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醒来的时候，秦妈妈坐在她身边看手机。

    她起身挤到秦妈妈怀里，闭着眼睡意不消，问她妈妈，“爸爸呢？”

    “跟你外公住一屋。”秦妈妈推推她，说：“小林给你发了好多消息，你要不要看看？”

    秦书抬头看秦妈妈，“您看过了？他说什么了？”

    “你自己看！”秦妈妈从旁边拿了她的手机，递给她。

    秦书下意识看秦妈妈的脸色，并不难看，那应该没说什么不能说的。

    她打开手机，看到了林铎民发给她的车型照片。他应该是直拍给她的，好几款。秦书清清嗓子，跟秦妈妈说：“我要喝水。”

    秦妈妈下床去给她拿水，拧了盖子递给她喝。

    秦书拨通林铎民的电话，问他，“你看车做什么？”

    林铎民正在开车，他没有回答，反而笑她，“现在才看到？午觉刚醒？”她声音里还带着睡意。

    秦书边喝水边“唔”了一声。

    林铎民说：“在车上的时候，我听到你说‘啊’，难道不是同意的意思？”

    “同意什么？”秦书有点不好意思，“我那是表示知道了。”

    “哦。”林铎民在电话里低低笑起来，“原来是我会错意了。秦糖糖要考验我三年呢！这才半年不到。”

    秦书轻轻“哼”了一声，下了床走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你没忘记就行。”

    “那怎么办？咱们现在有点骑虎难下，我看双方父母都有点这个意思。当然，其中热度最高的是我爸。”林铎民说：“我是要表明一下态度的，我分分钟都愿意结婚，跟秦糖糖。”

    秦书抬眼看了一眼秦妈妈，她妈妈手机也不玩了，正竖着耳朵听她讲电话。

    秦书说她，“妈！你不要偷听！”

    秦妈妈尴尬地“嗯”了一声，说：“房间就这么大，也不是故意要听的。”

    林铎民在电话里听到了，笑她，“这有什么的，阿姨也想知道你的态度。”

    秦书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啊！我是想慢一点的，但是好像自打我们认识，节奏都有点快过我的想法。你出现就以我男朋友的身份自居，当然，我也不反感。”她又沉吟了一会儿，问林铎民，“订婚是不是就意味着快要结婚了？”

    “不是。”林铎民说：“订婚是告诉双方的父母和亲朋，我们准备好要结婚了。具体结婚的日子，看你的意思。你还小，我也并不想用婚姻去桎梏你的思想和行为。不管是订婚还是结婚，那只是一个仪式，我对你的爱并不会因此有所改变。婚姻是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情，还关乎双方家庭，所以，你要理解我爸和叔叔阿姨的想法。他们并不是在催我们，只是觉得感情到了这个程度，该有所契结。”

    秦书感觉到秦妈妈凑在了自己的电话边，偏头一看，果然，秦妈妈趁她不注意的时候走了过来，听到了林铎民电话里的话，连连点头。

    秦书推她，“妈妈！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秦妈妈说：“小林说的很对，我也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没经过事，我总要替你抓抓主意。婚姻大事，我也要听了你的意思，才好做决定。”

    秦书支支吾吾地，“我不反对。”

    林铎民在电话里松了口气，但还是问，“不反对，但是也不愿意？”

    “也不是。”秦书看了秦妈妈一眼，轻轻说：“愿意的。”

    林铎民笑起来，“我知道了，你什么都不用管，其他的交给我。”

    秦书又说：“可是这样做的话，我之前说的三年好像是个玩笑。”

    “不会的，秦书。岂止是三年，后半辈子都交给你，你慢慢考验我。”林铎民说：“我有这个自信，难道你没有？如果你没有，那是我的错，我会给你更多的安全感，让你有这个底气。”

    秦书直接挂了电话。

    秦妈妈笑着说她，“小林挺好的了，订了婚，你慢慢考验他去！我去跟你爸和你外公传达一下你的意思。”她说着出了门。

    林宝生踩着晚饭点提前到了酒店，先去秦外公的房里坐了一会儿，并没有直接谈订婚的事情，很热情地邀请秦外公去尝尝广城的特色菜。

    临出发，林宝生走到一旁问秦爸爸，“秦书舅舅不去？”

    秦爸爸抬手指指脸颊位置，跟他说：“我爸给秦书出气了，他一天两天出不来门。”

    林宝生对秦书的受宠程度有了新认知，笑着跟秦爸爸说：“也就老爷子有这个权利，咱们都只敢怒不敢言。”

    林铎民晚了一步到，他到的时候，林宝生一行人刚好出酒店。

    林宝生说他，“你干什么去了？才来！”

    “堵车。”林铎民说。其实他提车花了点时间。

    林宝生让秦外公坐了他的车，林铎民开车带秦书父母和秦书跟在后面。

    “你堵车？”秦书满脸不相信坐在副驾。他开车向来追求快和不堵。每次出门都提前规避开堵车时间段，去哪油门都踩到跟限速擦边。这样的人，会迟到？迟到的理由是堵车？

    林铎民憋着笑，说她，“不要这样，不然我有惊喜给你，都捂不住。”

    后排，秦妈妈和秦爸爸对视一眼，对他俩的相处模式挺意外。

    林铎民的电话响起来，他示意秦书接。

    秦书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伍启豪打来的。秦书按了免提，伍启豪在那边说：“给你两张票，你带秦书去看演唱会吧？”

    “什么演唱会？”秦书问。

    “好久不见啊，秦书！”伍启豪嘻嘻哈哈地，说：“年前打台球的时候输给耿洛川了，给他弄了两张，我弄了两张，想给你俩弄的时候黄牛票都买不到了。明天晚上的，我也去不了，你俩去吧！”他把演唱会歌星的名字报给秦书，问她，“你要是想去，直接去网咖我办公室的桌子抽屉里找票。”

    秦书笑着说：“那我就先谢谢你了，你在哪里玩？什么时候回来？”

    “就在国内瞎溜达，今天这儿明天那儿，这两天在云南。你俩好好的，等我回来给你们带特产。你们有空也来这边玩，这里好吃的可多了！”伍启豪说秦书，“他以前哪知道旅游，整天都泡在公司里当牛马，现在认识你才知道享受人生。你要是公司不忙，就请假带他出来玩两天，可好玩了！我准备多待几天，过了泼水节再走！”

    挂了电话，秦妈妈问秦书，“秦墨过年的时候是不是也在云南？”

    秦书点头，“您要不要去玩？”

    秦妈妈摆摆手，“你们年轻人都爱玩的年纪，你们去，我们多跑一天都嫌累。”

    林铎民说：“该出去还是要出去的，各个年纪有不同的体验，等有时间了，咱们一起出去玩。”

    秦爸爸跟林铎民说：“你这朋友，人生态度很松弛啊，听样子出去很长时间了？似乎还没有回来的打算。”

    林铎民想了一下，才说：“他跟我关系很好，我小的时候住在乡下，我奶奶过世以后，我爸才接我来的广城。我俩初中、高中、大学都是在一起读的。他谈了个女朋友，是西市的，他那女朋友之前谈过一个四年的，没成。我朋友他们俩见过了男方家长，但女方家长似乎有点不满于两地相隔甚远，尤其女方前面那个四年都没谈成，作主让他女朋友过年的时候相亲了，定了他们本地的一个对象，准备五一结婚。我这朋友就，”他耸耸肩膀，“出去散心去了。”

    秦妈妈和秦爸爸都不说话了。

    秦书这时候也感触到了何慧的心情，如果没有林宝生这么积极地提订婚的事情，也许她和林铎民也会这样无休止地谈下去，也许谈到三年后结婚，也许就那样了？

    林铎民偏头看了秦书一眼，说她，“别瞎想，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即使这次我爸没有主动提要订婚，我也不会让你跟何慧一样走掉。”后排还坐着秦书的父母，他不好多说。

    秦爸爸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知道林铎民的话也是在跟他们表明态度。

    秦妈妈却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她笑着跟林铎民说：“明天晚上你俩看演唱会去！到时候拍个视频发我看看，我都还没看过演唱会。”

    秦书笑了一声，“凤凰传奇快开了，您要看吗？”

    “真的？”这下秦爸爸也高兴起来，“在哪儿开？在哪儿订票？”

    秦书掏出手机扒拉了一会儿，把演唱会的票点开给他们看，“你们要看就订这一场，刚好在咱们省会开，离家近。订吗？”

    林铎民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秦妈妈脸上的表情，笑着点头，“订！咱们要是有时间也一起去，人多热闹。”

    秦书觉得好笑，平时两个最怕人多热闹的人，这时候商量着去看最喧闹的演唱会。

    林宝生订的饭店也很热闹，在广城老城区的中心，广城酒家。

    晚饭点正是人多的时候，等把车停到离酒楼近点的停车场，耗时快一个小时。也亏得林宝生有先见之明，提前出发，不然人都饿在半路上了。

    林宝生和秦外公先一步往酒楼去，两人边走边聊天，似乎越来越投契。

    秦爸爸跟在后面松了口气，跟秦妈妈说：“爸不提，咱们也别再提致远的事情了。劝不动，也改变不了，别再气着爸。”

    秦妈妈点点头。

    林铎民走在他们身后，偏头看了秦书一眼。

    她脸上的掌印已经消了许多，但还是能看得出来。顾及有长辈在，林铎民连她的手都没牵。但秦书被他这一眼看得颇不自在，眼神赤裸裸地，让她又羞又窘迫。

    林宝生预订了二楼的雅间，靠着窗户边，隔着玻璃窗能看到外面路上的灯红酒绿，人潮汹涌。

    席间，不出意外地，林宝生提起了订婚的事情。

    秦外公笑着看林铎民，问他，“光顾着听你爸爸说了，你怎么看？你们交往不满一年，现在订婚会不会早了点？”

    “不早。”林铎民看了一眼秦书，她垂着头装听不见。

    他笑着说：“我们是在以结婚为前提的条件下交往的。订婚、结婚都不只是简单的形式，我会尽我所能给到秦书最好的。”

    林宝生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生怕他在这时候犯轴。

    秦外公点点头，问秦书的父母，“你们的意思呢？”

    林宝生赶紧说：“聘礼、彩礼还有什么别的规矩，都按南城的来办，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我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够周到的地方，你们尽管提。”

    秦爸爸笑着摆摆手，“生哥，说这话就见外了。都是为了孩子们好。你话都说成这样了，我们也知道了你的诚意。不能都随南城走，也得考虑你这边的情况。”

    林宝生点头，笑着把广城这边的结婚彩礼报了个数，又说了一些别的细节，又问秦外公，“世伯，您看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秦外公摆摆手，笑，“你们两亲家商量着来，我只旁听。但我有一点说明，你彩礼给的再多，我们也是一分不留，到时候结婚，都给秦书带回来。两姓之好，讲的是诚意，谁也不是非要那个钱去做什么。”

    林宝生笑起来，“不怕你们笑话，我今天下午看日子去了。”他说：“下个礼拜五日子最好。您看怎么样？”他甚至随身带了一本黄历，从随手提着的袋子里掏出来，是下午去看日子的时候，算日子的大师给他的。

    几个长辈都凑过去看黄历。这一看，“宜婚嫁”三个字就跟镶了金边似的耀眼，让人心生喜悦。

    秦外公看了眼秦书，“行吗？糖宝儿？”

    秦书脸红红，笑了一声不说话。

    在座的都被她逗乐了，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接话。

    林铎民心里被满当当的喜悦充盈，也看着秦书笑。秦书拿脚轻轻在桌子底下踢他，他笑得更开心起来。

    “就下周五。”秦外公拍了板。

    林宝生跟秦书说：“你不要有压力，你想上班就上班，想陪你外公也可以。事情交给我和阿民去办，有什么比较要好的朋友，喊他们到时候来吃饭。”

    他又问秦外公，“我这个人朋友多，拣要紧的人挑却也不多，咱们不大办，就请些朋友和公司里的同事热闹热闹，可以吧？”

    “当然。”秦外公说：“我是不主张铺张，但是该请的人还是要到位，毕竟是人生大事。你看着安排。”

    林宝生心里有了底，开始慢慢盘算要请的人。

    “你上你的班。我们不用你陪。”秦妈妈说秦书，“有空我去给你送个午饭，顺便看看你们公司。”

    “那要让你失望了，我们是小公司。”秦书说。

    “可是我看你做的事情都很专业啊！”林宝生说：“小公司学到的东西多，可以多练练手，到时候跳个大公司，进去也不至于摸不着头脑。”

    “有这个打算，小公司忙起来累人的很！”秦书笑着说：“我每次工作累了就想赶紧换工作，但是忙过去那一阵就觉得又能学到新东西。早就想换了，拖到现在都没换。”

    “那怎么不去咱们公司？你去了，刚好管着他！”林宝生笑着指指林铎民。

    秦书笑着摇头，“他喊我好几回了，我不去。万一吵架了，上班都影响心情！”

    秦妈妈先笑起来，觉得秦书还算脑子清醒。

    秦外公年纪大了，吃了饭就想回去休息。

    林宝生见他精神头不是很好，心里发愁。他们不愿意住家里，但还要在广城待一个礼拜。林宝生怕他身体吃不消。

    林铎民也把秦外公的疲态看在了眼里，抛开秦舅舅对他的打击不说，酒店住久了筋骨都不松泛。

    林铎民劝说他，“外公，不如去住我那里。那里现在空着也是空着，小区里遛弯散步都方便，秦书也可以跟着你们过去住。”

    秦妈妈心里思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得以秦外公的身体为重，看了眼秦外公，却没敢开口劝。

    秦书走过去，挽着秦外公的胳膊晃晃，“外公，住林铎民那里吧，到时候我做饭给你吃。还要住好几天呢，酒店的床不好睡。”

    秦外公无奈地捏捏她的脸颊，“怎么能让你做饭，外公给你做。”

    这就是同意了。

    秦妈妈心里松了口气。

    林铎民看着也觉得好笑，这就是传说中的“隔辈亲”了吧，秦妈妈和秦爸爸都不敢劝，秦书撒撒娇就改主意了。

    从酒楼出来，夜晚喧嚣的老城区显得格外热闹。几个人边聊天边往停车场走，秦书挽着秦外公，边走边逛街边的小摊。

    到了停车场，林宝生请秦外公上自己的车。

    在往林铎民那里去的路上，林宝生说：“世伯，你放心好了。南城和广城虽然相隔远，但现在交通方便，秦书随时都能回去看您。在广城这边有我和阿民照顾他，不必忧心。”

    秦外公叹气，笑着说：“让你看出来了？糖宝是家里第一个孩子，她妈妈那时候忙工作，基本上都是她外婆带她，从小就乖巧懂事。说出来让你笑话，我们看她比看她妈妈还亲。”

    林宝生笑，“所以我赶紧要订下来嘛！阿民傻傻的还说没好好求婚呢！”

    秦外公也笑，“年轻人嘛，总有他们自己的想法。”

    快到家的时候，林铎民忽然问秦书，“给你发的几款车，你看好没有？”

    秦书歪歪头，问他，“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不止林铎民笑，秦爸爸和秦妈妈也笑起来，秦妈妈说秦书，“你就不能配合小林一些吗？”

    林铎民笑着从口袋里取出一把车钥匙，递给秦书。

    秦书晃晃车钥匙，问他，“多少钱？”

    “十来万。”林铎民忍着笑，问她，“你还没说你看上的是哪款？”

    秦爸爸倒抽一口凉气，觉得林铎民太溺爱秦书。

    秦妈妈看他的反应，也知道车子应该不止十来万。

    秦书翻出来手机，又看了一遍，给林铎民看。

    林铎民看了一眼笑起来，“看来我还是懂你的，就这辆，等会儿去跟你的新座驾打个招呼。”

    秦书问他，“在停车场？”

    “下午让他们送过来了。”林铎民说着，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场。他把车子停到一辆白色的新车旁边，几个人下了车。

    林宝生见他们都围着车子走过去，心里有了底，跟秦外公说：“阿民动作倒挺快，车都提回来了。”

    秦外公背着手走过去，还问林宝生，“这车得多少钱？”

    林宝生看看车标，跟林铎民的是一个标，他笑着说：“跟阿民开的那辆差不多，也许更贵一点。”

    秦外公心里大约有了数。

    秦书看着跟林铎民一模一样的车标，又看看车钥匙上的车标，问林铎民，“十来万？你换个车标来忽悠我，也许一唬一个准！”

    林铎民挑挑眉毛，冲她点点下巴。

    秦书按了车钥匙，几个人都走过去，打开车门围观秦书的新车。

    秦书有点苦恼，“放公司里给你撑门面吧，我那车技，开出去又让人说我出门练车。”

    林铎民没说话，秦爸爸先笑起来，秦妈妈嗔笑着拍他，他赶紧止住笑，怕伤秦书的自尊。

    秦书觑眼看她爸爸，林铎民安慰她，“没事，慢慢练，熟了就好了。”

    “开这辆车出去练？”秦书想想都怯场。

    林宝生见秦外公确实累，领着他们往电梯口走。

    到家门口林铎民按了密码，顺便把密码告诉给他们，说：“小区门口有商超，回头我去买点吃的放冰箱，自己在家做饭也方便。”

    秦爸爸笑着说：“你忙你的，我跟你阿姨自己去转转。”

    进了家门，秦外公简单看了几眼，靠到沙发上去休息。

    林宝生简单说了几句明天的打算，也不耽误他们的时间，打了招呼就走。

    送走林宝生，秦外公先去洗漱。秦爸爸跟在后面陪着去，怕他到洗手间打滑摔着。

    林铎民问秦妈妈，“阿姨，你们开房时候用的证件和房卡给我，等会儿我把行李给你们送来。”

    秦妈妈也没跟他客气，从包里掏出证件和房卡给他。

    林铎民拿了证件出门，走到门口还跟他们说：“我很快回来，外公累了让他先休息。”又跟秦书说：“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去上班？”

    秦书点头，“嗯。”

    秦妈妈看看秦书的脸颊，觉得不影响出门，跟林铎民说：“你如果忙就让她自己去，不用接来送去的，麻烦。”

    “不麻烦，明早要带叔叔去公司转转，顺路。”林铎民边说边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