还是什么都没......”

    童泽光话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这是他眼睛有史以来睁得最大的一次。

    “干嘛啊,哑巴了啊。”唐谣从碎石上起身,回过头去。

    “我......去?”

    卡车痕迹消失的尽头,本来空无一物的地方,现在正漂浮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光点。说它是光点也有些不妥,因为这个点是纯黑的,黑到极致,没有一丝杂质,但是又极其显眼,它好像跟这个世界不在一个图层上。

    童泽光感觉自己的认识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这和这个世界上已知的所有东西都不一样。他下意识地想要远离这个来路不明的鬼东西,但刚退后半步,他脑中又响起了梦里的声音。

    “......别回来,小光......”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向光点伸去,大脑一片空白,像是意识被□□接管了一样。

    “喂!小光!你在干嘛!别碰那个鬼东西!”

    唐谣冲过去想阻止,但还是慢了一步。童泽光的手触碰到光点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凭空消失了。

    “我去!”唐谣来不及思考,也伸手触碰了光点,同样凭空消失。就在唐谣消失的一瞬间,那个诡异的光点开始向中心坍塌,直至消失,整个过程不到一秒。

    周围归于平静,建阳村就像是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不过多了两辆乱停的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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