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融思鸣就被宋无霜抓了壮丁，万事俱备，只欠他考完合作考核就合法上岗。
对此俞水倍感压力。
更有压力的是这几天她都要跟无情道人，也就是她师尊宋无霜上课。
她总觉得有些紧张，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天没大亮就爬起来，眼皮坠得慌，估计辰时不到。
幸好修仙的人不需要那么多睡眠，必要时可以打坐，熬夜不会猝死。
俞水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无极殿外，遥遥地望见水榭中宋无霜的身影。
无极殿位于天枢峰的峰顶，侧殿在右，水榭在左后方，需要绕过一段植被浓郁的路才能看见，水榭正对出去则是心湖，听说是因为特别像心脏而得名。
俞水走近，察觉有橙花香袭来。
宋无霜早已发现俞水，冲她招招手，“你来。”
宋无霜带着俞水走到昨天的空地前。
“师尊。”
宋无霜点点头：“挥剑。”
俞水干净利落地从腰间抽出剑，锐利的寒光在晨曦下轻微地闪过。
宋无霜“咦”了一声：“倒是把好剑，昨日没注意到。”
俞水抬头，眼睛亮亮地盯着她，她心一软，温和地说：“专心吧。”
俞水点点头，全身紧绷着，凝心凝神，猛然重重一挥，剑光带着闪电呼啸而出，空气仿佛被撕裂，发出刺耳的破空声，远处的花草树木被她的剑光斩得七零八落。
俞水怔了一瞬，这把剑比她想象的还要顺手。
“再挥。”
……
“继续。”
……
几次过后，宋无霜大概摸清楚俞水的情况，问道：“世间有一种由来已久的竞技，叫做角抵，你知道这来源于什么吗？”
俞水乖巧地答：“知道，来源于以角抵人。”
“没错，这是一项两两较力的活动。假设你现在在这个角抵的赛场上，那么你的情况相当于力气有余，技巧不足。你的实力尚在，灵力有纯粹爆发的强悍，但是在剑术一道上却毫无章法。”
“这样很危险。”
俞水明白师尊的意思。
她要重新学沉水剑法。
“好了，现在跟我过来。”
宋无霜伸手指向前方：“看到那个浮汀了吗？以后那就是你练剑的地方。”
俞水这才注意到，水榭正对出去的是一个圆台状的青石浮汀，那四周空无一物。
俞水疑心是师尊是害怕自己把别的花草树木再次打烂。
宋无霜带着俞水回到水榭中央。这个建筑造型很是奇特，不同于普通水榭的格局，没有建造栏杆，延伸出的木台刚好到达湖边，离湖边只有三尺高度，四周挂了几个纱帘，正柔软地随风飘动。
宋无霜抽出腰间那把剑，与俞水的那把完全不同，那把剑不仅剑鞘古朴，连剑身也是通身黢黑，剑脊凌厉，看不出剑刃锋利与否。
这柄剑名叫却水，大名鼎鼎，但名字和外表完全沾不上边。
“还记得沉水剑法分为几式吗？”
“六式。剑随心动，水波不兴、镜花水月、春江潮水、潋滟无声，破釜沉舟。”
宋无霜满意地点头：“今天学第一式，你来，跟我对打。”
俞水点点头，五指握紧剑柄，灵力飞快地泄出，在周身燃起凌厉的气息。
宋无霜见她准备好，后退两步，然而并不打算执剑，她松开剑柄，却水剑立在身前，随后不见她的动作，整柄剑慢慢地横过来，剑尖指向俞水。
俞水把剑横在身前，紧紧地盯着，然而却水剑在眨眼间，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俞水的视线里。
太快了！
俞水慌不择路，下意识抬剑格挡，却水的黑色残影在眼前闪过，双方“噌”的一声对上，黑色剑尖刺向银色的剑脊，霎时间，俞水手腕一阵酥麻，毫无抵挡之力。
银光一闪，她被震得后退两步，手中的剑掉落在脚边，缺水悬在眼前，紧紧贴着她的鼻尖，残余的剑气削断了她侧脸的发丝。
俞水心有余悸，忽然觉得脸颊有些细微的痒，抬手摸了摸，才发现头发被削掉几根，被逆风吹到脸颊上。
宋无霜愣在原地：“啊呀呀。”
俞水低头，眼神扫过掉落在地上的银剑，神色莫名。
师尊这一剑没有用灵力，但是和她的实力差距大概比人和动物的差距都大。
宋无霜走过来摸摸她的头发，温和道：“这就是第一式，剑随心动，就算你的剑不在手上，也可以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说着她双手飞快施诀，却水再一次转瞬间消失在视线里。
不一会儿，破空之声响起，两根带着橙花香味的树枝落在脚边，却水紧随其后，乖巧地立在宋无霜手边。
俞水吓了一跳，宋无霜已经动手把两根木头削成了粗糙的小剑，动作娴熟，应当不是第一次用却水干这事儿。
“用这个练，首先不要用灵力，把剑控制到极致。”
俞水捡起银剑，突然觉得应该给它起个名字。
她接过木剑时，五指可以感受到树皮的粗糙，心里涌上一阵热切的渴望：什么时候，她也能像宋无霜一样厉害呢？
“师尊，我们继续吧。”
俞水举起木剑，扬着笑脸说道。
……
很快俞水就笑不出来了。
宋无霜实在是算一名严师，虽然并不严厉，但很是严格，要求俞水次次都要做到最好，最标准，如果不行，那就重来。
俞水几乎是被吊着打。
宋无霜手腕一抖，木剑直直飞向俞水面门，她往前踏步，右手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将剑翻转，剑柄敲向俞水的手腕。
俞水仍然过不了十招，手腕刺痛，木剑再次落地。
如果说开始她一招都没接住，是因为宋无霜动用灵力，且出招太过猝不及防，那么反复摔打以后仍然如此，就是“唯菜而已。”
没成想宋无霜停住，赞许道：“还不错。”
俞水一愣，疑心自己听错了。
宋无霜说完就扔给俞水一个东西，自己寻了张桌案坐下，倒了杯茶。
俞水急急忙忙接过，发现是一个阵法卷轴。
“昨日找你掌门师姑连夜做的，险些没把身家赔给她。”宋无霜嗔了一句，然而眼角眉梢都是温和的笑意，“去浮汀那儿练，不用灵力，何时能把所有水滴刺破再用灵力控制木剑来练。”
“是。”
俞水飞身前往浮汀，落地后才注意到浮汀比在岸上看要宽阔许多。她扬起卷轴，阵法迅速铺开，金色的灵力轰然弥漫在周围，拇指大小的水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密密麻麻地在周围升起，从远处看，几乎腾起一片水雾。
俞水刺破几滴水滴，才发现这并不容易。首先水滴的出现并不规律，面前背后都有可能，其次，水滴消失的太快了，几乎视线刚一捕捉到，就悄悄破裂在空气中。
俞水抿了抿唇，加快手上的动作。
两个时辰后，她失去全部力气倒在地上，宛如一条脱水的死鱼。
·
第二日，融思鸣的心情格外好，连带着看合作考核都顺眼起来，十分乖巧地到了试炼场的传送阵跟前。
考核场辽阔非常，四根高大支柱刻满繁复的符文，缩成三尺长度的仙器，隐成平淡无奇的阵眼，威力巨大的空间阵法层层叠叠，三者共同搭建而成这个特别的幻境。
它坐落于天枢峰的偏僻角落，人烟寥落，在平时属于默认的禁地，只有考核的时候才可以进入。
融思鸣到的时候，已经有些人等在周围，等待传送阵开放进入幻境。
这个幻境只有金丹初期以下的弟子才能进入，第一年的新生大多修为都在筑基。
幻境中是虚拟的妖兽和魔物，组队者可以用任何方式猎杀，越高阶的积分越多，炼气期的积分为十，筑基期的积分是二十，金丹期为一百积分。
每个人拿着一个玉牌，玉牌会记录所杀魔物和妖兽的积分。最终队伍总分较高的前三队获胜，可以获得不同的成绩积分和奖赏。
遇到不可抵御的危险时，击碎玉牌便可以从试炼场出来，同样的，积分也会停止记录。
期间众人不可重伤同门，不可以偷盗或者抢夺玉牌，但是由于这有空子可钻的规则，所以大家不仅需要猎杀猎物，还需要提防其他人把自己的玉牌击碎。
试炼场内装置有留影石，试炼场内的大部分景象会出现在外场的阵法里，有掌教时刻关注，以免发生意外。
此时有些掌教已经出现在上方的观测台，融思鸣眯了眯眼，粗略地扫了一眼，发现陈聿昭也在。
他领过掌教发的玉牌，打了个哈欠。
今天一大早他才从夏玄那儿知道这次合作考核从三天延长到五天，原因不多赘述，总之在昨晚的好心情加持下，他竟然也没觉得烦。
合作考核为三到五人一组，融思鸣独来独往惯了，只跟夏玄是好友，被他带着塞进了不知道哪个组。
他传音给夏玄，问他在哪儿。
夏玄正慢悠悠地跟何进和翁阳在食堂吃早膳，低头喝粥，没收到。
融思鸣连发三条，没收到回信，不以为然地靠在一旁等待。
他想给俞水发传音——昨日扫的令牌，以后可以随意传音。令牌在他手上转了几圈，最终还是没动。
过了许久，夏玄三人才姗姗来迟，互相介绍了一番，在掌教吹胡子瞪眼的目光中慢吞吞地进入传送阵。
然而刚进试炼场，融思鸣顿在原地，好心情荡然无存。
这次试炼场选的地点是沙漠，刚进场气温陡然升高，沙砾在热气中微微泛着光，巨大的石头和沙丘望不到边际，层层叠叠堆着像浪一样的起伏。
何进伸了个懒腰，小声嘟囔：“啊，普通的沙漠嘛，和上次一样。”
不。
不一样。
融思鸣心想，这地方的灵场，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