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变(一)

    日头正足,楚雪湫躺在摇椅上轻晃晒太阳,暖融融的,身体的细胞都在叫嚣舒服。

    陈陈和小毒蛇一前一后从窗子飞进来,飞得迅疾凌冽,几乎要把空气割一个口子。可真到了楚雪湫面前,倒是唯唯诺诺不敢汇报。

    两只鸟面面相觑,不说话,四只眼睛天雷勾地火。

    “干嘛,没憋好鸟屁。”楚雪湫早就瞧见了,看见两鸟又在斗,不以为意道。

    “老大,小毒蛇要先报告。”陈陈两嘴一碰开始瞎说。说完就提前预警,两爪紧抠窗框子,翅膀乱打一通防备着。

    “老大,看我不撕烂她臭鸟的嘴,最是惹事精。”小毒蛇翅尖狂凿,扇得烈风呼呼作响。

    一攻一防两两无事,可窗框子怎敌恶鸟,更何况是两只胖鸟打架,连带它一个旁观者跟着受罪,晃的吱嘎响。

    “开春的鸟儿——翅膀硬了【1】是不是,都扔出去领罚。”楚雪湫眉头一皱,捂着耳朵,好不容易得个闲,又斗起来了。

    其实她也舍不得罚鸟儿,特别是她们俩个,一个自小娇生惯养,养成了口直心快的毒舌性子;另一个算是她的二宝,自小飘零在外,饥一顿饱一顿的,性子内向胆小。现在好不容易调皮外向一点,她也舍不得批评。也就说些雷声大雨点小的胡话,一人两鸟都不在意。

    “快点的,一会儿廖阔回来了,我才没时间听呢。”楚雪湫有些嗔怪,可语气里还是哄着二个宝贝,“快别闹脾气了。”

    两鸟眼神复杂地放下翅膀,暂缓矛盾,齐齐低下头。

    “老大,我先说了,你悠着点。”小毒蛇紧张地看向楚雪湫,缓缓开口道。

    “说啊,没事,天塌了有我顶着呢。”楚雪湫拍拍胸口,摆摆手,“嗨,能有什么大事。”

    阳光刺得晃眼,闭上眼看眼皮倒是一片清明,她圾拉着脚有些发困。

    “廖阔从紫栩都回来就搬进新宅子了,他是不是有人了,就是……他是不是入赘哪家漂亮姑娘了。”小毒蛇一口气说完,气都快连不上。温度烧到脑袋上,晕乎乎的,“他是不是……重色轻友的要叛逃啊,说实话他登徒子乞丐一个,鸟都不喜欢,你可不能包庇他,要看清楚人啊。”

    小毒蛇最最不喜欢廖阔那家伙,他看着文雅,讲起话来没完没了,小刀似的欻欻割肉。

    “那是,我又不是是非不分的,他……远不及你们俩重要。总归要回来问问,不能乱打一通。”楚雪湫眯眯眼笑,心上插了一刀。

    “真没事哈,我这也有个不太好的消息。”陈陈也道,紧张得羽毛都炸了。

    她对廖阔没啥意见,毕竟她也算长辈了,看着他长大,最是知道他一路艰辛的。

    “真没事,说呗。”她倒要看看今天能倒霉成什么样,要不要买些赌注,说不定就全输了呢,运气烂的没边。

    “岑功……武功尽费,内力尽失,还是被无名小卒废的,他一直没排官大概也和这个有关。”陈陈吞了吞口水,说完就闭上了眼。

    她们本以为岑功会成为侍卫亲军,可以多加拉拢,可现在计划全被打乱。

    楚雪湫也称奇,怎么今天就这么倒霉。岑功为什么呀,他人好又帅气,谁故意和他过不去。

    “怎么会……是不是故意有人演的的戏,谁那么好笑,这不是闹着玩么。”楚雪湫仿佛被人打了一锤,脑袋倏地一支棱,“他上次宴会不还舞剑吗?”

    “宣鹤说的,他应该……没那么闲,他说宴会上岑功的手不对劲,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但那种浑然天成的感觉早就没了,现在全是技术。”陈陈又道。

    叮铃——叮铃——

    有人来了,两鸟一人齐齐往外望,默契地闭上嘴,说曹操曹操到【2】。

    廖阔站在桃树下摇铃,竹青广袖长袍轻轻摇曳,骨节分明的手指撩拨着玉佩。额前碎发吹地紧,他微眯眼睛,长长的睫毛上翘,抬眸便是凛冽深邃的眼。

    “楠夕,你在家吗,我能进不?”廖阔摇摇门铃,努力强撑一个笑容。

    “在,进吧。”楚雪湫暗道活来了,暗暗希望不要又是一个坏消息。

    廖阔阔步疾走,松松绑的丝带让墨发轻漾,肉肉朱唇上下一碰开口道:“楠夕,我最近吃坏肚子了,可能要变成断头妖,没事就给人表演断头,可能一次,可能两次。你猜为什么?”

    楚雪湫愣了一下,没明白他在说什么,支着下巴道:“别开玩笑,你……惹祸了?呸呸呸,应该不会吧,你脑子比我好使呢。”

    其实谁好使还不一定呢,她给他的定位是栩国第一权臣驸马,自然明里暗里地要给他画饼,让他往那个方向冲。心气要有,打击等等再说。可现在算什么,才出师就脑袋不保。

    楠夕昂着头,阳光散射下,整个人镀了层金边,皱着的眉头无限放大。

    廖阔一时出神却胆敢忘了正事,迎上去给她捏腿,答非所问地敲问:“之前我们签的驸马协议你没给别人看过吧,最好是烧干净,永远不要提。”

    说着,他的头越来越低,提起驸马协议,他只觉得羞赧有病。楠夕一个大男人,怎么偏生喜欢过家家样的孩童游戏,他俩扮驸马,一起追求公主,楠夕怎么说的出口的。也不看看他什么身份,他一个乞丐能走到今天纯属祖坟炸青烟,他怎么敢奢望求娶公主。

    “喔,我知道你觉得羞啊,没告诉别人。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害怕连累我?”楚雪湫压低音调,摆手让鸟出去。

    一看两只鸟早就出去避嫌了,窗户也关的严丝合缝。腹诽有好鸟做伴,人生足以。

    “你还知道啊,人公主金枝玉叶的,咱俩怎么敢高攀。你老板是不是脑袋不好,咱俩能攀个世家就不错了。咳咳……你以后也少提爱慕公主的话,少跟流氓发|情似的。”廖阔羞极转气,噼里啪啦乱怼一通。

    “你到底有没有正事,没事我还要睡觉,打哪里来滚哪里去。”楚雪湫道。

    廖阔瞪一眼,狠捶一拳。楚雪湫堪堪躲过,也是斜着眼睨他,薅着头发就拽。

    两双眼一对视,立刻意识到不过是十万火急才着急上火,现在谁的状况都不好,瞬间停手。

    “皇帝问宣大人自己想找个裁缝做衣服,最好有些新花样,嫌弃最近宫里流行的什么璃洛裙,蓬蓬裙的。说一个人占三五个人的位置,人套在架子里如厕都不便。要强制穿宫服,五日两休沐【3】,只允许最后两天穿奇装异服。宣大人举荐我了。”

    “这不挺好。”楚雪湫思考来遍,好像也没问题,“然后呢?”

    两个人叽叽咕咕地贴耳对话,两只鸟偷听壁角也是发懵,密谋什么呢,这么神秘。

    “皇帝见了我,问了几句话就让我进匿阁了。这不是纯纯搞人心理么,朝廷上有人会把那几天面圣的人都怀疑一圈,觉得那人是奸臣进谗言。也会暗自觉得皇帝昏庸,当然皇帝这么做肯定有用意,一定不是无能之人。匿阁上有人也会觉得我走后门,排挤我巴结我。草野上可能也会兴盛一股服饰之风,这和异族服饰又是一种对抗,就怕不了解市场,造成货物囤积、压榨劳动之类的问题,又是风波起。”廖阔一条一条的分析,手上力度张弛有度。

    楚雪湫也是对着殷勤视而不见,半点不吭声,眼睛一眨一眨地想对策。

    “拿你和宣鹤当令箭,搞制衡;鼓吹民俗服饰生产,抑异服?”楚雪湫道,又感觉漏了什么。

    “或者……真真是我有才能,生的又俊呢?”廖阔眨眨眼。

    楚雪湫脸一抹黑,他刀刻般分明的侧脸怎么那么欠抽呢,朝他颧骨就是不轻不重来了一拳。

    颧骨前方霎时就红一片,像是扑了腮红,更是貌美。

    “好好好,还有可能是测试鉴别一群人,为立太子做准备。你不觉得太顺了,除了前任太子皇帝有在磨练,现在的都还是练家子,不出师。现在和平盛世的,没有外敌,内斗只是面上不显,他需要一个机会考验继承者。”廖阔吃痛,索性不锤牛腿了。

    “你说的对,只是你比较危险,而且是很危险。”楚雪湫担忧道。

    “那我就先走了,时间太久我怕被人盯上,我现在可是重点人物,为了来见你路上可换了五身衣裳呢。”廖阔有些不舍溢于言表,“我想拿点东西走。”

    “拿鸟啊。会被盯上的,你拿个看不出什么的小玩意吧。”楚雪湫不禁扶额,什么时候了,还能把家揣走啊。

    “我当然知道拿不了,就拿那个汤婆子好吗,我喜欢那个。”廖阔瞎胡乱扒找不到。

    “春天了,大哥,赶紧走吧。”楚雪湫肚子里翻涌过一阵无语,男人这么叽叽呱呱地要干嘛,里面藏了金银吗,“拿过来我掂掂,真塞银子了?”

    “可拿开你的脏手吧,我刚洗的包被。”廖阔心虚道。

    “滚滚滚,一点钱惦记成那样。”楚雪湫呛道,也是十分嫌弃。

    廖阔:“你也不瞅瞅把我压榨成什么样了,那一点银子你还要摸摸瞅瞅的。”

    “有事多打点,少纯情小伙的,喏这点拿上。”楚雪湫骂骂咧咧地扔上荷包。

    “走了。”廖阔接上就跑。

    “说话也不知道吉利点。”楚雪湫摸摸鼻子,也是鼻头发酸,有点舍不得好大儿离家。

    “下次见。”廖阔嘿嘿一笑,丝滑一滚开窗走,攀桃树跃瓦上,蜻蜓点水,来去也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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