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下午的时光适合在书房里度过。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空只要一走进书房,便会看见荧将玛丽送来的茶点堆满了整张书桌,然后蜷缩在椅子上,享受着下午茶的悠闲自在,翻阅着心爱的资料文献,整个人沉浸在一种肉眼可见的满足和愉悦之中。
空十分喜爱她这种擅于取悦自己的模样,他不断地捡起被荧丢在地上的书和点心,再度感叹玛丽那令人无可挑剔的工作能力,然后坐在荧的旁边,翻开之前那本地质学著作继续阅读。
房间里很安静,秋末的阳光自窗外投落下几道光束,书桌、地毯、亦或他们的身上,配合着偶尔纸页翻动的沙沙声响,组合出一幅岁月静好的美妙场景。
如果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倒也不错。
空如是想。
但这注定只是一个徒劳的妄想。因为政府只给了他6个月的假期,等到时间结束,他又会回到阿富汗那片战火纷飞的土地,为英国与那似乎无穷无尽的起义军继续作战。
如果战争结束,空幻想着,他或许可以像父母在世时那般带荧离开伦敦,乘坐一艘小型的双桅横帆船穿过直布罗陀海峡,沿着非洲大陆去往埃及,或者穿越大西洋前往美洲,在经过巴西的热带雨林和巴拿马运河以后,顺着洋流到达俄罗斯,中国和日本…
他们会循着父母的足迹游历完整个世界,在每一个晨曦微露的清晨,和霞光尽染的傍晚,以及星云密布的漫漫长夜,过着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生活。
想到这里,空的心里竟慢慢升腾起难以言说的兴奋,他抬头看向身旁的荧,一缕阳光正温柔地拍打在她的侧脸,于是心里那股兴奋化为冲动,等到察觉时,空发现自己手已经抚上了妹妹的脸颊。
“你在干什么?”
荧一脸惊恐地看向她的哥哥,眼里盛满了不可置信,她嘴里的点心甚至还未咀嚼完,含在腮帮里像豚鼠那样鼓作一团,而嘴角处挂着的点点碎屑,让她看起来既单纯又无辜。
空仿若梦醒惊醒,方才的那些幻想和悸动瞬间消失殆尽,他按压住心底淡淡的酸涩,指尖划过荧的嘴角,将那里的碎屑轻轻拂去,说:“没什么。”
然后移回视线,继续翻看手中的书。
而荧安静地看着他,神情却是若有所思。
15、
临近晚饭的时候,玛丽走进书房,说有人送来了一封信。
荧将信封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封邀请函。
尊敬的荧小姐、空少校:
冒昧打扰,十分抱歉。鄙人将于11月7日在霍克庄园举办晚宴,届时希望二位能前往参加,吾将不胜感激。
查耶维齐敬上
“查耶维齐?俄国人?”
空好奇地凑到妹妹跟前,从背后与她脸贴脸一起看向邀请函,只可惜他太过于专注,脑袋渐渐挤进荧的视线,将邀请函的内容遮挡了大半。
荧忍无可忍,生气地将他推开:“能不能离我远点!”
然后晃了晃手中的邀请函,戏谑道:“看来,是有人沉不住气了。”
而空讪讪地摸摸脑袋,问道:“和你调查的事情有关?”
“没错。”荧点点头。
背地里研发违禁武器不是一个或几个普通人就能做到的,这其中必定牵扯到一些触及权力核心的东西。
军火商也许只是个幌子,用来掩盖背后真正的操纵者,比如那天晚上绑架她的人。
对方大概只是想阻止她调查霍普金斯,却没料到塞琉斯那晚会秘密行动,所有冒险研制用来交易的武器都被缴获,或作是她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当局根据现有证据罗列了一份人员名单,所有可能参与武器研发人都被重点关注,而这一点,琴教授比她还要敏锐。
她说:“绝不能让科学沦为政治的工具。”
政治吗?荧讽刺地笑了笑,她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日历,距离晚宴举行还有两天时间。除了几年前和空一起参加的舞会以外,荧几乎没有任何社交活动,所以当务之急,是赶紧让玛丽准备一套出席晚宴的礼服。
而这一点空也想到了,他主动揽下这个任务,从一众令人眼花缭乱的精美礼服中,挑选出一件象牙色丝质长裙,蕾丝的领口和袖口处分别装饰着缎带做成的飘动丝带,温柔典雅,尤其是肩背和胸前的部位,是镂空网纱而非大片裸露的设计,对此,空感到十分满意。
但荧却表现得相当排斥,她对自己哥哥的品味简直绝望。
“多少年了,你的口味还是没变,从舞会上的那些女孩子再到芭芭拉,全是这种风格,你现在是打算连自己的妹妹也不放过了吗?”
荧指着空一脸的悲愤,而玛丽则站在一旁表情古怪到了极点。空忍不住揉太阳穴,他将礼服交给玛丽让她出去,然后对着荧无奈道:“随你吧!”
于是最后荧挑了件橙色的无袖罗缎裙,胸口处交叠的领口简洁利落,再无多余的装饰,而裙身则用白色的丝线绣出了大量精致细腻的花纹,到了晚宴那天,空不顾妹妹的强烈反对,黑着脸在她裸露的胸膛和手臂上盖上了一条宽大的披巾,并威胁道:“你大可尝试将它摘掉,如果想被我扔在晚宴上一个人的话。”
荧:“……”
他们站在霍克庄园的别墅大门前,初秋的夜晚伴随着丝丝凉意,在这温柔的月光之下,空看着妹妹精致动人的装扮,回想起当初鸡飞狗跳的社交经历,忍不住叮嘱道:“注意礼仪。”
而荧不耐烦地挥挥手:“我尽量。”
“还有!”空简直糟心到了极点,他牵住荧的手,让她挽住自己的手臂,两人一起朝着别墅里面走去,空一边走一边无限担忧地道:“绝对不许喝酒!”
“你好啰嗦。”
空:“……”
可最后的结果证明,空的担忧的确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