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一夜，缓三天。

    整整一个月，林周跟家窝着，大把空闲时间坐窗台边看连绵细雨。桌上关于张勇的东西被她压在桌角，几次打扫房间都要扔掉，真放到垃圾桶又舍不得放回原位。

    最近老唐状态异常平静，白天关店去爬山，晚上营业五个小时，会在心情好时弹吉他。关联他名字的视频被推荐到热搜榜。也有心思给自己煲汤煮粥注重养生。罗齐和纪燃在单位住了三周没时间回家，除了吃饭上厕所能在群里聊两句近况。

    除了疲惫，就剩下日夜颠倒后的精神麻木。

    阴雨连天带来的湿气，暂时缓解了干燥的季节。第二天放晴，每个人都在烦闷中收到了好消息。

    刘松出差两天。

    纪燃要去露营。

    罗齐跟哥们约好去酒吧品鉴。

    林周看着群聊困到眼前一黑直接昏睡。二十分钟后，纪燃打来电话把她叫醒。

    纪燃换好便服下楼回家，“明天跟我去露营，我哥和弟弟也过来。”

    林周哼唧，“哦。几点？”

    纪燃手搭凉棚看着天，伸手拦了辆出租车，“九点？如果有变再给你发信息。”

    这一话结束，本以为接下来是场休假。第二天上午十点多，林周经过粮食小区楼下，看见一个熟悉面孔，他穿着便衣警惕的看着周围。

    昨天他还在群里跟兄弟们炫耀两天假期去见女朋友。

    “林周？”

    “小丁？这是……”

    “赶紧走，这里危险。”

    下一秒。五楼厨房的玻璃被气流瞬间击成碎片飞溅散落。林周下意识双手抱头呆愣在原地……她记得在网吧一模一样的梦境。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眼泪从右眼瞬间滑落。心跳仿佛停滞，呼吸有些困难。

    脑海里浮现出纪燃的脸……

    时间回到早八点。

    纪燃临出门前接到组长电话。抓捕组人手不够叫她回所帮忙。领装备五分钟后集合，会议室里十几个人，仅有两名女~警。简单介绍隔壁过来支援有六位，两个地点同时行动。

    纪燃跟所里老费一组。地点粮食小区，五层，结婚两年夫妻。蹲守的同事说男的买粉联系转销，女的应该不知情还在正常上班。门外，老费用手比划想用物业叫门法进去。纪燃拍拍自己，把老费拉到身后直接敲门。

    老费本名叫费涛，是纪燃入行第一个师父，当着所有前辈面前敬茶才改的口。她说家里长辈大多习武出身，自己也要尊师重礼认真拜师。纪燃常被外人误认是老费的亲女儿，老费总是得意洋洋告诉人家，自己是儿女双全有福之人。儿子戍边，女儿跟身边照顾他们两口。

    物业叫门法没起作用。

    破门锁后，开锁师傅逃命似的跑下楼。纪燃和另一个师兄提着甩棍刚进客厅，准备移步卧室时，一股气浪将他们冲击倒地。阳台玻璃全碎……

    纪燃的记忆停在有人从后面向左侧阳台方向把她扑倒。

    纪燃和老费被先后抬下来，双眼紧闭头上鲜红。护士表情严肃，双腿飞快嗖的跳上车。一系列动作就为抢占生的希望。

    炸后的粉尘包裹在他们小组每个人身上。

    后面下来的兄弟压着嫌疑人。那人双眼惊恐，脸上灰土有血，衣服破烂双手反绑在身后，想站起身又被拎着反绑的双手，只能弓腰前行…

    围观邻居都在七嘴八舌议论。林周只听见越来越大的耳鸣音，她疯了似的扒开人群去拍救护车司机那边车窗。司机大声喊了句二院。

    第二次去医院。

    下了出租车，林周疯了一般跟着已送纪燃的车进了电梯。好在护士及时拦住她，先去办一些手续。林周双手一直在抖，她报了纪燃身份证号，扭头特别痛苦看着四楼的方向。四楼手术楼层，病人和家属在走廊互相安慰着。

    不到三个小时，纪燃和老费送回病房。林周抱头蹲在走廊看着纪燃同事陆续过来探望。他们从电梯出来，看着满走廊熟悉的同事点头招呼，默默站在门口往里看一眼。医生特意安排护士照顾到患者醒过来。大家在走廊站着，都不敢大声说话。

    “诶？张永，你咋来了？”小护士笑迎亲手照顾到出院的患者。

    张永提着六杯茉莉奶绿放到里面桌上，叮嘱说：“牛奶和茉莉绿茶得趁热喝。热量不高，提神醒脑。什么大人物住进来了？”

    小护士附到他耳边小声回道，“他们抓人不知道里面割了煤气灶的软管。刚进门静电打火直接炸了。听说那病房里是师徒。”

    张永转身看着那个热闹的病房，眼里填满焦虑遗憾。在他的视线里，那些人的眼睛焦急又愤怒，只有一个靠墙蹲的女生像是被那个圈子兜在外，孤单又有点格格不入。

    “你东西掉了。”张永捡起落在林周身边的公交卡，瞬间被上面的照片吸引。他不敢相信，有一天会在陌生人手里看到自己的照片。

    林周要比对面这位似曾相识的朋友更加慌张。当梦境里的张勇，活生生站在眼前时，她本能问候，“你好，又见面了……”

    她下意识说出又这个字连忙收了声。‘又’落在他身上说不通也不合适。在不同时间地域都可能会有一张相同的面孔。

    何况……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张永笑起来眼尾上挑，卧蚕更加突出，“我叫张永，乍一看这照片，我还真吓了一跳。太像了。”

    “哪个永？”林周瞪着天真的眼睛等他回答。

    “永远的永。”张永感觉这是唯一一次嘴比脑袋快，可她为什么要问呢？

    林周眼里的红，惊喜到恍惚的变化。那是只有非常亲密关系才会流露出的表情。张永想问她怎么了。护士长带头出来撵人离开，对其中一位领导模样承诺病人醒来会第一时间电话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