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林蕙看了一眼巧儿,看不穿这婆母到底是另有深意,还是如字面意思上说的,真的觉得她打得好。

    她不敢再多言,也不敢推测婆母的神色。

    “进来吧。”英偌兰林蕙说,然后转头往里走。

    林蕙和巧儿跟了进去,英偌兰允她们坐下,然后为二人倒茶。

    林蕙想要接手,她身为儿媳妇,侍奉公婆也没得说。

    英偌兰却抬手制止她,“菩萨面前,众生平等,此处不用在乎那些长幼尊卑,只当是朋友在此闲谈。何况,这陈年龙井也只有我侍弄才能好喝。”

    英偌兰说话声音极柔,如潺潺清泉,林蕙觉得心情都平静了。

    英偌兰为二人倒好茶,才看向巧儿:“巧儿,是怎么回事?”

    “都是为了奴婢。”巧儿面带委屈,将今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英偌兰说了。

    英偌兰听罢,重重拍了下桌,吓得林蕙陡然一惊。

    本以为英偌兰愤怒生气,至少要骂几句,但最终她只是用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巧儿的一只手,怜爱地说:“孩子,你受委屈了。”

    之后她看向林蕙:“这混账做出这种事,你怎么只打他一巴掌,就应该连打带踹,让他疼的下不来床,才好杀杀他的锐气。”

    林蕙懵了:“啊?......”

    她现在有点相信裴铭晏不是英偌兰亲生儿子的话了。

    英偌兰将凉茶泼出去,“夜已经深了,你们先回去休息,明日我去敲打敲打那个逆子。巧儿你以后就跟在慧娘身边伺候吧。”

    “嗯!”巧儿忙点了点头。

    英偌兰什么都亲力亲为,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整日没事就打牌喝酒,她看在眼里却不阻挠,还说:“被困在深宅大院里本就已经够难熬了,若不做点什么趣事,便更度日如年。何况爷们们喝酒打牌,寻花问柳都是常事,她们不过解解闷又不误事,何必苦苦追究。”

    但到底还是丫鬟们太多了,英偌兰勤俭,所以就分给了其他院子里几个,巧儿恰就被分到了大公子和少夫人屋子里,谁想才一天就遇到了这种事。

    这一天她也看清了,林蕙人好,就像老太太一样人好。

    平常人家的夫人,遇着自家丈夫玷污丫鬟,也只会拿丫鬟泄愤,她却能为了丫鬟去惹怒自家夫君跟着夫人做贴身丫鬟,她不会委屈的。

    林蕙谢过老太太,既然老太太已经下了逐客令,她也不好多待,起身行了礼,便与巧儿告退。

    回去后,林蕙只觉得心情松解了好多,困意袭来,她仍没忍住问巧儿:“婆母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只来了几月,连见婆母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巧儿打了地铺,“出身名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当之无愧的贵女,人都说如果开辟女科,老太太能得个女状元。可惜老太太命不好,自嫁入裴家,那一身傲然之气生生给磨平了,每日不是算账就是治家,虽把府上打理得井井有条,但老太爷还是纳妾,养外室,跟老太太也没什么话说。”

    林蕙听着觉得有些心寒,这高高的院墙,封建的礼教把人摧残成什么样了?任凭女子仙姿玉貌,谢道韫之才,精于处世之道依然挣不出个好前程。

    或许只有冲破这一切,才能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

    林蕙半眯着眼,慢慢入眠。

    翌日,沉重的敲门声将林蕙和巧儿从睡梦中惊醒。

    伴随着敲门声,裴铭晏的声音响起:“慧娘!你给我滚出来!”

    林蕙癔症了半晌,才想起昨天晚上打了裴铭晏的事,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打着哈欠说道:“巧儿,这人心胸真短浅,就打了一巴掌而已,还来兴师问罪。”

    巧儿心乱如麻:“怎么办,奴婢得去找老太太啊!”

    可现在裴铭晏就在门口,她现在根本没法出去。

    她急得在床跟前打转,时不时看一看被砸的微晃的门,担心裴铭晏不知什么时候就闯进来。

    林蕙却很淡定。根据时辰,裴铭晏过不久就要去宫中述职。

    他二十多岁没有功名,靠着家里的荫封得了一个藏书院的闲职,为了保住官职从来不迟到不早退,这算是他唯一能做好的事。

    “行!”裴铭晏气笑了,他不再砸门,而是透过门缝对林蕙凶狠地说道:“慧娘,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想求我饶你,就现在去我房里跪着,我回来你膝盖不掉一层皮,别想让事情做罢!”

    “你想让谁膝盖跪掉一层皮啊!”这时,老太太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裴铭晏一扫方才的做派,无比殷勤地叫了一声:“娘。”

    “娘,你怎么来了?”

    老太太冷哼一声,“我要是不来,你是要拆家还是要杀人啊?你当我没了?任凭你在府上作威作福不成?”

    “娘!你不知道事情缘由!”裴铭晏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几道红印子,“是慧娘她不敬夫婿,竟然出手打了我,这等不仁不义,不懂妇德的人本就欠教训,就算娘你来了也得教训她不是?”

    “呵。那你呢?听人说,你打过慧娘很多次,那你算不算不仁不义呢?”

    裴铭晏道:“那能一样吗?丈夫管教妻子本就理所应当。”

    闻言,老太太微微蹙起眉,呵斥道:“混账东西!谁教你这么说话?!”

    裴铭晏委屈道:“娘!挨打的是儿子,你怎么还帮着外人训我呢?”

    “蕙娘既嫁进了裴家,那便是我们裴家的儿媳,怎么能算外人?”老太太缓声道:“我不仅要为她说话,还要为她主持公道。”

    裴铭晏顿时瞪大了眼睛,他娘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守着祠堂礼佛,怎么会突然来插手他的事?

    裴铭晏想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道:“蕙娘!你给我滚出来!是不是你把娘请过来的?!”

    “反了天了你!居然还敢告我的状,真当我收拾不了你。”

    说罢,裴铭晏就要再一次动手推门。却见老太太抬手挡住了裴茗晏的动作,厉声呵斥道:“你这是要做什么?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

    裴铭晏不甘心道:“娘,你让我进去好好收拾蕙娘,分明是她先动手打我的,居然还敢闹到您跟前。”

    裴铭晏话音刚落,不料老太太突然扇了他一个巴掌,那清脆响亮的声音听得屋内的林蕙和巧儿都酸了酸牙。

    “娘?!你居然也打我?!”裴铭晏直接被打懵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太太……

    裴铭晏从小就是在伯爵府娇生惯养长大的,何曾受过这种委屈?一时脑子一片空白,双眼竟微微红了。

    “瞧你这点出息!刚刚的嚣张劲儿哪去了?如今我也动手打了你,难不成你还要向我讨公道?”老太太冷冷道。

    裴铭晏自然不敢,只得委屈地摇了摇头,他只是想不通为何老太太要帮着林蕙。

    老太太道:“巧儿本就是我房里分出去的丫鬟,昨日你欺负她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你成日在外花天酒地,不思进取,跟你老子爹一个德行,我管不了你爹,还管不了你不成?”

    裴铭晏沉默不语。

    “你做的那些混账事,单拎出来一件都够挨顿家法了。蕙娘能忍你到今日,已经算是格外宽容,这府里如果没有蕙娘操持,还不知被你这个混账东西糟蹋成什么样!”

    老太太怒骂道:“蕙娘打了你,那是你活该,往后你需得改掉自身的恶习,且不可再欺负蕙娘,若是让我知道你再敢动手打人,你打蕙娘一次,我便赏你一次家法。”

    老太太一番语重心长的叮嘱加警告,然而,裴茗晏根本没有认真听。此刻他满心愤恨,又因为老太太的管教不敢发作,只得一拂衣袖,愤然道:“儿子知道错了。”

    “娘,儿子还要去上值,便先走了。”

    说罢,裴茗晏转身离开了。

    待裴铭晏的脚步声渐渐走远,林蕙方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她感激地看着门口站着的老太太,道:“多谢婆母为儿媳解围了。”

    老太太摆了摆手道:“我已经教训过这个混账小子了,必然让他心生忌惮,不敢轻易再动手。”

    “你蕙质兰心,管理府中上下向来井井有条,家务事交给你,我也安心。若是往后再有什么难处,只管差巧儿来告诉我。”

    闻言,林蕙心里更为感动,她没有想到裴家婆母居然如此宽容大度,明辨是非,早知如此,她第一次被裴铭晏欺负的时候就应该去告状。

    “婆母对儿媳这么好,儿媳受之有愧。婆母放心,往后儿媳定然勤俭持家,用心打理裴府上下事务,必不辜负婆母的一片苦心。”林蕙笑道。

    闻言,老太太欣慰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巧儿看着老太太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笑道:“太好了!夫人,往后你有老太太撑腰,不必再担心大公子为难你了。”

    却见林蕙叹着气摇乐摇头,说:“你来裴府也这么久了,当知裴家大公子不是那么好招惹的,他今日不过是看在老太太的份上放过了我,但老太太总有不在的时候,等到那时候,他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并且,今日老太太敲打了裴铭晏,裴铭晏自然怀恨在心,说不准此刻正想着怎么报复林蕙呢。

    林蕙想要彻底解决裴铭晏这个麻烦,单单靠着老太太撑腰可不够,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她和裴铭晏和离,从此各生欢喜,井水不犯河水。第二就是她和裴铭晏只能活一个了。

    生死之事定然不现实。至于和离,林蕙之前也曾想过,只是她嫁入裴家时,带来了林家大半身家的嫁妆,若是和离,裴铭晏绝对不会轻易吐出来。届时,林蕙不仅赔了嫁妆,还要落得一个被人指指点点的下场。

    不过,这已经是林蕙最坏的打算。只要裴铭晏经过这一次的事之后能稍微收敛一些,那林蕙看在婆母这么明事理的份上,还是能再忍一忍的。

    ……

    自从那一日裴铭晏挨了老太太的打之后,裴铭晏气得整整小半个月都没有回家,只差人回来拿了几身干净衣裳,支取了好几笔银子。

    林蕙猜测裴铭晏应该是住在他养得外室哪儿了。这样也好,林蕙眼不见心不烦,最好裴铭晏一辈子别回来了,她正好落得清净。

    只是林蕙没有想到,裴铭晏不回来也能闹出幺蛾子。

    裴家是伯爵府,祖上世代为官,虽然家世显赫,实则外强中干,家底不算太过丰厚。而林家代代经商,乃是一方商贾大户,林蕙嫁过来时,带来了不少庄子铺子补贴裴家,再加之林蕙经营得当,日渐盈利,流水钱可谓越赚越多。

    奈何裴铭晏并不满意林蕙独揽家中大权,不仅想插手生意,还想彻底霸占林蕙的嫁妆。

    这一次,裴铭晏沉浸在外室的温柔乡久未归家,一时被吹了枕头风,昏了头,竟然想将林蕙手里的一处旺铺送给外室,用作抬外室进门的聘礼。

    那旺铺位于城中心最繁华的地段,日进斗金,又是林蕙的嫁妆,林蕙自然不肯,一口回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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