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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鱼入

    我使用密法催动绀珠,这一次可追溯的记忆更多了些,从前六哥做事容易心急,这在军中可是大忌,父亲总是教导他:“成小事,逐小利,或许要先下手为强,但成大事不妨要慢一些。”

    六哥总是答应的很好,转头又会心急,父亲罚他抄书,但六哥不爱读书,只喜欢耍剑,愁的在四哥房中打转,将笔一摔抱怨着:“闷死了闷死了,为什么主君不让我去前线,我一堂堂武将,成日被关在房里写这些什么速什么达。”

    四哥翻了页书回道:“是欲速则不达。”

    “不管这些有的没的,我一个将士只要会打仗不就行了,为何还要学这些酸不溜秋的文人?”

    “读书是为了增长见识,开拓视野,日后你总有机会回去的,面圣时若答不上来可是会被耻笑的,主君也是为你好。”

    “谁笑我就揍谁,再说了有你不就成了,你可是我们这里的军师,我跟着你总不会出错。”

    “我若不在,你怎么办?”

    “那我就听小七的,他在宫里,肯定什么都知道,上次父亲问他什么他都能对答如流,父亲私下里还对他连连称赞。”

    “小七一人在宫里已经是不易,你舍得给他添乱?”

    和暖的山风拂弄着衣袖,弥漫着淡淡香气的云雾萦绕在鬓边,六哥听罢若有所思了一瞬,“你是对的,我多学一些,就能多为小七分担一些,那我还是接着抄书吧。”他捡回笔,接着写了起来,碧绿的清水涨满后,仿佛一江新酿的清酒,波浪粘连着远天,日子总是这样苦中带点甜,我沉浸在绀珠的记忆中,久久不愿离去。

    七日后,大公主李容乐喜得麟儿,距今为止皇家已经有好多年没有新生儿出生了,闻此喜讯,龙颜大悦,故而大赦天下,皇后把公主接进宫中将养,蕊很是高兴,和我说她从没做过姨母。所以一连好几天我都见不到她人。

    之后我因救主有功,被提做左领军卫大将军,官至三品,掌宫禁宿卫,一跃成了当朝新贵,颇得陛下器重,流水般的赏赐涌入我府内,那个时候我们都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只是走一步算一步,我清楚的知道盯着我的人很多,朝堂之上到处是龙潭虎穴,我根基不深,现在能做的只有按兵不动。

    才不过月余就有人坐不住了,今日下朝之后,曹尚书向我递了请帖,我乘着马车来到时,门口连个挽马的小厮都没有,无咎去敲门,随后大门四开,出来一个长着羊角胡的中年男性,佝偻着身子,请我进去。

    无咎他们被拦在门外,正要争辩,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在外头等我,当我摇着扇子踏进曹府的那一刻,大门轰地关闭,四处寂寥无声,羊角胡子引着我一路穿过游廊,来到中庭的院子内就拱手离去,我欲四处打量一番,霎时剑啸声擦着我耳边过,我拿扇向右一挡,微微侧头用了巧劲躲过一击,那人不依不饶,持着剑婉若游龙般直取我面门,我眼神厉了厉,迎上前去。

    那人剑法来势汹汹,整个膀子几乎是抡圆了来,每一招都带着杀气,出手又快又狠,我灵巧的避开,以扇为剑,不让他分毫,我们从门口打到水榭的桥上,再从桥上打到亭子内,两个身影不断纠缠,只听噼啪声不绝于耳,霎那间已交手十余招,他剑身一转,朝我腕处削去,我瞅准时机,借着反震之力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甩袖扬出竹叶,借着对方挥剑格挡的刹那,猛然一个回旋踢,直中他的肋骨,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我飞身一跃反手接住剑柄,甩出一个剑花,冰凉的剑锋直指他眉间,我哼了哼:“这就是贵府的待客之道吗?”

    见势不好,躲在一旁看了很久的曹尚书才急急的奔来,假意制止道:“段生,不得无礼。”他走过来小心摸了下剑的尖处,装作害怕的样子,又卖乖的笑了笑,用手稍稍移开了点我的剑,才挡在那刺客前面恭维般向我作揖:“这小子是个武痴,见到谁都想比划两招,怪我没管好下面人,冲撞了侯爷,在这里替他赔个不是。”他的话无懈可击,做足了卑微之态。

    我偏头一挑眉,稍弯了弯身回礼道:“下官可受不起大人这礼。”

    他谄笑道:“您是贵客,当然能受得起,还请您别跟他计较。”

    “我若非计较不可,大人该当如何啊?”

    他茫然地‘啊’了声,额上缀满了汗珠:“这...这...”

    我突然一笑:“我给大人开玩笑呢,一个下人而已,谈何计较,我虽小气,但这个面子还是愿意给的。”我不在意地随手将剑抛进刺客手里的鞘内,硝烟遂止,他擦着额角的汗,笑着说:“你看你这孩子,都吓到老夫了,真是调皮,调皮。”复又转身对着刺客厉声道:“还不快下去,别在这丢人显眼。”

    我假装没听懂他的指桑骂槐,委屈的提起折扇道:“就是可惜了我这把玉骨扇,是前日陛下才赏我的,还没用呢就坏了,啧啧,你看看,都碎成这样了...”我故意将那半截扇甩来甩去的在他眼前晃悠。

    他忙接道:“我赔,我赔。”他引着我上坐,一拍手,捧着财宝的侍从鱼贯而入,这些人脚步很轻,全都勾着身子,偷着诡异。

    曹尚书向我拱手:“你挑挑,可有满意的?”

    我半撑着眼睛,一一指过去:“这个太小,那个太艳,那个呢又不稀奇,这个我也有一个,这个不好看,这个太大搬不走,这个太便宜...”点评过后:“看来大人的心是不够诚啊。”

    他狐疑的看着我,结巴道:“我这里每一件在外面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你...一个都没看上?”

    我漫不经心地说:“我自小养在宫中,什么样的稀罕物没见过啊,光那玉带我就有三个,大人怕不是在糊弄我。”

    “我这里清新寡淡,不如侯爷荣宠万分,既然都入不了侯爷的眼,那我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了。”他一挥手,所有侍从从内辞出。

    我说:“大人就别给我卖关子了,就把水晶杯拿出来吧。”

    他还在装:“什么水晶杯,我怎么不知道。”

    “魏公权在世时,性喜奢靡,光那水晶杯盘就有十幅不止,但抄家时却不见其踪迹,都说大人曾在魏家出事前去过魏府,之后这些茶盏就不翼而飞了,你说你不知情,那大人不妨说说你当日去魏府又做了什么?”

    他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随即装作无辜的面带忧色道:“之前我也是被那奸人蒙蔽了眼睛,没能及时伸出援手,你心中有气也是应该,魏家此案已接近尾声,我也是才知道他与你父亲的死有所牵连,他...他这事做的就不地道,所以我那天是去跟他划清界限的,你说得渊多好的人啊,忠臣良将就被这种人残害致死,我这心啊都难受的如刀绞一样,怎么会接受他送的礼呢。”他滴了两滴泪,抬手让茶。

    我盖住茶盏:“那这说来也是巧了,但魏公权的那份里却有半篇都是控告大人的良绩,你说不在你这,他说就在你这,都说这将死之人其言也善,那大人觉得他的话可信几成?”

    他听了我这话,也不装了,大笑起来:“你是个聪明人。”他眼神狠戾,慢慢道:“所以,你在这滩浑水里看清那条鱼了?”

    我拿起茶壶给他斟茶:“大人且说这忠臣良将枉死,那我想问问此中有大人之手笔几何啊?”

    他神情自若的呷了口茶,慢道:“我说这都是魏公权咎由自取,你可信?”

    “信。”

    “信你怎么不肯喝我斟的茶,难道,你怕我下毒?”

    “大人是君子我当然不怕,但我是小人,手上这杯大人确认要喝?”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手指一下一下敲击在壶上。

    他惊了一跳,慌忙扔了杯跑出门外的竹林就吐,我站起来神情自若地走到他旁边拍着他的肩说:“放心,诈你的。”

    他拂着胸口,急喘着大骂:“竖子小人,你好大的胆子!”

    “那也比不得大人上蔽天听,下诓朝野,大人这话还是自己担吧,此外我奉劝大人一句,我的耐心有限,若大人知道这些茶盏的去向,不妨说出来我好禀明陛下,还大人一个清白,时候不早了,没别的事晚辈就告退了。”

    他想给我一个下马威,谁料我却没被唬住,反而自己乱了阵脚,此番试探,我得出几个结论,一是曹家与我父亲的死有所关联,二是曹得禄只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真正的掌权者却另有其人,而这个人就在曹家。

    不过我确实不得不佩服,曹得禄不愧是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人,所谓权臣都有一种把黑的说成白的能力,他在陛下那里痛哭流涕了半日,痛彻心扉的将自己的罪行避重就轻的挑明,陛下只是私下骂了他一顿,罚俸半年,之后他送了许多美人进宫,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但有这样的前车之鉴,他们这些人都收敛了很多,谁都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轻举妄动,所以局势都还算稳定。

    说起美人这件事,倒也能牵扯出一些故事来,从前先皇无子,到了晚年不得已才从宗室中挑出两个孩子为嗣,一个封为贤王,一个封为端王,沈三娘曾是先皇唯一的女儿的伴读,自小常出入宫廷之中,所以他们四个是一起长大的,传言端王爱慕沈家三娘已久,可沈三娘只喜欢贤王,先皇也乐得坐观虎斗,所以顺势将沈家的三娘与五娘分嫁两王,只想看看沈家会帮自己的哪个女婿并以此为乐,后来端王不仅杀了贤王还想要强占贤王妃,贤王妃不忍受辱自尽而亡,贵妃谢氏就是曹家敬献给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的,只因她长着一张肖似贤王妃的脸。

    这其中因政治斗争无辜受牵连的只有沈五娘也就是当今皇后一人,陛下知道皇后心中有怨气,一直提防着皇后,但碍于皇后的出身不得不从长计议,之后先皇驾崩,陛下上位后第一件事就是贬走了沈家,之后陛下就更没了忌讳,将谢氏的位分升到直逼后位,若非群臣阻拦,陛下都准备废后,那时皇后心灰意冷,从此深入简出,只在自己宫内吃斋礼佛,除了大事基本不出面,有了蕊娘后更是只以教导她为第一要务。

    只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最是无情帝王家,谁都逃脱不了这命运二字,我们都是这局中人。

    梅雨季过后,我把书都搬出来摊在院里晾晒,悌非来报说宫里出了件大事,那就是五皇子的婚事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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