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个宫殿,裴恕原本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谁知薛夷光轻柔慵懒的嗓音,隔着床帏传出后,显得越发柔软。
这嗓音配着往日他常念诵的《清静经》,竟让他浑身的燥热慢慢消下,身心变得宁静起来。
他听到她轻轻打了几个哈欠,嗓音里也像是沾了水汽一般,变得越发缓慢悠长,连诵读的话语也变得含含糊糊的,好似她下一刻就要昏睡过去。
竟然这么困吗?
裴恕感觉自己被传染了,他也打了个哈欠,渐渐放松警惕,慢慢合上眼睛睡了过去。
薛夷光捧书站在殿中,睡意翻涌起来,她感觉书里的字变得跟蚂蚁一样扭曲模糊。
实在困得很了,她忍不住闭上眼睛,站在原地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薛夷光身子抖了抖,猛然醒了过来。
她睁眼便看见四周古色古香的环境,混沌的脑子立即清醒过来。
哦,我穿越了呀!
薛夷光:宿主,我睡了很久吗?感觉我睡得很香很久。
44444道:宿主放心,你就睡了两分钟,没有很久。
薛夷光松了口气:笑死,高中能站着睡着的技能,那种只睡着一分钟,却感觉有半小时的效果,竟然在此刻重新恢复了,可见我困到了什么地步。
想到自己停下诵读一会儿了,薛夷光屏住呼吸,半晌都没听到裴恕那暴君冷斥的声音。她心里战战兢兢,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裴恕说话。
难道这狗东西睡着了?
但以他的警惕,他不应该会在这里睡着啊。
44444能检验倒裴恕睡着了,却不住怂恿她:睡没睡着,你亲自看看去啊。万一裴恕睡着了,你还能爬上去跟他一起睡呢。嘻嘻,这不就正中下怀了吗~
薛夷光:......跟他一起睡,我又不是不要命了。
薛夷光踮起脚尖,一点嗓音都不敢发出,她一步步往床边挪去,浑身紧绷得不行。
44444:宿主偷感好重。
薛夷光紧张感少了许多,她嘴角抽了抽,对这个无法提帮助还说风凉话的系统和咬牙道:闭嘴,再说话打爆你的狗头。
一步,两步,短短十来步的距离,硬生生被她走了许久。
好不容易靠近床边,薛夷光不敢贸然掀开床帐,只用气音询问:“陛下,陛下,您睡着了吗?您老要是没睡着的话,可以吱一声吗?”
话说我也想下班,我也想睡觉啊。
没有声音传来。
薛夷光只好硬着头皮,伸出手指将床帐掀开一小条缝隙,从缝隙当中小心探看。
重重叠叠的床帐笼罩之下,光线显得昏暗柔和,减少了白日里明亮锋利的感觉。
这床还是薛夷光让人特意布置过的,樱草色的薄罗窗幔显得各位清爽透气,搭配雪缎白底绣海棠软被,看上去很是温柔雅致,柔软舒服。
裴恕就躺在这样的床上睡得正熟。
他发冠早已拆了,一头乌发散在枕边,平日深沉锐利的眼睛看不见了,只剩下平静宁和的好看眉眼。
可见是酣睡了。
裴恕穿着素白的寝衣,微散的领口露出了修长的脖子和锁骨,呼吸间胸膛处的肌理也起起伏伏。
暖橘色烛光之中,他冷白的肤色被染上了一层溶溶暖色,好似成了一块暖玉,让他看上去越发清俊温润。
此刻的裴恕不似一个掌握天下权柄,转眼间就会杀人无数的暴君。反而像是个皎然玉树,温润如玉的翩翩世家子弟。
44444忍不住吹了个口哨:这真是顶级大美人啊!皮相、骨相、气质一流,宿主,这可是个亲密接触的好机会,你还不动手?
确实是个机会,但要是裴恕忽然醒来,说不定她就玩完了。
薛夷光看了看她手上的生命倒计时,踌躇了片刻,还是伸出手来,颤抖着的摸了摸裴恕散落在被子外边的头发,就飞速撤回。
她瞄了一眼手腕上的倒计时,生命增加了半小时。
好欸!
44444越发怂恿:光摸头发这哪里够,你继续啊!尺度大一点,我看他胸肌倒是不错,脱衣有料的样子,正适合伸手把玩一二。
薛夷光:我看你就是想要我死。
这尺度她可不敢,光是摸头发,都是她鼓足勇气做的。再来一次,说不定就玩完了,现在她还手软脚软着呢。
别说,这裴恕睡着了长得真的挺好看的,可惜对她来说,他现在一睁眼,她就不行了。
薛夷光扫了两眼他熟睡的样子,她紧绷的身子松缓下来,睡意又不可阻挡的卷土重来。
可惜她的床被占了,薛夷光只好轻手轻脚,慢慢挪到了罗汉床边。
她将罗汉床上的小几搬开,找了件厚点的外衫,爬到罗汉床上,盖着外衫睡了。
她不敢睡得很熟,打算等寝殿外边的太监叫裴恕起来上朝,就立即爬起来,站在刚才站的地方,读那该死的《清静经》。
为了防止自己起不来,薛夷光对系统道:44444啊,一会儿你提前几分钟喊我,让我有个准备。
44444满口答应,转头连了某个停车场网站,沉浸在大尺度的塞车小说当中,一边看一边吐槽宿主胆小,攻略缓慢。
可惜啊,薛夷光高估了自己的作息,高估了系统的靠谱,以及低估了古代的作息。
早起实在太难了!
更何况,皇帝卯时一到(早上五点到七点)就起来准备早朝,这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也让现代人的作息根本适应不了一点。
这一夜格外的平静宁和,没闹出什么,守夜的太监护卫感觉诧异。
卯时一到,原本少眠的陛下竟然还没有动静。
肖正祥怀着惊讶无比的心情,在门口轻声叫起了两声,这才得到裴恕的传唤。
一夜好眠,裴恕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睡得如此香甜。
睡好后,他心情尚佳,自己拉开床帏,却见原本应该在殿中诵读的薛夷光,此刻躺在软榻上睡得香甜无比。
她一头乌发满床散落蜿蜒,浅粉纱质睡衣睡得凌乱散开,雪白细腻的皮肤和曼妙的身段随意露着,晃眼得很。
裴恕移开视线,眉头微微皱起。
这一大早的,男子本就容易心神不定,偏偏这薛夷光还故作魅惑模样,她这引诱人的手腕实在高深。
昨夜的龙涎香已经燃尽,裴恕又感觉周身若有若无笼罩着薛夷光的气息,他心绪开始起伏,感觉周遭闷热,他面上越发显得冷淡了些。
肖正祥带着八个捧着朝服、温水、锦帕的太监,见裴恕神色,心里暗道不好。
他瞄了一眼睡得沉沉的薛夷光,见她的模样,心里一动,不由连忙唤了红螺为她严严实实的穿上外衫。
红螺将薛夷光叫醒:“娘娘,时辰到了,您该伺候陛下洗漱更衣了。”
薛夷光迷迷糊糊的,脑子不大清醒,一脸的睡意昏沉。
裴恕见状,反倒轻笑一声,看来是他误会了,这人是真睡不是假睡。
能在自己身边睡得如此香甜的人,裴恕还是第一次见。
他忍不住将眼前睡得脸颊泛粉,睡眼朦胧,迷迷糊糊的薛夷光,将脑海中那个跋扈骄纵,善妒刻薄的薛夷光做对比。
裴恕越发感觉此人变化极大,好似换了个内里似的。
他唇角浅浅勾起,真有意思,一个人怎么能转变得如此大呢?他倒越发好奇这其中有什么玄机了。
裴恕意味不明道:“薛婕妤倒是睡得香甜,一切不管不顾了呢。此前薛婕妤说爱甚了朕,如今连为朕梳洗都做不到,她或许是说了假话,故意蒙骗于朕吧。”
蒙骗皇帝,乃是欺君之罪。
这淡淡的嗓音中并无怒意,可就是令捧着衣裳、冠冕的太监立即跪了下来,头颅深深低下,哆哆嗦嗦不敢多说一句。
殿中一时陷入冷寂,气氛凝重,让人心中发寒。
红螺看着还不是很清醒的薛夷光,心里又怕又怨,只好在她耳边重复了一遍,语气有些急促发抖。
“娘娘快起吧,快起吧,莫要贪睡了,您真的,真的该伺候陛下更衣洗漱了。”
她扶着薛夷光的手不自觉用力,指甲陷入到肉里。
刺痛感让薛夷光清醒过来。
遭了,她竟然睡过去了!
该死的系统,一点也不靠谱。
这暴君一起来看见她也睡在寝殿里,不知道会不会发火。别人发火还好,裴恕发火是要命的。
她抬起头,刚好对上裴恕饶有兴味的眸子,她吓得一哆嗦,立即扶着红螺的手站了起来。
故作深情的用一双睡眼朦胧,水光氤氲的桃花眼看着裴恕:“妾哪里敢欺骗陛下呀。”
薛夷光简直将自己看过的小说内容复制一遍,想象自己是钦慕皇帝的妃子,忍着害怕和羞耻,开始一顿输出。
她脑子飞快转了转,本来想要换些文雅含蓄,有文采的话来表达心意。
可想了想她还是想不起来,只好道:“妾想到陛下昨夜歇在臣妾殿中,心中便高兴得不能自已。昨夜读着经文,臣妾却不能克制自己的爱意。”
“夜深了,妾昏沉睡过去后,竟梦见了陛下。妾不醒来,是因为舍不得梦中的陛下,现在醒来见了陛下,妾心里越发喜爱了。”
肖正祥和满殿宫女、太监又听着薛婕妤再次说着这些过于直白狂放,大胆肉麻的话,只觉得脸都开始发麻了。
薛夷光起身,披着外衫走到裴恕身边,离他三大步远,含情脉脉道:“陛下,不知臣妾能否有幸伺候陛下更衣洗漱?”
问是这么问,但薛夷光肯定裴恕肯定不愿意的她伺候洗漱,毕竟他讨厌别人碰他。这样再好不过了,因为她也很讨厌上班伺候人。
裴恕看着薛夷光清澈羞窘,强撑胡编的样子,他点了点头,随性张开了双臂。
“既然薛婕妤都如此说了,看来你是求之不得。朕也成人之美,将这洗漱更衣之事,便交给你罢。”
虽他不喜欢别人触碰,可他喜欢勉强旁人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呢。为了这点趣味愉悦,忍受一点不适,倒是可以。
薛夷光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啊?”
交给我?交给我什么?
按照人设,你不是不近女色,且有瘾症,讨厌别人触碰。
你不是该狠狠的拒绝我,再告诉我不要有非分之想的吗?
你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啊?
裴恕看着薛夷光惊呆的表情,淡笑道:“看来,薛婕妤是高兴傻了呢,都有没反应过来。快些吧,若是再等你反应一会儿,朕的早朝便赶不及了。”
面对嘲讽,薛夷光连忙陪笑:“臣妾这就给陛下更衣。”
她走到裴恕身边,从太监托盘里先拿出中衣,踮着脚尖给裴恕穿上。
没办法啊,裴恕太高了,衣服也很长。不踮着脚,她害怕衣角拖地弄脏了,裴恕你一个发怒,自己就没命了啊。
穿衣服太难了,等薛夷光给裴恕穿好中衣,她的手已经有点酸了。
中衣也是需要系衣带的,可是薛夷光根本不会系。
她想了想,低头环住裴恕的腰,将衣带子捏在手里,然后在裴恕腰间比划来比划去。
手也捏着带子在他到底腰上移来移去,想要找到合适的位置,但她平常几乎没见过这种衣服怎么穿,所以一时拿不定主意。
不过,薛夷光想着还要穿外边的朝服,里面的衣服穿错了点也没关系。
她感觉自己的手划过裴恕的腰,他身子紧绷了一瞬。
薛夷光立即敲响了保命的警钟,感觉他可能不耐烦了,手微微发抖,直接开始系衣带。
裴恕的腰被那薛夷光的手摸来摸去,浑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对旁人来说只是轻微的酥痒,对他来说却是翻了许多倍的,难以克制的酥麻难耐。
裴恕只感觉这股感觉顺着腰部,快速攀爬到浑身。
她指尖微凉的温度,通过薄薄的绸料传到的腰间,带来怪异的痒。
她摸人腰也是没有章法的,根本不知道她下一瞬会摸到腰部的哪个位置。所以这偶然性的刺激感,伴随薛夷光越发急促的呼吸,让他心更是鼓噪起来。
薛夷光衣服还没穿好,便被裴恕一把推开。
力道不大,但薛夷光确实吓到了。
她紧张的朝他看去,脸颊上有紧张的嫣红,说话语无伦次,颠三倒四的:“陛,陛下恕罪,妾长在深闺,未曾见过男子中衣,不知如何下手。”
裴恕幽深的眸子越发冷了,他眼神一扫,入眼的却是薛夷光薄衫下半遮半掩的锁骨,若隐若现起伏着的如雪似酥。
他喉结滑动,用力闭了闭眼,睁眼后立即移开视线。
这般蛊惑君王,狐媚惑主的手段,这薛夷光还说自己长在深闺,不知如何下手?
裴恕向前两步,语气里有股难以抑制的燥意:“长在深闺?爱妃何须如此作态,这朕看你这手段,倒是不俗得很。”
薛夷光睁大眼睛,满脸疑问。
裴恕见她还装,便令她去一旁边诵边抄《清静经》。
他令人送来凉水洗漱,穿戴整齐后,清朗如月的脸上含着一抹寒霜,大步朝外走去。
薛夷光急急站起来:“妾身恭送陛下。”
裴恕头也不回的快速离开,带着一种压迫的气势,好似他很生气。
薛夷光:?
不是,裴恕你这么喜怒不定,真的有病吧?
她低头自己手上的倒计时延长了,心里非常高兴。
可是也看见了那本《清静经》,她又心梗极了,觉得裴恕阴晴不定的,要不然喝点农药调理调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