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周珊的邻居刘奶奶家多了一位新成员——刘青,恰好和她一样大,哦不,比她大三个月,反正都是六岁。说不出来为什么,刘青长得很像他的名字,圆圆的寸头,细长的眼睛,小麦色的皮肤,洗褪色的短袖,简单利索。
他常常无影无踪,极偶尔会出现在院子里,几乎是趴在地上,全神贯注地弹玻璃珠。周珊大部分时间在自己家的院子里玩儿,或者说发呆,她很好奇这个小子不在院子里的时候都去哪儿,好奇加羡慕。
他们有过一些交集。
一次是刘奶奶让他送两穗玉米过来。他绕过大门上拴着的秋千(周珊多希望他能对它感兴趣,这样他们就能一起玩了,但现在看,他是真不感兴趣,甚至懒得看上一眼... ...)。
刘青把玉米递给她:“我奶让我把这个给你家送来”。
周珊接过来:“哦,谢谢刘奶”
眼看刘青转了身。
“哦!对了,嗯... ...你家住哪儿?”
“我家?啊,我家住东边儿,看,就那边儿!”刘青用手指了指东面,虽分辨不清具体位置,但看得出指的地方不近。
然后,一溜烟儿的不见了。
周珊拿着温乎的玉米,呆呆地望着东边儿。
还有一次。
大人们在院儿外的过道扯闲篇儿。他们在一堆大脚丫子旁边玩土。突然,周珊想尿尿,她找了块平坦干净的地方,脱了裤子,开始小便。这时,刘青突然跑过来,盯着她尿尿。周珊说不出哪里不对,但是发觉自己尿不出来了。接着刘青把自己的裤子也脱了,像周珊那样蹲在她对面,说:“你看,咱俩长得不一样。”说完,又怔怔看起来。周珊尿完了,但是她没提裤子,她也像刘青一样看着他,两个孩子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好奇。这时,大人们发现了,强行制止了这场人类幼崽原始本能下的窥探行为,并留下了两个评判的字眼:“丢人!”
再后来,七月过去了,刘青不知道哪一天,走了。没有道别。此后,周珊常常望着东边儿发呆,也不知道那是一块儿多大的地方,找一个小男孩儿会费多少力气,会比剥玉米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