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宁坊,火神寺。
三年前结识胡商于老板后,徽言便托他寻找当年诬陷自己的茅山道士。于老板的商队走南闯北,寻一个人并非难事。
得了消息,徽言片刻不耽搁,直奔火神寺。
穿过重重寮房,终于在寺庙最偏僻的角落寻到了那人的踪迹。她轻轻抬起纸窗一角,目光直刺向屋内——床榻上,一个身形瘦削的男人正酣睡着,眉头紧锁,双腿微张,右腿缠着泛黄的纱布,隐隐渗出血迹。
再细看那张脸——右脸颧骨上一颗醒目的黑痣!
是他!
徽言瞳孔微缩,指尖不自觉地收紧。她绝不会认错,这张脸,这颗黑痣,曾是她噩梦里的常客。
她朝绿筝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守在外面,随即伸手推门——纹丝不动。
锁了。
徽言冷笑,这臭道士倒是谨慎,可偏偏只锁门不锁窗,蠢得可笑。
绿筝会意,替她撑起窗棂。徽言利落地翻入房中,落地时衣袂微扬,惊醒了床上之人。
道士猛然睁眼,尚未看清来人,脖颈便已抵上一抹寒光。
“敢出声,立刻送你见阎王。”徽言嗓音冰冷,匕首稳稳压在他喉间。
道士浑身一颤,冷汗涔涔,却听出她并非即刻要取自己性命,勉强镇定下来。
“好、好汉饶命!”他双手撑在身后,半仰着头,不敢妄动,更看不清徽言的模样。
徽言懒得与他周旋,单刀直入。
“景和六年,延康坊褚家驱邪之事,可还记得?”
道士一怔,浑浊的眼珠微微转动,似在思索来者何人。
见他迟疑,徽言手腕一压,刀刃割破皮肤,血珠渗出。
“说!”
道士痛得龇牙咧嘴,慌忙道:“是、是!是我!”
“谁指使你的?”
道士眼珠乱转,支支吾吾道:“贫道不过是个混口饭吃的江湖术士,替人驱邪是常事……”
徽言眸色骤冷,抄起桌上的粗陶碗,狠狠砸在他额头上!
“砰!”
道士痛呼一声,额角瞬间肿起,眼泪直冒。
“我说!我说!”他捂着伤处,声音发颤,“当年我穷困潦倒,有个戴面具的男人找上门,让我去褚家演一场戏,事成后给我五十贯,但要我立刻离京,永不回来!”
徽言眯起眼,“既拿了钱财,为何又回京?”
道士苦笑,“我在江南欠了赌债,五十贯早就不剩多少。债主穷追不舍,我实在走投无路,才想着回京重操旧业。谁知刚进城,就有人要杀我!”他咽了咽唾沫,“那人招招致命,绝非赌坊派来的……我这才明白,是当年雇我的人,怕我泄密,要灭口!”
徽言眸光一沉。
杀人灭口?
此事竟牵扯到这般地步?究竟是谁,不惜沾血也要诬陷她?
她冷笑一声,匕首再度逼近,“你以为躲在这儿就安全了?他们既能掌握你回京的行踪,迟早会找到这里。你一个伤了腿的穷道士,能逃到哪儿去?”
道士面如土色,嘴唇哆嗦着。他亦明白,纵使藏身异教寺庙能暂避风头,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徽言微微俯身,声音低而锐利,“说,是谁让你诬陷褚家三娘子的?”
听到这个名号,道士浑身一僵,眼中闪过惧色,“我、我不能说,说了死得更快!”
徽言嗤笑,“不说?那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道士冷汗涔涔,终于咬牙道:“我……我不知道雇主是谁,但当年找我那人,是个跛子!”
徽言眉梢微挑。
道士见她沉吟,急忙道:“我都说了!好汉可否……助我出城?”
想谈条件?徽言心下冷笑。她唇角微勾,眼底却无半分笑意,旋即慢条斯理地从怀中取出一包药粉,在道士惊恐的目光中——
“唰!”
药粉迎面洒下,道士还未来得及挣扎,便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徽言在他衣料上擦了擦刀锋沾的血,随即收刀入袖,冷冷瞥了他一眼后翻身出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