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日晒三竿的时分,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风慢慢吹动着房间内的白纱帘幔,飘飘忽忽,罗绮香,从绣床上坐起身来。
穿好衣服,洗漱完毕,用过早膳,她又渐渐趋近绿水之浦。
阎丹和独孤清两个人依然家常衣服装扮,坐在湖畔。
阎丹和独孤清两个人正在说话。
罗绮香好奇心起,乐呵呵问道:“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有趣的?”
阎丹转过脸,神色有一点严肃,罗绮香被唬了一跳,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独孤清却起身,走到草地上,准备捡个地方睡觉。
阎丹转脸,怒目而视:“这个时候,你还这么悠闲。”
铜钟般的声音,格外的洪亮明净,令人心神一震。
独孤清抱歉一笑,坐起身来。
罗绮香走到阎丹跟前,轻轻推了他一下:“这么凶做什么。”
阎丹蓦地转过脸,明亮的眼睛瞪视罗绮香,火炭一般的面庞。
罗绮香吓了一跳,转过身,心头暗暗诽谤阎丹。
“前方有动静。”阎丹低声道。
一艘架构精巧,彩绘祥纹的游船慢慢拨开绿波,从远处驶了过来。
这艘船,最后停留在绿杨深处的碧水岸边。
船上一年轻女孩,身穿淡绿罗衣,似一只抄水的小燕子,从湖中掠过,最后绣鞋轻点,落在绿柳岸上。
这女孩,脸上罩着苏幕,周身充盈一股煞气。
她手持一根细细软鞭,沿湖随心走来,甩鞭驱赶湖边疏疏落落的游人钓客。
有不从者,就是一鞭子抽过来,火辣辣的疼。
湖边的人,都不想惹是生非,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于是众人纷纷避走。
自然也有挨了鞭子的。
最后,碧水湖畔的人已被驱赶的一干二净。
碧波岸边,那艘雕刻精致华彩祥纹的游船静静地停驻,突然,一声轻响,游船上的一扇窗户被推了开来。
但见游船上白色纱幔隐隐绰绰,随风飘扬。半天也未曾看见一个人影。
“是上弦宫的人。”远处的阎丹低声向独孤清和罗绮香说道。
春雨濛濛,洞开的窗扉,凉风夹杂几点雨丝扑进,满厅清爽之意。
难得的光阴,在轻阴阁大厅的一张紫檀桌子前,面对面坐着两个人。
正是罗绮香和独孤清。
罗绮香投其所好,打听到独孤清平日的喜好,将一杯新沏好的茶送到独孤清面前。
这茶味道极甘醇,出自云雾缭绕的高山。
独孤清突然转脸朝窗外看了一下,道:“雨势变大了。”
果然外面忽而狂风大作,原本淅淅沥沥的春雨渐成瓢泼之势。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枝叶上,屋瓦上,似作擂鼓。
就在这风雨瓢泼之时,轻阴阁的门原本是虚掩的。
大厅中也就疏疏落落坐着七八个人。
吱吖一声,虚掩的门被推开了。
轻阴阁内,人人向外面望去。
一个人,面庞上,头发上,晶亮水珠不住地往下滴。
他举着一把伞,一脸呆滞,懊丧,伫立在厅外。
而那伞,却七零八落,撕裂成一片片,尚还举在手中。
他的衣服,也都湿透,滴着水,人就跟落汤鸡一般。
众人都诧异地看了过去,看到他这忍俊不禁的样子,罗绮香嘴角一动,似要笑了出来,又勉强憋住了。
阎丹揉了揉眼睛,半晌,诧异道:“柳苏?小苏哥?”
他就扑了过去,也不管柳苏此刻浑身湿淋淋的,就将他一把抱住。
柳苏被雨水洗的惨白的面庞,这才勉强透出点笑容。
独孤清有点为难地走过去,还未走近,就被柳苏一整个抱住。
本来罗绮香和独孤清所在的桌子就在边上,罗绮香此刻却被喜笑颜开的三人挤到了角落中。
阎丹安排了柳苏换了一套干净整洁的衣服后,他们三人向大厅中的一张桌子走去,独留罗绮香一人坐在角落里,嘟着唇,闷闷不乐。
独孤清突然回转,罗绮香一喜,含情脉脉地说道:“独孤公子……你……”
“这茶水的滋味还不错,我倒是吃得惯。”
独孤清来到方才与罗绮香相对而坐的那张桌子旁,托起方才未曾饮完的茶盏,未来得及再看罗绮香一眼,就匆匆赶到阎丹和柳苏的旁边。
罗绮香不再说话,托着香腮,又羞又气,脸上仿佛罩了一块大红布,坐在那里,双目含泪,暗生闷气。
原来这个柳苏,此次之行,却是来找独孤清和阎罗的。
他今天也就刚到,投宿一家客栈,刚交好房钱,客栈外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柳苏兴致却极好,自觉撑着伞,观赏这春雨,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于是,他撑一把伞,问明了路,就向轻阴阁走来。
只是没有想到淅沥沥的缠绵小雨,却变成了狂风暴雨。
而他又迷了路,也不知拐到何处,四处白茫茫,连成一片,雨珠乱跳。
连个马车他都没有看见,倒是偶有珠帘深垂的宝马香车驶过。
眼看即将天暮,他也没作多想,辨明方向,又向轻阴阁走去。
没想到一阵狂风吹过,将他的伞吹翻,又是一阵风吹过,那伞撕裂成一片片,勉强还能将就。
因为这雨势实在很大,有点遮蔽,总比完全没有好。
于是他就这样,一人一伞,缓缓而行。
好在,离轻阴阁不是很远了。
听了柳苏道了原委以后,阎丹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罗绮香坐在角落里,竖起耳朵听阎丹他们三人说话。
她想到独孤清,满腹相思涌上心头,又是甜蜜又是惆怅。。
柳苏却突然托着腮,叹了一口气。
旁边的人笑问:“怎么了,小柳哥,难道有啥心事不成。”
柳苏欲言又止,半晌又点了点头,道了另一桩原委。
原来柳苏此刻来到此地,除了来找独孤清和阎丹,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这次来这边,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来找人的,几年前,爹娘给我订了一门亲事。女方家后来举家迁移到此地。”
有人问道:“不知岳丈是何名何姓。”
柳苏将他潘伯父的名字报了,旁边的一个轻阴阁的成员,微微愣了愣,道:“这位姑娘,前不久传闻她正和其他人纠缠呢,闹得沸沸扬扬的,恐怕这姑娘并不是柳公子的良缘和真命天女。”
独孤清听闻,神色也略微尴尬,阎丹想了想,点了点头,加了一把火:“是有这回事,我也听说了,那人我也认识,平日我们有时候会在一起游玩,那潘家姑娘非他不嫁。”
柳苏顿时张口结舌,眼睛瞪得像铜铃,呐呐不知所措。
“爹娘要是将我嫁给那个柳什么的,我宁死不从。”
一处绣房里,潘芸椒正在赌咒发誓。
她仿佛是一团风露白雾幻化凝成的,气质朦胧清幽,是少见的美人。
潘芸椒旁边的贴身侍女,忍不住说道:“姑娘,老爷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
潘芸椒红着眼睛,眼泪汪汪的:“这个我不管,那个柳苏,我根本不喜欢他,我如何嫁给他?”
“不好了,小姐,那个柳苏又来了。”另一个侍女走进绣房向潘芸椒汇报。
梳妆台前,未点灯,古朴铜镜照出一张悱恻矇昧的面庞,清绝幽绝。
镜中人冷笑,没有好气地说道:“他又来做什么,他昨日过来,我不是跟他讲的很清楚,让他不要再来纠缠的,怎么今天又来了?我去看看。”
潘芸椒牢骚还未曾发完,柳苏已经迈进了潘宅。
“柳公子你又来做什么?昨日不是和你讲清楚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我无缘,望你不要再纠缠不休。”
潘芸椒做人很爽快果断,三言两语干脆利落,就是要断了柳苏的念头。
“潘小姐,莫要误会,潘小姐有心上人的事情,在下是知道的。所以在下这次过来,只是要将潘伯父潘伯母前几年交换给在下的信物,还给伯父伯母的。”
潘芸椒听闻此话,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一喜,面含亲切微笑,语气颇殷切:“柳公子既然这么说了,先在我们府上,用点茶水吧。”
柳苏不卑不亢:“以后有机会再来府上叨扰吧。”
柳苏将一枚银质指环递给了潘芸椒,说道:“姑娘与我本来就是盲婚哑嫁,我心里倒是未曾怪罪姑娘,还请姑娘内心不要有负担。”
潘芸椒这个时候,心里不免有点歉然。眼望着柳苏的背影离开,她一时倒不知道说什么。
“小翠,收拾一下,准备去辛香阁,沈公子今天在那边摆饭请客。
潘芸椒和侍女,来到了辛香阁。
包厢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其中两三个,都是轻阴阁的成员,潘芸椒抬眼进去,倒是微微一愣。
原来那个席上坐着的一人,正是柳苏。
柳苏微微一笑:“想不到,潘姑娘,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潘芸椒想到待会儿沈缎也即将过来,这两人见面岂不是甚是尴尬。
潘芸椒道:“柳公子,怎么也在此处。”
柳苏咳了咳,方才说道:“是沈公子请在下过来的,咳……沈公子幼年就与在下相识。”
这下潘芸椒就有点尴尬了,柳苏的回答,实在出乎潘芸椒的意料。
过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沈缎倒是从楼下上来了。
他先与柳苏等人打了招呼,还亲热地与柳苏抱了抱,方才与潘芸椒说话。
柳苏和潘芸椒中间尚有一个座位。
沈缎坐了下来,坐在柳苏和潘芸椒的中间。
沈缎道:“我们今天讨论的是,上弦宫的事情,你们听说了嘛。”
席上众人纷纷表示如有耳闻。
沈缎道:“其实事情的起因,是有人欺侮了上弦宫一个女弟子的情人。”
“事后,这位女弟子就扬言放话:‘要灭了涉事的一干人等。’此事在江湖上,已经闹的沸沸扬扬了。”
“这位女弟子是哪位?”
“听说这个女弟子,叫什么阿屠,备受上弦宫宫主的器重。”
“上弦宫的宫主究竟是何人?听说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是男是女,连这个,江湖中人都没有人清楚。”
席上的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