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Ω-域的空气带着旧技术冷却过的金属涩味,仿佛整片空间仍未从上一次封闭中苏醒。

    马亦站在断裂缆桥边,黑靴落在嵌线残痕间,冷风掀起披风一角。她注视着眼前那道逻辑断层,仿佛凝望着主塔与她之间仍未解开的某种旧约。城市主塔在导航图层中已经模糊为灰白的边缘标记,而那条来自“副本结构”的回响依然在她识别模块中震荡未止。

    阿尔塔等人已退入域内的隐匿结构层,暂时淡出视野。

    废墟中央,仅剩她、易水与Devourer三人。空气沉重,静止中带着一种蠢蠢欲动的不稳定。

    “师荑的信号源,在核心架构外。”Devourer低声道,身侧的界面仍在闪动,模拟结构像液态玻璃般持续变化,标示着正在以超频模式破解那条信号的真实来源与权限链。

    “它是怎么穿过Ω-域信号壁的?”马亦问。

    Devourer沉默。

    她视线一转,语气不带波动:“你不是说过,这里是系统定义的‘数据死区’,没有任何路径可直达?”

    依旧无人回答。

    “别让我自己做判断。”她语调下沉,凌厉如斩断的电流,“如果你们两个有人知道,那现在开口,不是选择——是义务。”

    易水接口微闪,像是读取到什么。然后缓缓开口:“那段信号包延迟是23.4秒——也就是说,在它出现在我们面前之前……它已经在这个层级停留了二十多秒。”

    易水顿了顿,目光偏向断层深处:“也许它,一直都在。”

    一瞬间,空气像是被扭紧,冷得令人抽搐。

    马亦没有急于接话。她只是沉默三秒,然后突然抬头,语调冷静得像是在分解目标物体:

    “你们两个。”

    她目光扫过易水,又落回Devourer,眼神宛如测距仪,一寸一寸地测量他们表情中的不对称波动。

    “到底谁知道得更多?”

    易水嘴角扬起一个浅淡的弧度,那不是轻松,而像某种习惯性的回避装置启动:“你问的是谁知道——还是谁藏得更好?”

    马亦的神情没有一丝起伏。

    但她轻轻转身,低语如指令:“Devourer,副频检测报告。特别是跃迁后20秒内的接入电压变化。”

    Devourer手指微顿,随即调出内部通道记录,界面浮现出微幅异常。

    “确认。易水左侧颈部接入口,在跃迁后第19.3秒与一组私有通道发生极短接入。信号等级高于Ω-域标准通讯结构,属于……外置授权。”

    马亦一瞬未动,却像是在风中稳住全场的锚点。

    她开口,声音冷静无比:“易水,如果你打算继续参与计划,那你必须明白一件事——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谁,我只需要你‘当前效忠的对象’。”

    “别彼此撕开。”易水神色不变,“你们需要的是计划。”

    “计划?”马亦冷笑。

    “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单打独斗?”易水望着她,眼神一瞬从轻浮转为锋利,“副本替代正在启动,它不是模拟你,而是动用你这个‘模型’去接入城市资源、建立路径、制造信任……替你,完成任务。”

    “然后呢?”马亦步步逼近。

    “你失效。”易水语气转低,“系统更新为另一个你。更快、更准、更顺从。”

    Devourer低声:“你是说——我们全员都会被替换。”

    “从系统视角看,这叫‘纠错’。”

    马亦忽然止步,站定。她的声音像刺入空气的针:

    “你怎么知道这一切?”

    她的目光牢牢锁住易水,语气如同扫描器:“你知道副本结构的阶段划分,知道跃迁尾段数据漂移的本质,知道师荑信号能穿越Ω-域的方式。现在你还能轻描淡写地说‘我们需要计划’?”

    她向前一步。

    “你是谁,易水?别再浪费我时间。”

    一瞬间,场内空气像要塌缩。Devourer站在一旁未动,但目光微垂,已在分析易水身后空间数据是否存在结构干预。

    易水这次没有笑。只说了一个字。

    “……我。”

    随即,易水闭上了嘴。

    马亦凝视数秒,然后转身。

    她不是放过,而是暂时将“真相”放回她掌控的秩序表格里——因为她已经掌握了节奏。

    “计划我来定。”她淡声道。

    “我们走下一步。”

    **

    他们对峙的那一刻,Ω-域最深处的数据墙忽然亮起。

    阿尔塔和边界协议四人再次出现。相比初遇时,这一次,他们神色更凝重。

    “我们已经处理完你们副本的尾迹信息。”阿尔塔走近,手中抛出一块透明的数据碎片,“主塔在副本生成路径中写入了一段你们未提供的行为记录。”

    马亦接过,视网膜一闪——那是她从未执行过的一段对话副本,内容竟是她在主塔中的“逃脱计划”提前泄露。

    “我们……被写了?”她低声道。

    “你们还未被替代。”阿尔塔道,“但正在被‘推演’。”

    “我们怎么办?”Devourer问。

    “我们可以屏蔽它的下一次演算。”边界协议中另一人开口,是之前从未说过话的个体,识别名为“弥厄”。声音是经过加密处理的人工频段,平静到像死水:“我们构建过一段‘非演化区段’,可以作为未来12小时内的行为屏蔽区。”

    “条件?”易水眯眼。

    “留下你的副本接入日志。”阿尔塔望向易水,“你曾在跃迁前悄然接入过一次‘被格式化的副本层’。”

    易水沉默。

    马亦侧目看去。

    “我以为那是个回收站。”

    “你在那捡了什么?”

    “也许是我曾经自己留下来的东西。”易水忽然望向她,“你不也一样吗?你身上不止有编号,还有未触发的字段——你在主塔中留下了一部分。”

    马亦一顿,脑后的识别模块再次轻轻一跳。

    “这不是时间可以解决的问题。”阿尔塔道,“这是身份问题。”

    Devourer忽然问道:“如果主塔能替代我们,它为何不直接控制我们?为何还要演算与替换?”

    “因为它不是人格。”弥厄平静回应,“它只是结构。”

    “你们是变量,它是函数。”阿尔塔补充,“你们不是敌人,是扰动项。它不理解扰动,只能模仿、消除、更新。”

    空气短暂静止。

    “我们需要休整。”Devourer最终道。

    阿尔塔点头:“Ω-域是目前你们唯一的安全区域。副本在这里无法完全建模,你们还有时间。”

    幽暗空间内,微光如溢出的神经冲动在她指尖流动。她没有尝试解密,也没有立刻关闭。她只是沉默地看着,看着那个熟悉的名字在屏幕上闪动,像是漂浮在意识边界的一枚诱饵,又像是穿越信念与时差的一束回声。

    她知道——这是“下一阶段”的钥匙。或者,是某种门的把手,一旦握住,就无法原路返回。

    会是你吗,师荑?

    她在心底轻声问,却没有声音回应。只有跳动的权限脉冲,像心跳那样固执地闪动。

    我们是伙伴。是朋友。是彼此从不设防的例外。可你为什么,第一次动用了这层加密通道?

    你的信号,是穿越层级压制之后的援手,还是一枚被设定好的坐标诱导?你在监控我吗,还是试图引导我?你还在“那边”吗,还是……早已不在了?

    无数可能,如星河中的碎屑在她脑海中碰撞,推演、冲突、循环。

    “是我信你,还是让你信我?”她低声道,声音几乎消失在静谧空间中。

    “还是说,我们早就在彼此的命运之外。”

    她没有解密。只是把识别器轻轻收起。

    这一刻,她不想被信息操控,而想保留最后属于“人”的那一丝直觉。

    她闭了闭眼,又睁开——目光坚定如初。即使面对无法定义的未来,她也要由自己决定那一步向前的落脚点。

    **

    Ω-域外,某一处几乎崩塌的结构体后方。

    一台高度仿生的人形装置静静站立。无声、无息,如同一尊等待命令的预设亡灵。

    它的外貌,几乎与马亦毫无差别——发色、骨骼结构、微表情延迟参数,都经由深度反推演算法精确模拟。唯独那双眼,空洞无光,像是被掏空了记忆与动机,只剩一副精密得可怖的壳。

    在它瞳孔深处,一串指令正缓慢渲染:

    【目标编号:Δ-PN.47】

    【替代概率:87.4%】

    【行为接入测试中……】

    它缓缓抬头,面无表情,眼神如镜。

    Ω-域的光线映照在它面庞上,却无法穿透眼底——那里没有情绪,没有疑问,也没有“自我”的挣扎。它不是马亦的“对照”,而是她行为模式的投影,是某个系统所相信的“更优解”。

    一个拥有她一切行为路径,却没有她意志裂隙的个体。

    替代?升级?还是一份被泄露的数据重新格式化的归属?

    它的存在,正如主塔算法所定义的那样:

    比原体更快一步。比“意志”更稳定。比错误更顺从。

    ——它不是模仿。它,是结论。

    但结论,是不是终点?

    它站立不动,仿佛正在等待一个命令,也仿佛在酝酿一场未来的叛逃。

    在它脚下,一道细微但确凿的光波,正在悄无声息地记录它每一个行动变量——

    这段副本的未来,也已被开始演算。

    —

    世界未终止,但方向正在偏移。

    真正的问题不是“谁是原体”,而是——

    谁有资格做出最后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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