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白拖着行李箱回到公寓，夜已经深了。门开的一瞬间，扑面而来的空气带着些许清冷和沉寂。室内一切都整齐得像未被人踏足过一般，家具上的白布遮住了生活的痕迹，像是对时间的某种停摆。她愣了一瞬，才记起这是李曜之前找人整理过的模样。

    她放下行李，站在门口看了一圈，忽然觉得这房间比记忆中更加陌生。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沙发旁，掀开盖着的白布，把它随手扔在地上。沙发干净得让人心里发酸。她脱下外套，蜷缩着和衣躺了上去，仰头望着天花板，闭了闭眼。

    夜色沉沉，四下无声。赵晓白拿起手机，点开高铁购票软件，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很快，一张第二天回海市的高铁票跳到了屏幕上，她点下确认支付。

    确认页面弹出的那一刻，她像终于松了一口气，却又感到无比疲惫。将手机放到一旁，她蜷起身子，双手环抱着自己。

    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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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晓白回到海市家里的第一晚，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饭菜香味，墙上挂着小时候的照片，一切都让她感到久违的轻松。她的父母并没有多问她什么，只是听她简单地提起公司被卖掉了，自己拿了一笔钱暂时休息几个月，便乐得顺水推舟。母亲甚至轻松地感叹：“囡囡你终于知道休息了。”

    尽管父母已经很久没有和赵晓白长期生活在一起，生活习惯上难免有些小摩擦，比如早上习惯开得过早的电视声音，或者晚饭后一定要催促她一起散步，但她也没有多计较。离开京市的工作与生活压力后，她仿佛卸下了整个人生的负担。

    家里的生活简单温馨。父母的饭菜让赵晓白的胃口大开，三餐定时，每天饭后还有水果点心，连她自己都察觉到脸似乎圆润了一圈。偶尔母亲会打趣：“囡囡，再这么吃下去，别人都认不出你了。”

    她倒也笑着回应：“那正好，可以从头开始。”

    父母对她这种轻松的状态并没有多加追问，甚至还因为她终于能在家待下，显得格外宽容与欣慰。这样的日子久了，赵晓白竟也开始享受这份久违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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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海市的另一个好处，就是能和沈悠然像以前一样随时约饭、约酒。沈悠然几个月来在家族企业里被“毒打”得俨然有了老板的模样，嘴里挂着员工绩效和季度报表，整个人透着一股子不容轻视的精干气质。

    听说跟李曜分手的事后，沈悠然一拍桌子：“简直就是个狗男人！不，狗都不如！”

    赵晓白看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这骂得，倒像是他甩了我。”

    沈悠然气呼呼地夹了一块牛肉进嘴里，嘴巴还没咽下就继续道：“不管谁甩谁，总之他就是渣！闺蜜永远是对的！”

    “倒也不能这么说吧。”赵晓白拿起酒杯晃了晃，语气轻松，“只能说老话还是有道理的，好马不吃回头草。”

    沈悠然一愣，看她嘴角的笑，忽然停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她：“晓白，你真的放下了？”

    赵晓白转头看向窗外，夜晚的灯光映在她的眼底。她的嘴角微微勾起，却没有回答，只是举起酒杯轻轻碰了沈悠然的杯：“回头草不好吃，倒是这酒还挺香。”

    沈悠然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行，你能想明白就好。”她仰头喝下一杯酒，嘴里嘟囔着，“不过，我还是觉得他是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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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像河水一样缓缓流淌，赵晓白的日子过得平静而有序。她偶尔会去海市的星河分部完成一些交接工作，更多的时候则窝在家里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小项目。她喜欢这种状态，没有公司KPI的压力，也没有喧嚣复杂的社交场合，仿佛人生终于归于一片安宁。

    事实证明，她和李曜的世界确实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就像一条河的两岸，看似近在咫尺，却注定无法跨越。赵晓白知道，他在京市的圈子里如鱼得水，他的名字还时常出现在财经新闻里，而她早已成为他过去生活的一部分，如今不过是彼此生命里的一个背景音。

    尽管赵晓白很少主动去想起李曜，但偶尔，她也会在某个清晨醒来时，感到一阵难以忽视的失落。这种感觉没有明显的缘由，就像突然失去了某种依靠，又或者，是对过往某段记忆的微微惋惜。

    可这样的情绪并不会停留太久。赵晓白深知，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真正的“如果”。她翻身下床，泡了一杯咖啡，捧着杯子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街景渐渐喧闹起来。她默默地告诉自己，所有人都会向前走，像离开学校的同学一样，走上各自的道路，渐渐地，甚至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接受现实是成年人的必修课。赵晓白渐渐明白，不是所有的故事都需要一个完美的结局，有些人是为人生带来转折的，有些人是教会自己成长的。而李曜，大概只是她青春岁月里的一段插曲。

    日子继续向前。她学会了在父母的关怀中寻找温暖，在小项目的完成中找到成就感。夜晚安静时，她会翻开喜欢的书，或者写下几行思绪，在一种属于自己的平和里，消解那些失落与惋惜。

    赵晓白的脸上渐渐多了一些圆润的线条，眼神也少了一些以往的锋利。她开始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成年人最大的和解，是学会与过去的自己达成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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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家待的时间够长了，赵晓白渐渐发现，父母开始绕着弯子和她聊一些“未来规划”的话题。几次客厅茶余饭后的闲聊后，那个老生常谈的问题终于被提了出来——相亲。

    “晓白啊，你也不小了，这个感情的事情也不能耽误……”母亲端着一碗水果，语气试探，似乎想用轻松的口吻掩盖话题的分量。

    赵晓白并没有感到意外。她的闺蜜沈悠然已经无数次吐槽过她父母是如何绞尽脑汁地安排相亲、催婚。赵晓白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她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笑着说：“行啊，安排吧。”

    父母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爽快答应。母亲瞪大眼睛：“真的？”

    “真的。”赵晓白点点头，语气坦然，“出门认识认识人，总归也没坏处。”

    父母显然是松了一口气。父亲故作镇定地点点头，假装随口提了一句：“其实早有几个不错的孩子想介绍给你认识，都是家里托人打听过的，条件很好。”

    赵晓白抿了抿嘴，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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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个相亲对象是赵晓白母亲前领导的亲戚家的小孩，名字叫“陈启星”，今年刚从美国博士毕业回来。两人互加了微信，寒暄了几句，便约了周五下午在宝格丽吃下午茶。

    天气已经转凉，初秋的空气中带着一丝微冷的清爽。赵晓白挑了一条米白色修身连衣裙，外面搭了件长款风衣，脚下是一双及膝的黑色皮靴，整个人看起来优雅又干练。她画了个清透自然的妆容，眉眼间多了一些淡淡的英气。

    秋日的阳光透过宝格丽窗外的落地玻璃洒进来，为整个空间增添了一层温暖的光晕。赵晓白走进餐厅的时候，陈启星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他穿着浅灰色羊毛衫，袖口整齐地挽到小臂，配了一条深色长裤，整个人显得斯文又干净。尽管个子不算特别高，但身姿笔直，头发修剪得干净利落，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为他增添了一分书卷气。

    他见到她来，立刻站起来，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微笑，伸手轻轻招了招。

    “这里。”他的声音透过细微的背景音乐传来，带着点不张扬的温和。

    赵晓白微微加快脚步，走到桌边，有些歉意地笑道：“不好意思稍晚了些，路上有点堵。”

    “没关系。”陈启星的笑容不变，语气依旧柔和，眼神中没有一丝责怪。他示意她坐下，同时把菜单推到她面前，“那个，叫你晓白可以吗？”

    赵晓白点点头，笑着回应：“当然可以。我怎么称呼您？”

    “怎么还用上‘您’了。”陈启星轻笑，语气带着点儿调侃的亲切，“你叫我全名就行。要是觉得别扭，叫我启星哥也可以。”

    赵晓白被他的轻松语气逗笑，微微眯眼点了点头：“那好，启星哥。”

    两人点了餐后，空气里弥漫着轻轻的尴尬，像是对刚刚开启的对话都在试探。陈启星看着赵晓白四处乱看的模样，突然说道：“不瞒你说，我是第一次相亲，也不知道流程是什么样的。”

    赵晓白听了忍不住看他，弯起嘴角笑道：“我也是第一次。”两人对视一秒，随即同时笑了起来，之前的那点拘谨瞬间化解了许多。

    餐点很快上桌，两人一边享用，一边聊着。陈启星打量着赵晓白，忽然说：“你比照片上漂亮。”

    赵晓白被夸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笑了笑，拿起叉子挖了一点小蛋糕尝了尝：“谢谢。听说你刚回国去研究院，你是研究什么的？”

    “天体物理，主要是星系形成和演化。”陈启星的声音不大，语气却十分认真。

    赵晓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么厉害！”她放下叉子，饶有兴致地往前凑了凑，“怎么会想学这个的？”

    陈启星抿了抿嘴角，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笑：“从小就喜欢天文，小时候家里有一本天文图鉴，我每天晚上都抱着看。后来就顺其自然地学下去了。”

    “那太酷了吧。”赵晓白看着他，语气带着真心的赞叹。她抬起手轻轻点了点桌上的餐具，“而且你名字里有个‘星’，和你的研究也很搭啊。”

    陈启星被她的话逗乐，轻轻笑了出来：“这倒是我小时候的一个执念。小时候每次写名字的时候都会觉得，‘启星’，多好听，像是要去探索星空一样。”

    赵晓白也笑了，眼神里透着几分柔和：“听上去像是注定好的。”

    随着话题渐渐深入，两人的距离似乎拉近了些许。

    阳光逐渐柔和了下来，餐桌上的茶香与甜点的味道慢慢萦绕，空气中不再有一丝尴尬。陈启星端起茶杯，低头喝了一口，又抬头看着赵晓白，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只是笑了一下。

    赵晓白咬了一口小蛋糕，弯起眼睛看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陈启星的语气里带着点轻松的玩笑意味，“就是觉得，原来相亲也没那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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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曜刚从VIP会议室出来，把几位华东分部的元老送到电梯口。他微微躬身，看着他们客气寒暄，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礼貌微笑。几个老部下虽表面和气，实际上却都是精明得不行的老狐狸，几番你来我往下来，他的神经绷得紧紧的。

    电梯门合上后，他下意识地伸手拉了拉领带，松了口气。就在转身的一瞬间，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向对面——位于走廊另一侧的玻璃酒吧里。

    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赵晓白。

    她靠在沙发上，眉眼弯弯，笑得明艳动人。她低头说了句什么，捧起酒杯，抿了一口。灯光洒在她身上，柔和的线条勾勒出她的轮廓。她的对面，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那人穿着得体，略微偏瘦，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正专注地听她说话。

    李曜眉头蹙起，脚步下意识地停住。他站在原地，隔着透明的玻璃屏障盯着那一幕，目光变得幽深。

    他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像是想靠近酒吧的入口，好让自己看清楚些。但理智很快拉住了他的动作。他抬头看了看酒吧的招牌，灯光从霓虹字母间透出，仿佛在讥讽他的窘境。

    他揉了揉眉心，低头看了看手表，站在原地几秒，最终还是迈开了步子，向酒吧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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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曜没有任何犹豫，径直朝着赵晓白的桌子走去。他的脚步稳重而带着压迫感，仿佛在宣告什么。玻璃门被服务员推开后的一瞬间，他已经站在赵晓白面前。

    赵晓白刚抬起头，就对上了他的目光。熟悉的脸上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神情，令她的心骤然一紧。还没等她开口，坐在对面的陈启星率先发问：“您是？”

    他的语气平静，但透着几分谨慎。陈启星的视线在李曜和赵晓白之间来回扫过，试图弄清楚这个陌生男人的身份。

    赵晓白怔住了。她脑子里一瞬间乱成了一团，心里却翻江倒海，满是错愕和不解——这是什么情况？李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赵晓白试图稳住自己的情绪，但声音还是不由自主地带了一点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