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8

    简司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办公室进去又出来的。

    他记得楼梯间围了很多人,孙海威还在地上痛苦嘶喊。他想下楼梯,但脚上像戴了镣铐系着千斤铁球,死拽着他动弹不得。

    楼道吹过阵阵凉风,刮得悬空的手裂疼。

    耳边窃窃私语的声音忽近忽远,简司年迷茫地看着人群。

    他在里面看到了温槐序。

    这场围观最终在孔富赶来时结束。

    温槐序校服外套的口袋撑得鼓,露出一角包装袋,她看着简司年从她身边走过。

    他低着头,不敢看她。

    “我去,他又欺负孙海威,这人是不是有暴力倾向啊。”

    “从楼梯上面摔下来这得骨折吧?他们一班的班主任非得闹不可。”

    “别说班主任了,人家家长一会儿就杀到学校。啧啧啧,这次简司年一定会被退学,上次的大过处分还没消呢。”

    议论声不止,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等温槐序回神时,楼梯间只剩下她一个人。

    手抚上脸,掌心传来的温度依附着脸颊。

    还是好冷。

    年级主任办公室内,孔富正在调监控。

    孙海威先被送去了校医室,校医初步检查后让他去医院拍个片,有可能是骨折。

    孔富也坐不住,弯着腰点击鼠标。三楼的监控报修的只有一个,左侧那个。右侧那个能看,但是距离远,细节看不清,只能看个大概。

    简司年当时也确实伸手了,在监控里乍一看还真像他把孙海威推下去的。

    “我没推他。”简司年心情丧气,垂着眼看向电脑屏幕。

    他不想背这口黑锅。

    孔富微微叹息,暂停了监控画面。

    “等孙海威检查结果出来再说吧,你先回教室准备下午的课。”

    脑子沉重,简司年浑身无力,冰冷感一直笼罩着全身,连手都是麻的。

    他讨厌这种感觉。

    往回走,距离下午第一节上课还有十分钟。

    温槐序在走廊外,背靠着栏杆等他。

    脚步停住,两人隔着大半的距离,简司年张了张嘴,喉咙干涩。

    “我没推他。”语气放弱,委屈又无力。

    “我知道。”

    温槐序正眼看他,她读过很多有关心理学的书,人的下意识反应不会说谎。当时在楼梯的台阶上,她看见他的茫然,错愕,恐惧。

    还有孤立无援。

    她一直觉得人再怎么坏也不至于伤害自己来栽赃别人,现实还是给她上了一课。

    人心就像藏在犄角的污垢,挡住看不着,却又在某一刻暴露无遗。

    “查监控了吗?”温槐序问。

    “查了。”听见她的回答,简司年不安的心放松了一瞬,开始解释,“但当时我确实伸手了。他想过来抓我,我下意识就……就拍开了他的手。”

    现在想来,他到底有没有碰到孙海威?他自己都不知道。

    只能等孙海威的检查结果。

    他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第一节课简司年魂不守舍,头晕得厉害。

    下课铃一响,他突然起身,看向窗外。

    孔富在外面等他。

    孙海威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轻微骨折。

    “孙海威的家长已经在办公室了,我也联系了你的家长,但电话打不通。你还有其他家里人的联系方式吗?这事儿需要家长们面对面沟通。”领着他往办公室走,孔富的语气低落,沧桑不少。

    “没有了。”简司年觉得自己脑袋快要爆炸,“我一个就行了。”

    “这不是你一个人机也能处理的事儿。”孔富有点不高兴。

    谈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办公室。

    为了处理这件事,其他老师纷纷避开,办公室内就只有杨素琴,孙海威,孙海威的母亲。

    见到推儿子下楼的“罪魁祸首”,孙母几乎是立马起身,高跟鞋在瓷砖地上踩得噔噔响。她走得快,扬起一阵风,身上的香水味在室内散开。

    “啪——”干脆利落的一巴掌,猝不及防。

    指甲划过皮肤火辣辣的疼,孙母卵足了劲儿,这巴掌的声音在办公室内很清脆。

    简司年连门外其他人打闹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杨素琴慌忙迎上前,挡在简司年前面:“孙海威家长您这是干什么?真相还没出来之前冷静一下好吗?不要意气用事,这样对学生来说是很不公平的。”

    “真相还没出来?”孙母声音拔高,手指着一旁的电脑,“那监控明晃晃地拍下来了!就是他推的我儿子,有眼睛的都能看清楚吧?说白了他今天敢把人推下楼,明儿指不着拿着把刀去违法犯罪。把这样的学生放在学校里,你们这些老师是怎么想的?!到底有没有点师德!”

    “我今天就一句话,这个学生必须开除!并且向我们家海威道歉!”

    “什么垃圾玩意儿都能念书了,普高的门槛还是太低。”

    怒火攻心,孙母的话口无遮拦。连孔富都听不下去了,打断她:“这位家长,您先冷静下,这件事兴许还有误会。”

    “误会?”孙母瞬间炸了毛,表情嘲讽,“主任,我们家海威品学兼优,有礼貌有教养。给学校拿过不少奖考过多少次年级前几您是知道的吧?”

    “您说有误会?能有什么误会?难不成是我儿子自己滚下去摔成骨折来污蔑这位同学的?”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孔富忙打圆场。

    “那是什么意思?”孙母咄咄逼人,“今天这事儿您必须给个说法。”

    说罢,她想伸手去揪简司年的衣领,被杨素琴挡过去了。

    “啧。”孙母蹙眉,“我都在这儿站这么久了,对方家长是不打算出面解决这件事儿?”

    “也难怪,能养出这幅德行的孩子会是什么负责的家庭。”

    “我没推他。”听她骂了半晌,简司年终于抬头,冷冷地看着她,“您还真说对了,就是您儿子自己摔下去的。”

    在一旁看戏的孙海威挑挑眉,默不作声。

    孙母尖叫起来:“小小年纪就谎话连篇!你倒是说说我们家海威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有什么理由拿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真是荒谬,死皮赖脸的。”

    孙海威眼里藏不住的得意,挑衅似地抬了抬缠着绷带的右手。

    滤镜这种东西真可怕,简司年看着女人扭曲的脸,微微叹息。

    “关于简司年的处理结果,我们还需要经校委会讨论决定。”孔富将她扶至椅子坐下,生怕她一会儿又动手,“这件事会有结果的,您不要太激动。”

    “主任!”孙母不满,“您能理解一位母亲吗?”

    “好好好。”孔富连忙安抚她。

    杨素琴悄悄拍了拍简司年的背,示意他先回去上课。

    开门离开,楼道空荡。

    已经上课十分钟了。

    简司年先去了趟卫生间。

    他脸上的巴掌印很明显,红的一片。他当时想过躲的,但是脚无论怎样也动不了,硬生生挨下来了。

    冷水洗了把脸,左脸颊还烧灼。

    好难啊,怎么自己过得好一点就这么难。

    水滴落在瓷缸边上,他低下头,不想去看镜中的自己。

    这件事的传播速度很快,仅仅一个下午,整个年级都知道了。

    简司年把孙海威推下楼摔至骨折。

    “他怎么还不被开除啊,太恐怖了吧。”

    “就是就是,每次路过他我都胆战心惊的。”

    “孙海威也是可怜,这是第二次了吧?他就这么看不惯好学生吗?”

    课间,讨论声不止。简司年之前的陈年旧事也被搬出来,添油加醋继续在众人间口口相传。

    姚雪手死死捏着笔,脸色惨白。

    那些议论声越来越不堪入耳,姚雪突然起身,桌腿摩擦的动静很大。

    “怎么了雪儿?你去哪啊?”同桌叫她。

    姚雪没有理会,径直爬上五楼。

    “同学,麻烦叫一下你们班孙海威。”姚雪随便抓了个人。

    章文勋错愕了一下,随即转身往中间大组走,敲了敲那人的桌子。

    “有人找你。”

    “谁啊?”孙海威埋着玩手机的头抬起,看见门口的人,他嘴角上扬。

    “怎么了吗?”章文勋问了一嘴。

    “没事啊。”手机收回桌肚,孙海威大摇大摆走出去。

    天台。

    “哟,你还有主动来找我的一天啊。”孙海威啧啧道奇,固定着的右手也不安分,散漫地轻轻摇晃。

    下午天开始转阴,天空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孙海威。”姚雪面无表情,“你觉得把摄像头伸进我的裙底,用不入流的照片威胁我,我就会像家养宠物一样跟在你屁股后面摇尾巴是吗?”

    孙海威慢悠悠地掏着耳朵。

    “你还是真狠,宁可自己受伤也要给简司年扣屎盆子是吗?”

    孙海威一声不吭,姚雪紧张起来,手心开始渗汗。

    “哦——”孙海威拉长声音。

    姚雪不自觉放缓呼吸。

    说吧,只要他说出来,就可以……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被当场泼了一盆冷水。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楼的。

    孙海威戏谑的声音还环绕在耳边。

    “喂,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你带了手机吧?手机估计还在录音。”

    “很可惜,我也不知道怎么招惹到了简司年,手现在还疼着呢。”他挤出做作恶心的表情,表演者“受害者”模样。

    姚雪很后悔。

    要是当初她勇敢一点,把这件事斩草除根。

    就不会牵扯到无辜的人了。

    身处漩涡中心,怎么会有人不害怕。

    撑着墙壁的手滑落,她弓着背,忍不住无声抹泪。

    一张纸巾递了过来。

    眼眶里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但直觉已经先做出了反应。

    “槐序……”姚雪吸了吸鼻子。

    温槐序替她擦拭眼泪。

    “别哭。”她的动作轻柔,声音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姚雪缓过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槐序,我……”

    “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

    “上课了,我们放学谈吧。”温槐序将纸巾扔进垃圾桶。

    姚雪是肯定知道什么的,那个传言并非全是虚构。

    放了学,大家都去吃晚饭。

    路轶知道简司年被冤枉了一棒,试图勾住他的脖子让他开心点。

    “走啊,去蟾宫折桂食府吃饭。”

    “我有点事,你们去吧。”温槐序准备去找姚雪。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简司年垂着眼皮,眼珠子一动不动。

    “你们去吧。”

    他自己现在是人喊人打,出门上个厕所都被骂一路。虽然没舞到他面前,但那些细碎的耳语如千万针刺进心脏。

    要是路轶他们跟自己走在一起,指不定被怎么编排。

    路轶缓缓松开手,有点不知所措。

    “走,都走。”谈研熙双手抱胸走过来,语气带着不屑,“吃个饭磨磨唧唧,你在害怕什么?”

    谈研熙说起话来也是毫不留情,路轶在一边焦急地比划,示意她别刺激简司年,温和一点。

    “真把自己当块儿地板了,谁都能来踩一脚。”谈研熙完全不给面子,不收敛,劈头盖脸一阵骂,“清清白白就站起来,仰着头挺直腰杆走。放低姿态给谁看?给我,给他?”

    她踢了一脚路轶的板凳,说:“走,不走,选一个吧。”

    “走。”

    简司年清醒了,被三百六五度无死角的骂醒了。

    他站起来,像谈研熙说的一样,直腰仰头手插兜。

    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拽得二万八一样。

    路轶抑制住想哭的冲动,跳两步揽住他的肩。

    “洋洋在等我们了,我们走快一点。”

    “好。”简司年目视前方,周围的人自动避让。

    见他走远,周围的人松了口气,开始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就是他……”

    “啧。”谈研熙不耐烦地扫视一圈,嫌弃地扇了扇手,“臭死了,少说点话吧,不知道的还以为在释放生物炸弹。”

    有人不服,梗着脖子想理论。

    谈研熙已经走远了。

    “我很感谢他当时帮我出头,也谢谢他帮我保守秘密。”姚雪双手交叠,说,“所以我不能让他再被针对了,他一直都没错。”

    “简司年是个很好的人。”

    高一上学期,也是一年的秋季运动会。姚雪作为播音生,白天学习熟悉主持词,晚上和大家一起排练朗诵节目。

    那会儿校服还没发下来。天气热,姚雪几乎天天穿短裙短裤。

    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被偷拍了。

    一开始孙海威只是要钱,五十,一百。

    后来他变本加厉。姚雪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她不知道怎么办。她想告诉家长和老师,孙海威的耳语像噩梦一样警示着她。

    “你告诉别人的话,这些照片就会流出去哟,大家都会知道。”

    她胆怯了。

    然而一味的隐忍只会让恶魔变本加厉。

    当孙海威想要对她动手动脚时,她终于鼓足勇气,猛地推开他。

    当时在公厕后面,没什么人往这儿来。姚雪推完就后悔了,她跑不过他。

    也就是恰巧,简司年蹲在墙下叼着根烟,打火机停在烟头,还没来得及点燃。

    温槐序想到了那张照片。

    就是那个时候,被按在墙上的人是孙海威,被挡住只露出校服一角的。

    是姚雪。

    “对不起。”姚雪不停地道歉。

    如果早知道会给别人带来这么大的祸患,她当时就应该一个人解决。

    温槐序手搭在她右肩,轻声道:“你没有错。”

    “害怕没有错,勇敢也没有错。你想保护自己,这些都没有错。”

    “错的是那些居心叵测,道德腐烂的人。”

    这个埋藏一年多的真相被吐露,她心里压着的大石头才在此刻化成粉末消散。

    “那些照片没有了,只要孙海威一口咬定,我去证明的话也不一定能帮简司年洗脱罪名。”姚雪懊恼。

    这是他们目前最大的问题,没有任何能证明他清白的证据。

    监控模棱两可,在孙海威的先入之下已经变成了简司年的“罪证”。

    “你先去吃饭吧,我再想想。”

    送走姚雪,温槐序独自在天台吹风。

    天空阴沉,似乎酝酿着一场风暴。

    再想想,也许还有遗漏的地方。

    温槐序咬着唇,手不自觉蜷缩起来。

    她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几条未读的消息挂在锁屏。

    点进去,是云知中午就给她发的周测试卷。她一直没回,惹得云知又连发几条问她怎么了。毕竟她们平时都在这个点儿聊天的,今天中午突然不回,云知还以为她出什么事儿了。

    温槐序简单给她说了自己的情况。

    【温槐序】: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云知】:等等,你刚才说那个偷拍男叫什么来着?孙海威是吧?”

    温槐序手抖了一下。

    【温槐序】:对。

    【云知】:又叫孙海威,又是你们学校的,那就对了。

    【云知】:上次集训那个孙海威就偷拍过我们物竞的女生,不知道什么怪癖,拍人家胳肢窝。被十四中的那个女生当场抓包,他也是又怂又爱作,求着人家别揭发,当时好话倒是说得满当啊。女生念着他求情可怜,也没告到他领队哪儿去。

    新的人证吗?温槐序打字,还没发出去,云知的消息又弹了出来。

    【云知】:那个女生让他录了一段检讨的录音才放过他不追究的。

    新的物证。

    温槐序甚至想穿过手机屏幕狠狠抱紧云知。

    【温槐序】:解燃眉之急了。

    【云知】:我去帮你问问录音,应该不会这么就删了。

    【温槐序】:好。

    接下来就是焦急的等待。

    晚自习,本应是杨素琴值守,但她为了处理简司年的事儿,一直忙得脚不沾地,只好委托王亮峰帮她守着。

    校委会还在研究讨论简司年的处理结果,开除的呼声很大,杨素琴一直在争取。

    这件事的情况太过恶劣,加上孙母强势的性格,孙海威的成绩有目共睹,校领导这边也偏向他。

    杨素琴的话语权微乎其微。

    她第一次感到有心无力。

    她相信自己的学生,这其中的真相肯定没这么简单。

    “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啊。”第二节晚自习下课,王亮峰叮嘱着。

    简司年动作迟缓,心不在焉,往包里塞作业发现塞错了科目。一旁的宋恺看不下去,帮他把正确的练习册找出来。

    “谢谢。”简司年拉好拉链。

    “没,没事。”宋恺也收拾好了书包,背上说。

    简司年现在的状态,路轶不放心他一个呆着。他给孟茹萍女士发了消息,说自己要去简司年家借住一晚。

    孟茹萍一嗓子吼过来,说他去别人家添什么乱。

    路轶又不想把简司年的家事都出来,默默说了句:“妈你不懂。”

    孟茹萍发了个微笑的表情包,让他赶紧滚回家,少去麻烦别人。

    路轶只得作罢,陪人到车站时,他依然担忧地看了简司年三四眼,生怕一眨眼下一秒对方就出现在七层楼高的楼顶。

    那会是他毕生的噩梦。

    看出了路轶的忧虑,温槐序走上前让他放心:“还有我。”

    路轶点头,先一步离开。

    光束直照,路灯下,影子被拉长。

    “疼不疼。”温槐序靠过来。

    “疼。”简司年垂在大腿侧的手指动了动。

    “你弯腰。”

    简司年照做。

    冰冷的脸颊传来灼热的温度,她的右手就这么抚上他的脸,食指在那几个深红的指印上刮了刮。

    很轻的动作,挠痒痒似的。

    简司年很想靠在她肩上。

    “张嘴。”温槐序又说。

    “啊——”

    好酸。

    嘴里被塞了一颗糖,酸意蔓延在口腔,简司年忍不住皱着脸,拼命压制着那股冲人的劲儿。

    “酸吗?”温槐序眼眸平静,看着他。

    简司年一手拖着腮帮,不知道她想听什么样的答案。

    真话?假话?

    她语气平淡,简司年揣摩不出话背后的含义。

    寂夜中,蓝色公交车按时驶来,两束车灯率先亮起。

    温槐序没看车,一直盯着他,等待着答案。

    “酸。”简司年给出了回答。

    一阵冷风,他迷了眼,睫毛连眨好几下。

    今夜无月,三两颗明星闪烁,他听见了一样平淡却又坚定的回答。

    “以后不会了。”

    托着腮的手缓缓放下,简司年跟在温槐序后面上车。

    含着的糖开始融化,酸皮褪去,硬糖撞在齿间,一丝丝的甜意被释放出来,扩散,余留,满是甜腻。

新书推荐: 朝花令 金屋藏彪悍 登基,靠基建碾碎洗脑包 幻ta 蓝色格子的距离 恋爱模拟进行中 时光之巅的守护者 穿越成自己书中的替身后 白莲花调教指南 岁华浅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