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回大公子。那铺子是我的嫁妆，没有拿我的嫁妆给他抬妾的道理，如今的裴家是外强中干，大公子想娶美娇妻进门，不如拿自己账上的钱去办。”
说罢，林蕙不再理会裴铭晏差过来要钱的小厮。
多亏裴家老太太明事理，现在的林蕙已经不怕裴茗晏动手了。
小厮没办成事，回去之后自然将此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裴茗晏。
“这臭娘们反了天了！仗着有我娘撑腰，还真当我不敢收拾她了？什么时候我们裴家的钱轮到她一个女人说了算？！”
裴茗晏听完小厮的话之后，勃然大怒，当天就带着外室光明正大地回了裴家。
裴铭晏养得外室姓季，原是南城的一个琵琶妓，模样生得貌美，性格却颇为圆滑难缠。季氏与裴铭晏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只等着林蕙点头答应，她就能风风光光地嫁进来。
如今林蕙不肯出聘礼，季氏自然不依，随着裴铭晏便上门闹了起来。
“姐姐，我知道你容不下我，可是我与裴郎两情相悦，待我进门之后，我定然会好好侍奉姐姐，还请姐姐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吧。”
裴府正厅，此刻季氏正站在林蕙面前装可怜，她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企图劝说林蕙。
林蕙冷淡道：“既是两情相悦，又何必回裴家要名份？大公子喜欢你，便长长久久地将你养在外头，我必不会多说什么。”
季氏的神色一僵，没想到林蕙的态度这么坚决，连忙求救似地看向了裴铭晏。
裴铭晏大怒道：“婉儿不必跟她废话了！蕙娘，你听好了，我一定要娶婉儿回府，识相地赶紧将东街铺子的地契交出来，否则，你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林蕙冷冷道：“我若是不愿意交呢？”
林蕙刚嫁入裴家没多久，裴铭晏就养了外室，这种丑事已经算是打了林蕙的脸。如今，裴铭晏将人养在外头还不够，还要蹬鼻子上脸，用林蕙的嫁妆将人娶进门！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林蕙万万不能答应！
眼看着林蕙油盐不进，裴铭晏的火气更盛，他徒然拔高了音量道：“蕙娘，别以为你有老太太撑腰，便能这么跟我说话。你别忘了，谁才是裴府的当家人，这府里所有东西都是我的，哪怕是你带过来的嫁妆，让你给我也得乖乖听话照办。”
林蕙被裴铭晏气得头疼，偏偏又打发不了裴铭晏。因为按照当朝律法，女子嫁入夫家之后，嫁妆便属于夫家，除非两人和离，方能商量如何分割嫁妆。但凡遇到一些不讲理的夫家，直接吞了女子的嫁妆也是常事。
“你以为裴家现在是靠着什么支撑府中开支？你将铺子给了她，难道家中上百号人都不要活了吗？！”林蕙愤然道。
闻言，裴铭晏明显愣了一瞬，他当然知道自己那点月俸养不活裴家上下，这也是当初为什么裴铭晏作为伯爵府大公子要娶一个商贾之女的原因。
眼看着裴铭晏犹豫，季氏立刻哄着他道：“裴郎，你放心，待铺子过到我的名下，我定会学着姐姐好好打理，届时裴郎有什么用钱的地方，只管去账上支，我定然不会辜负裴郎的信任。”
裴铭晏一听这话，顿时又被哄住了。毕竟他现在每一次找林蕙要钱，总免不得受林蕙的眼色，若是将铺子过到季氏的名下，季氏体贴温柔，他想要用钱花天酒地，还不是轻而易举？
更何况，铺子还能作为娶季氏进门的聘礼，简直是一举多得的美事。
如此，裴铭晏更加坚定了要将铺子过给季氏的决心。他看向林蕙道：“你刚刚听到了？婉儿蕙质兰心，进门之后还可以帮你打理家业，定然不会做得比你差，废话少说，赶紧将东街铺子的地契拿出来。”
林蕙见裴铭晏态度坚决，已然是发了失心疯，再听不进去任何劝告。她暗中向巧儿使了一个眼色，那巧儿倒是聪明，连忙溜出去请老太太了。
“裴铭晏，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妻，我不答应，你休想将人抬进门。”林蕙明白，若是任由季氏抢夺她的嫁妆进了门，日后，她在裴家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臭娘们！居然还敢跟我叫板，真当我不敢打你了？！”说罢，裴铭晏就撸着袖子走上前。
眼看着裴铭晏靠近，林蕙也不甘示弱地摸起桌上的一方砚台，今日她豁出去了，只要裴铭晏敢动手，那她就在裴铭晏脑袋上开瓢！
“裴铭晏，今日你敢动手，我就跟你同归于尽！”林蕙冷冷道。
裴铭晏脚步一顿，他看了看林蕙手里沉甸甸的砚台，又想起老太太的叮嘱——若是他再敢动手打林蕙，老太太绝对会打断他的腿。
别人不知道，裴铭晏从小到大可是没少挨老太太的训斥。更何况，他十分了解自己亲娘，别看老太太吃斋念佛，不问世事，年轻时候的老太太可是出了名的说一不二、雷厉风行，若是他真敢违背老太太的意愿……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这时，季氏已经察觉出单靠着裴铭晏恐怕说服不了林蕙，她干脆将心一横，哭诉道：“裴郎！我与你两情相悦，今日若不能嫁入裴家！不如就此撞死！”
说罢，林蕙一头撞向旁边的房梁，“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裴家的鬼！”
幸而屋里的丫鬟婆子眼疾手快，立刻出手拉住了她，“哎哟，季娘子，有话好好说，何必非要寻死？”
“使不得！使不得！”
“大娘子，若不然你就答应季娘子的请求吧，总不能让人死在这儿。”
屋子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林蕙知道季氏是在演戏，偏偏林蕙拿她毫无办法。若是她今日不答应，裴铭晏与季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届时她下不了台，还要成了要逼死季氏的恶人。
难不成，林蕙真要忍痛将东街铺子过给季氏？
正当林蕙左右为难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全都给我松手——让她一头撞死。”
裴铭晏一听这声音就腿软了，老太太怎么又来了？！
闻言，一屋子丫鬟婆子散开，季氏直愣愣地站在中间，眼看着老太太进了门。
“撞死倒是清净，只可惜脏了我伯爵府的地方。”
老太太的气场自是不用多说，直接压得一屋子人不敢开口，季氏也不敢再闹了。
见此，裴铭晏连忙上前拉了季氏行礼，他尴尬笑道：“给娘请安了。”
“娘，今儿天气不好，您应该留在佛堂多休息，怎么出来走动了？”
“用不着你假好心。”老太太冷哼一声道：“我若是不出来，你们都要把裴府拆了。”
“哪有的事。”裴铭晏继续赔笑。
然而，老太太并不买账，“这就是你养在外头的外室？”
养外室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裴铭晏脸色一变道：“儿子已经知错了，这才想给婉儿一个身份，娶人进门，谁知道蕙娘争风吃醋，不肯儿子纳妾。”
林蕙没有想到裴铭晏居然还敢恶心先告状。她正想争辩，老太太已经道：“混账东西！你真以为我老眼昏花，分不清是非了吗？！”
来得路上，巧儿已经将今日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太太。
“分明是你被猪油蒙了心，竟想将蕙娘的嫁妆补贴给你的外室！你是不是忘了如今伯爵府是靠着什么养家的？如此宠妾灭妻的行为，说出去都给伯爵府丢脸。”
闻言，裴铭晏不服气地争辩道：“娘，话可不能这么说。这蕙娘既然嫁入了我们伯爵府，那她连人带嫁妆都得归属于我们伯爵府，我过个铺子给婉儿怎么了？”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道：“照你这么说，你这妾室倒是金贵，竟要用伯爵府最值钱的东街铺子来下聘。”
裴铭晏缩着脖子，死不悔改道：“我与婉儿真心相爱，我自然要给她最好的聘礼。”
“既是真心相爱，为何她不见聘礼就不愿意进门？”老太太一针见血道：“季氏，你到底是图人，还是图钱，你心里清清楚楚。”
季氏委屈地红了眼睛，却说不出一句争辩的话。
“娘，你别说婉儿了。今日我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娶婉儿。”裴铭晏仍旧不肯罢休。
自古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常事，裴铭晏有了外室，又带着人上门，按理说是不能不纳了。
老太太稍一思量，颔首道：“既然如此，那就随你的心愿，抬她进门吧。”
林蕙微微错愕，她原想着老太太明事理又大度，会为她主持公道，谁曾想老太太居然还是偏向自家儿子。
林蕙顿时有一些失望。
而裴铭晏与季氏得意的表情刚露出来，又听老太太道：“不过，既然你和季氏真心相爱，又何必抬她做妾室？平白委屈了她。反正这裴府已经容不下蕙娘了，今日我做主，允你和蕙娘和离。”
“和离之后，伯爵府归还蕙娘先前带进府的嫁妆，蕙娘可以自行离开。”老太太看向已经愣住的裴铭晏。
林蕙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居然还有这种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