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当枭夫爱上悍女 >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正文完结)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正文完结)

    那晚风清,月明。

    谢湘江去找苏枭,她沐了浴,绞干了头发,穿着件宽松的素丝袍子,光脚穿着木鞋。

    苏枭正伏案写着什么,他的坐姿端正,窗上是他专注而安静的影子。

    见谢湘江来了,苏枭收了笔墨在一侧,起身迎了过去,眉目之间俊朗如有辉光。

    那天他穿着一件玄色的家常袍子,迎着她走过来,谢湘江却感觉他的姿仪气质好像有了些许变化。

    “湘江,坐。”他虚扶着谢湘江坐下,然后亲自烧水,操持茶具。

    谢湘江陡然明了,今夜的苏枭,于寻常的或凶悍或散淡之外,多了几分浑然天成的矜持贵气。

    举手投足之间,如常低语浅笑,却宛若帝王在礼贤下士。

    两人对坐,苏枭神色温和端凝,没有说话,低眉静静地聆听水声。

    谢湘江则静静地垂眸望着苏枭放在桌边骨节分明的手,一时之间心思百转。

    水声渐渐喧嚣而至。

    谢湘江先开的声:“王家主神思无主,没谈什么生意,我先让人送他回城休息了。”

    苏枭判断着水声,于分寸最为适当的时机,拿起壶,注水冲茶。

    “有劳。”

    他吐出这两个字,明显不欲多谈王世崇的话题。谢湘江便也不再多说。

    茶香淡淡地氤氲开来,两个人一时沉默无声。

    “湘江,”苏枭的眉眼于淡淡的茶雾之间渐至明朗,“我明天,就以不愿见他为由,先行离开了。”

    谢湘江扣着杯口垂眸没有说话。

    “这回走,”苏枭顿了一下,“我可能,就不会回来了。”

    谢湘江抬头,目光直直地看向他。

    苏枭自然心性坚定不是怯懦心软之人,他视若无睹,顾自道:“我会以堕江之名假死,不会牵连到你。本来想着直接传出噩耗,不告诉你,可又怕,你真的很为我伤心。”

    苏枭说到这里,况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柔声:“你会为我伤心的吧?”

    谢湘江便展颜笑了。她笑得实在太美太明亮漂亮了,让苏枭的心,一时不会跳了。

    “父子相见,本该放下芥蒂回归家族,你却因心结难解,郁郁离开。中途神思不属,失足落水,一时成天人永隔之怅恨。苏先生你这都计划好了,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可这也就只能骗骗你那亲爹和那些满脑子父父子子的民众。你气势汹汹地复仇而来,大仇得报了就这个德行?再说我谢湘江看上的能是这种哭卿卿软趴趴,连好死都不会,让人胸闷气短的人物?所以我才不会伤心!不过就是一场君既无情我便休,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还很为你伤心?我伤什么心?”

    苏枭听了,当真是她无情我无奈啊!于是他揉了揉额角,再揉了揉额角,辛辛苦苦地忍了几个呼吸,然后终是忍不住,也笑了。

    谢湘江就看着他笑。然后等他笑声渐消,她扬了扬眉朝苏枭抬了抬下巴:“说说吧,苏先生何方神圣?”

    苏枭靠在了椅背上,轻叹了口气,言语中满是追忆。

    “那年我为家族所弃,滔天的骂名,断臂刺面,在大周根本活不下去。沈盛兄托人让我搭上出海的船,也是让我另寻生路的意思。大周海禁,出海的商船皆是偷渡,里面也尽都是走投无路想靠着侥幸搏一把的亡命之徒。我搭的那条船,在出发的第五天,遭遇了风暴。一船人拼命地抵抗,最终还是被风浪冲撞得散了架,一堆人直接落在了海里。

    “风浪很大,彼时我还不是特别会水,几个沉浮之下,我被甩出了风暴中心,手中还胡乱地抓着一块船板,然后就靠着这块船板,我随海漂流到了南黎,被一户渔民夫妇救了。”

    “南黎。”谢湘江低声重复了一遍,豁然起身看向苏枭,“你是南黎的青君!”

    苏枭靠在椅子上神色未变,点了点头,还夸赞她:“湘江一点就透,冰雪聪明。”

    谢湘江咬了咬唇,有些懊丧地偏过了头去。

    南黎的青君,这几年在民间一直有流传,但也就是三言两语的,只听说是南黎出了个不世之才,带领百姓反抗南黎暴政,成了新的南黎皇帝,因为他改进农耕,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受百姓爱戴,被亲切地唤作青君。青君传说中是南黎的春神,主东方,万物复苏。

    苏枭道:“那户渔民赤诚,把我当成他们儿子一般接纳。当时陈星父子兴暴政,百姓食不果腹民不聊生,我们所在的小渔村很快遭遇噩运,采不到合浦南珠,全村的人都得死。于是我就带人杀了官兵,揭竿而起。用了七年时间,成为新帝青君。湘江,南黎于我,虽非故乡,却是我命定的归途。天下之大无我容身之处,南黎能容我。我以他乡之客的身份与容颜对抗南黎暴政,可百姓支持我追随我,许我以盛名威望。我势必尽形寿献身命,为南黎谋一个安身立命的盛世太平。我,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谢湘江听懂了。还有点唏嘘感慨。大周之于他,不过一场繁华易散的旧梦;南黎之于他,才是铭感五内的家国。

    但谢湘江又听不懂了。听不懂她就问了。

    “可是,你刚登基第三年,百废待兴,南黎又不大,你这刚说得感天动地的,那你还为了自己的一点陈年旧怨,用举国之力的钱来摆弄牡丹花?”

    “我来大周摆弄牡丹花,是要报沈兄的恩的。”

    谢湘江狐疑:“举南黎之力,来报恩或者报怨,有区别?”

    苏枭搓了搓眉心,被气得笑了:“我来大周,乔装成商人,借着昔日恩怨来洗白身份而已。我不惜砸重金搅弄风云,最终的目的是想探一探大周朝堂的风向,成立市舶司或通商口。最起码,开出条手眼通天的暗道子。”

    谢湘江顿时心下了然。金山银海,谁不心动?两位夺嫡的皇子再怎么明面上克制,最终都会向苏枭伸手,他自然便可以以利相诱,通过运作打通大周朝野的缺口。

    而且就算皇帝察觉,也以为皇子们谋的是牡丹花和茶叶的厚利,苏枭这厮,将方方面面、明的暗的都算计到了!

    而今苏枭要走,不久前又下黑手把皇帝的人全都给杀了!谢湘江想到这里心砰砰乱跳,他这是,那条手眼通天的暗道子已经开完了!

    前段时间茶社里形形色色的人来了不少。会是,雍容王吗?

    大周皇子的事,她不想搅和也不会打听。谢湘江果断选择闭嘴。

    苏枭看她那神色,就知道她刚才的蠢病已经自愈了。他没好气地哼笑一声,说道:“南黎是没什么好东西,我那些钱,一半是我做生意挣的,一半是我在海上抢的!”

    海上抢的!海上!

    谢湘江一惊未平,一惊又起。她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大大的,目光带着些许跳跃的怦然心动的光芒。

    苏枭瞟了她一眼,没有忽略她眼底的那道光亮,不由心中一动,难道?

    他的语声淡淡,却也霸气难掩:“我组队出海做生意,底下人手彪悍。敢招惹我的,就灭了他的船,东西归我。烧杀劫掠的事干的多了,就成了海上让人闻风丧胆的春神句芒。凡有海水处,皆春神句芒的利刃所至。”

    大周海禁,春神句芒的名号在她的生活接触范围之内没听说过。

    但那不就是一个在海上肆无忌惮所向披靡,相当于海上帝王般的恐怖外号吗!这不就一活脱脱的海霸王嘛!

    谢湘江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关注点上,又出言确认了一遍:“苏先生,您在海上和其他国家的人做生意,对吗?”

    “嗯,买大周的货,卖到其他国家去。”

    谢湘江凑近前,按捺不住的雀跃语气中再也难掩跃跃欲试般的期待、激动与紧张。

    “那您的船,走到哪儿了?”

    这女孩子神态语气中那份难以名状的雀跃与心动扑面而来。这种察觉,又仿似雷霆风暴中的海浪,瞬间摧垮了他之前对这个女孩子全部的判断和认知。

    这个女孩子对航海感兴趣!

    她还似乎对海船所经行之地很熟悉!

    这个意识瞬息之间让苏枭枯木逢春峰回路转,山重水复柳暗花明!他全身的热血似乎都叫嚣着冲撞着,他强行压制,还是忍不住让自己的声息有了不易察觉的轻颤。

    出口的话却尽是试探。

    “你,都知道有哪里?”

    谢湘江看了眼桌上的笔墨纸砚,干脆拿起笔,快速地画了幅世界地图,虽然不能十分精准,但在形状位置上也八九不离十。

    谢湘江在大周附近的几个国家,吕宋、波斯、爪哇、安南、暹罗一顿乱指,而苏枭起身,看着那地图,面色凝重,长眉拧起。

    这女人又激发了他掳走她、拷问她的冲动!

    苏枭在波斯那里点了一下,然后看着谢湘江,终是问出了内心里不断叫嚣想要破土而出的问题。

    “湘江愿有朝一日,与我一起去航海吗?”

    而谢湘江内心里却想的是另一个问题。她的目光落在东三省内外蒙那一大片地方。如今这个时代,建州女真还是游散的部落,没有成气候。蒙古族经过前朝末年的打击,也不再是曾经征服世界的铁蹄。

    或许一切都还有机会!一个重新大一统,建立一个不会闭关锁国、不再遭人屠杀凌辱,不再差点亡国灭族的国家!

    她的心潮有些澎湃,又有些难言的悲哀。

    她不知道自己穿越而来是为了什么,她说惟愿众生平安喜乐,其实也不知道除了办学堂还该怎么做。

    人生百年。可在这一片沃土之上,短短三百年,遭遇两次异族入侵,战火连年生灵涂炭。

    清军入关带给种花大地的是什么?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八十一日、嘉兴、南昌、大同、广州、潮州之屠、四川大屠杀。八百万民众被屠杀殆尽。

    更可怕的是野蛮屠杀之后的闭关锁国、积贫积弱,腐朽无能到几乎世界上任何一个强悍点的国家都敢来瓜分、掠夺、欺辱。惹来那个东倭异族的狼子野心,悍然入侵。

    如果注定要有一个人带兵闯入山海关,那为什么不能是她或她指定的继承者呢!她去航海引进物种,她去办学堂,崇科学,开启民智种下火种,为天下百姓建立一个文明、强大、富裕、发达的国家!

    在陆路交通时代,她一介女流想要跨过万里长城去收服建州女真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她在苏枭这里找到了另一个思路。凡有海水处,皆春神句芒的利刃所至。

    去南黎休养生息、奋发图强。

    然后最多十年,就可以趁着它弱,直接从海上坚船利炮打过去!

    苏枭的整颗心都在胸腔里微微地战栗,他高大的身影逼近前,将谢湘江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他拥她入怀里,吻着她的眉心,吻住她的唇,低头贴住她的脸颊,用滚烫的声息再问她。

    “湘江,你愿意吗?”

    谢湘江一时没有回答他,他张嘴咬住她的耳垂,咬住她的脖子,他发狠又怜惜地咬她,火辣辣雄霸而炽烈的气息吞吐流转。

    “你知道吗,南黎地处荒蛮,百余年兵祸下来已破败不堪,百姓愚氓不通文化,我之前撩拨你,是想着借妖鬼之祸的时机从大周劫走你与我回南黎的。本来想着放手饶过你了,可这一次你自己撞上来,你休想我再饶你了!”

    谢湘江想要推他躲他,却被他更深更狠地禁锢,幽闭在他的襟怀与力道之中,似乎有一种欲念横生的戾气想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苏先生疼!”谢湘江以螳臂当车之力推了他一把,叫疼的声音像是撒娇,又像告饶。

    苏枭收了力道,将她的上身放在桌案上,他的整个人随即压过来,他的大手托着谢湘江的后脑,捏着她的后颈咬着她的鼻尖威胁逼问:“你跟我说,跟不跟我回南黎!若是敢后悔,就捆起来绑回去!”

    一开始,还有一点循循善诱患得患失的君子气,到后来则完全变成了巧取豪夺的土匪戏。

    谢湘江似乎已心无挂碍,她用一种满是颠倒梦想的表面宁静,伸手环住他的腰,眼睛定定地望着他,姿态暧昧但不妨碍言辞凿凿讲条件:“苏先生给我两年时间,我把园子和学堂的事都安顿好,就跟你走!”

    “不行!若我不在你勾三搭四惹人觊觎怎么办?”

    谢湘江马上刁蛮任性地反唇相讥:“那我跟了你,你整天打家劫舍的抢来一堆老婆怎么办!”

    苏枭被她气得简直七窍生烟,一低头又狠狠地吻她。然后终是舍不得,一边退让,一边争取。

    “两年也可以,但婚书先写好!盖章归档,不许反悔!”

    “那你那么多名字,婚书要写几个!”

    苏枭气得想掐她的脖子:“除了南黎青君,你还想要嫁谁!”

    不错。欲做夫妻。心仪心动下的自由选择。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新书推荐: 她的小尾巴 巷与河的双向奔赴 美式爱恋 空中求生:强的不像人,她是真的神! 咸鱼师门二三事 南柯一梦 爽文女主在恋综躺平后爆红 锦阙 愈期不候 嫁魔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