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再次翻看日记本才知道，谢知秋一直在汇集燕于再次□□Omega的证据，而她就是那个Omega，她想用自己换燕于再次进去。

    富贵的家世，顶级的alpha，两个Omega想与他斗争太难了。

    明明她有机会把燕于送进去，可因为我，一切都毁了。

    那天我发烧了，但其实是可以去学校的，可是我不想去，因为我总觉得有人在学校里跟着我，便央求母亲，母亲答应了。我独自待在家里看着母亲给我买的小王子绘本，突然，门被敲响了，我以为是母亲回来了，我便去迎接，可等我走到门口，一个男人已经将门打开走了进来，他微笑着看着我，他说，“小泛，我是爸爸，到我这来。”

    他黏腻的眼神像一条阴暗的蟒蛇，我不自觉地后退，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我没有开门。

    他把门关上，然后向我走来，一步两步，脚步声像是碾在我的心口，我的心剧烈地跳动，我害怕。

    他猛地拉着我的手，把我禁锢在怀里，我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但那绝对不该是对一个孩子做的事，我拼命地挣扎，他却狠狠掐上我的脖颈，他凑在为耳边低语，“小泛要是个Omega该多好。”

    我浑身犯起鸡皮疙瘩，拿起手边的陶瓷茶杯就砸到了他头上，鲜血流进他的眼睛，他一松开手，我就往阳台跑去，想把阳台上的门关上，可他在我关上们的那一瞬握住了门把手，那一刻我陷入绝望。

    当他的手触及我的皮肤，门被打开了，谢秋看到了燕于抱着挣扎着的满脸泪水的我，她冲到阳台，将我从燕于怀中夺了下来，她用尽最恶毒的话咒骂着燕于，可一旦燕于释放信息素，她还是腿止不住的发软。

    她颤抖着身体站在我面前，燕于用力地推了她一下，阳台是老式木制的，早就说过要换却还未换的摇摇欲坠的那几根木头就在谢秋向那边歪去的时候而彻底坠落，我伸出手想去拉她，可她早已身体在外面，我看到了那一瞬她眼底的错愕，这里是三楼，即便这里是三楼。

    我向下看到了一大片的红色血迹，而血迹旁边站着的是刚回来的母亲。

    燕于是个疯子，他看着楼下跪在地上抱着谢知秋尸体的母亲，嘴角竟然微微抬起。

    我不理解，那时的我胸口的怒气涌了出来，我跑到厨房，拿了把菜刀，直直地砍在了燕于身上，我说，“你去死，你去死。”

    他没有躲，他开口说，“继续砍，我会让你和妈妈陪我一起的。”

    后来警察来了，而我由于悲伤和愤怒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我已经在医院里了，母亲坐在旁边陪着我。

    “小泛，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就只剩下我们了········”她搂着我痛哭。

    都是我的错，我要是不那么娇气就好了，我要是乖乖去上学，是不是就不会碰见那个男人闯进来，是不是谢秋就不会死。

    那个男人再次被判了刑，结果一样甚至比上次更轻即便是他失手杀掉了一个人，他的家族会保他，因为他们背后还有一手遮天的存在，那时候的我清楚地知道alpha就是一群聚集在一起地恶兽，随时随地都能撕扯啃食他人的血肉。

    回到家，我藏起了自己偶然翻过的谢秋的笔记本，因为我知道如果母亲看到谢秋写下的那些文字，她会疯掉。

    在梦里我好像又做了一个梦，梦里只有两个女孩，她们像谢秋日记本里规划的那样一起回了老家，一起去环游世界，梦里没有我，其实本不该有我。

    再次醒来，发现梦中梦也只是梦，窗外持久的雨停了，天晴了，只有滴答滴答的一声声树上的雨滴掉落的声音。

    此刻距离高考还有四天。

    ——

    高考那几天天气意外的好，当然好与不好对我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差别，现在高考已经不是我清单里必须要完成的任务了，我勉强热爱这个世界的理由已经没有了。

    高考结束，我遇见了和我同考场的精英班的同学，我知道这群英才都住在一个地方，我把那张卡和一封信递给了他，让他帮我转交给江成舟，卡里的钱我都补了上去。

    那个谢秋留给我和母亲的小破楼我也已经转手卖给对门的阿姨，母亲其实也给我留了一笔可观的钱，我也已经从班主任那里拿回了我的一切证件和资料，从今天开始，我就要离开这个给我徒留痛苦的地方，因为我知道燕于还会来找我的。

    我要离开，离开的远远的，母亲她们想去环游世界，我就带她们一起。

    我带着谢秋的日记本，拿着她们的骨灰盒，脖子上戴着一块装有她们骨灰的怀表挂坠。

    我会把她们的骨灰带到西舫，洒在西舫的母亲河里，她们两个人一起顺着母亲河，就由母亲为谢秋介绍她的家乡，而我则带着她们刻在我心底的爱去开始我们的旅程。

    在换掉原有的号码之前，江成舟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猜他已经看过了那封信，骗子骗骗子罢了。

    如果问我有没有喜欢过江成舟，我的回答是喜欢过。

    当初救他不仅是为了钱，也有私心，那时他们说我是个什么整天穿着廉价，压着厚重刘海的丑男，书包被丢进水池是常有的事，我说着这是弱者败类才会做的欺负人的事，表面不在意，其实内心特别难过，第一次遇见江成舟，那时我正在水池里捡我的书，旁边的人看着嘲笑我，直到江成舟经过水池，随手捡起了一本书递给我，周围的Omega也过来帮我捡书。从那以后，我便止不住地会想起他，当然我知道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现在我知道我们不仅是两个世界的，还是两个品种的，他就是一只喜欢玩弄别人，喜欢弱者露出痛苦，喜欢看平凡人不屈倔强的恶狗。

    我不知道那么多平凡人，为什么这只狗就黏上我了，但是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在这个烂透了的世界，就勉强用母亲们遗留的爱意来减缓我的腐败，直到某天我真正向往死亡，我会去西舫，同母亲们一起坠入母亲河底。

    ——

    换掉了原来的号码，我坐高铁去往了西舫。

    我不准备去读大学了，努力学习，成为成功人士？我以为我可以比那些金字塔顶尖的alpha要强，只要我努力。可是他们毕竟是站在金字塔顶端，他们毕竟是alpha，我不甘心，但我也只能承认我一辈子都赶不上他们。

    人终其一生都在学习，圣贤书大道理都在给我们灌输什么金榜题名后就会成为什么人中龙凤，可是生来就不是龙凤，还妄想成为龙凤，这不是很可笑吗？真的有穷苦的没权没势但成绩好的beta能成功实现阶级跨越吗？

    当然那些长得出色的beta可能会得到alpha的“重用”，白手起家的貌美beta在各界大佬面前毫不怯场，新闻都吹上天了，但其实他们都知道站在beta后的人是谁，这个世界，beta占总人口的百分之八十，他们想要平权，那些上层人物就给他们平权。

    alpha是游戏里的上帝，而普通人都是笼中鼠。

    我已经不需要成功了，与其选择去与那些恶兽虚与委蛇，不如我自己选个安安静静的地方生活。

    我的高考成绩足以让我在偏远的山区当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毕竟山区是被忽视的存在，就是对普通人来说，鲜艳的玫瑰和随处可见的狗尾草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人们的第一眼便是玫瑰。人都是这样，喜欢追逐一切能给他们带来极大利益的事物。

    曾经的母亲想要当一名老师去山区支教，因为她说山里的孩子太苦了，如果是Omega就会被明码标价卖掉，如果是beta就不能接受教育，山区里出不了几个alpha，所以上层从不会投入太多的教育资源给那些毫无收益的地方。

    可是母亲最后没能当成老师。

    两个最好的Omega，一个本该去教书育人，一个本该去匡扶正义，可遇见燕于这个烂人毁了一生。

    到了西舫，我站在高铁站前的广场上，感受着人潮从我身边来往，我呼吸着我母亲故乡的空气，我感到了自由和解放。

    坐车直接到了母亲河，一路上司机师傅给我讲述着路过的景观，从来都只从母亲口中得知的西舫现在变成了我亲眼所见，车窗露出缝隙，热风吹在我脸上，我抱着两位母亲的骨灰盒，车后座只有我一个人，我却感觉她们和我在一起，我好像听到了她们在一起讨论沿途风景的声音。

    ——

    母亲河是一条有许多支流的河，它哺育着居住在这一片土地的人们。

    野草在母亲河四周肆意疯长，它们生命不息。

    我把沿着母亲河走，边走边把她们的骨灰撒下去，细沙般的骨灰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她们啊，真正地永远在一起了。

    我摩挲着胸口的挂坠，感受着它晒在日光下的热度，我想这样就可以了，这样就可以了·······

    我长呼一口气，看着母亲河静静地流淌，母亲河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有一种悲悯而又强大的母性母性，我看着它，就好像它也在注视着我，它说，“孩子，一切都会好的。”

    我长久地伫立，直到一只手扯了扯我的衣服，我低头，那是个小女孩。

    她举起手中地一幅画，冲着我微笑道，“大哥哥，我给你画了一幅画！”

    她眼睛亮晶晶的，我看着那画，画上有两朵云，一个大太阳，画的歪歪斜斜的，一个人勉强算是个人形的，拿着一个小黑盒子，在往小河里撒星星，撒星星······我的眼角不自觉泛红，鼻子发酸，明明刚才还好，现在情绪却不受控制了，我真的很难过啊，我没那么容易放下。

    一幅画击溃了我平静的表象。

    看到我哭了，小姑娘慌张地收回了画，然后紧张道，“大哥哥，是我的画丑到你了吗？呜呜·······”

    “没有，你画的特别好看，是个小画家呢，哥哥只是太喜欢了，太感动了······”我说着又忍不住哽咽。

    在小孩子眼里撒下去的骨灰在阳光下像亮晶晶的星星，我是那个撒星星的人。

    之后小女孩把那幅画送给了我，她说祝我天天开心，我说你也要开心，她蹦蹦跳跳地走了。

    之后我把母亲的骨灰盒埋在她儿时家中的枣树下，这个家里早就没有人了，只剩下一颗承载着母亲儿时唯一快乐回忆的光秃秃的枣树。

    她们在母亲河里，而我在母亲河外，她们有了归宿，而我在寻找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