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城中已发生多起失踪案，但由于失踪者均无亲眷，因此并未激起多少水花。
纪慈始终认为不对劲，暗地调查，这一查便查到了刚来厌城便张罗起觅芳轩的曲懿。
起初他与曲懿还是你来我往的试探，后来，在纪慈发现地牢的存在时，曲懿启动了封妖大阵。
就算纪慈做了万全的准备，也没预料到被封禁了许久的邪阵会再度现世，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最终惜败，成为了他们的试验对象。
“试验对象？是这个药的试验对象吗？”想到了什么，舒燕时拿出她带回来的战利品小药瓶。
云寒/宁和光/祝灵犀：？
你还找到了这个？
纪慈接过，打开瓶盖轻嗅了一下，而后颔首，“是，此药名为摄魂散，食之可激发妖兽体内的暴戾血气，使其嗜杀成性，毫无理智可言。”
摄魂散。
思及此前曲懿与手下的谈话，云寒想起了一个名字，“纪城主见过滕黄吗？”
纪慈摇头，“滕黄来过几次，均未以真容示人，我只知道，摄魂散由他所研制，最初只用在妖兽身上，现下他们扩大了范围，开始打半妖、甚至是人修的主意了。”
看来这就是他们为什么要掳走这么多半妖的缘故了，杏城的孩童失踪怕也是这个原因。
“他们尚未成功。”云寒未加思索，得出了结论。
纪慈将药瓶还给舒燕时，“是，修为较高或是意志坚定的半妖能压制住药性，而摄魂散对人族的效果微乎其微，连幼童都不会受到影响。”
“不能任由他们这样发展，先是封妖大阵，后是摄魂散，单单这样看或许只是针对妖族，但不难看出，他们所谋甚大。”云寒凝重道：“当务之急是先回禀宗门，最好是能找到封妖大阵的解阵之法，研制出摄魂散的解药。”
舒燕时听完，将药瓶小心放好，然后翻翻找找，又拿出了一本手札。
“这个好像是滕黄的笔记，或许有用？”
宁和光/祝灵犀：你还有？
云寒接过翻看了几页，上面记录了妖兽服用摄魂散的剂量和反应，以及一些看似不是很重要的注意事项。
看着看着，云寒脑中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再回想时却始终抓不住。
祝灵犀暂时没有什么身份上的顾虑了，又开朗起来，他啧啧称奇，“舒师妹，你运气还挺好，啥都能找到。”
说到运气，舒燕时想起了暗室里守卫身上突然冒出的火焰，冲着宁和光道：“宁师兄，你的护身符居然还能凭空起火，也太有灵性了吧！”
宁和光没听明白：“？”
舒燕时只当宁和光心情不好，心下打着算盘，改天再找宁师兄要几张。
看着凝眉的宁和光，云寒一直脑中的弦像是突然搭上了，她问：“你们说，十几年前宗门遇袭的那场兽潮，会不会与摄魂散有关？”
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侧目而视。
若真是云寒说的这样，那么那场大战的罪魁祸首就不再是妖兽了。
“十几年前，曲懿就已经叛出合欢了？她那时就已经制出摄魂散了？”宁和光此刻的追问显得有些咄咄逼人，毕竟那场大战是他此生最难跨过的坎。
“不管她有没有叛出宗门，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定然不是她。”云寒肯定，无论是封妖大阵，还是摄魂散，都不是曲懿能掌控的。
宁和光也明白，但他此前一直把妖兽视为仇敌，现在告诉他，真正的仇人或许另有其人，他一时有些拗不过来。
“还是等回禀宗门，查验过后才知。”宁和光扭头，声音有些闷。
“自然。”云寒勉强体谅一下他。
“我先回宗门，和流萤师姐研究一下摄魂散的解药，没准师父也回来了。”舒燕时举了下手，说着之后的打算，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拆解这药的组成了。
云寒点头，然后看向宁和光。
宁和光：？
最后由宁和光和舒燕时回宗门回禀，其余人则留在万灵峡。
事不宜迟，待众人将纪慈安全转移至城主府后，宁和光打了声招呼，带着面露苦色的舒燕时立时就出发了。
“宁师兄真是雷厉风行。”祝灵犀小声蛐蛐。
“事关当年那件事，他自然很急。”
云寒很是理解，其实，不仅是宁和光，就连她，也为刚刚的这个假设而心如擂鼓。
不仅是为了当年的真相，也是因为，若是假设成立，那么宗门与妖界之间的仇恨就不再是一座跨越不过的桥，届时，她与小霞的境况就能好转了。
祝灵犀松了一口气，他心里如明镜似的，宁和光之所以对他的身份表现得还算平和，实则是因为在此之前早有猜测。
原来他这段时间露出了这么多马脚，祝灵犀拍拍额头，真是疏忽了。
他暗暗看向同样留了下来的封曦临。
封曦临在宁和光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奇怪的是，以往对别人的视线极其敏感的封曦临此时并没有察觉祝灵犀的小动作，而是眉峰轻拧，似有所思。
“你们要去朝青？”后雨突然出声。
“是。”云寒回答，同时也注意到封曦临在点头。
“你也去？”她问。
封曦临像是才回过神，定了一下才回道：“嗯，我来万灵峡就是要去那里的。”
云寒这才想起来封曦临是后来才和他们相遇的，她原还以为是祁微真人安排的。
朝青不似厌城，人修多有不便。
一番商议之后，几人打算待纪慈恢复些许后，由纪慈带他们前去。
“后雨给我疗伤的这段日子，就请诸位贵客在厌城稍作休憩，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小玉。”
纪慈不知给秋笙说了什么，秋笙不情愿点点头，然后变作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幼女，看起来古灵精怪的。
秋笙——小玉嘟着嘴解释道：“这才是我的人形，之前是为了进觅芳轩才变成那样的。”
然后她小声嘟囔着：“那样也挺好的嘛，为什么要让我变回来……”
祝灵犀从封曦临身后探出一个脑袋，“你这样好看多了。”
“真的？”小玉还记得假凤虚凰的那桩子事，觉得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还是不自觉捋了捋肩侧的小辫儿，“既然是好话，就勉强信你一回。”
“小玉。”纪慈见她丝毫不收敛性子，颇为不好意思。
小玉几步跳到了后雨身后，假装没听到纪慈不赞同的声音。
早知之前小玉是为了后雨抱不平，现下她又变回了这么个小丫头，云寒倒是没感觉到被冒犯，“无事，我相信小玉有分寸，纪城主，你安心去养伤吧。”
小玉忙点点头，其他的都推到一边，现在城主的身体最重要！
后雨对于双方的品性都有了解，因此十分放心，几句话就将纪慈稳住了。
看着后雨将纪慈扶回房间里后，小玉转过身，表情又恢复到了秋笙的状态，只是有些不自然，她走到云寒旁边，“……多谢你刚刚帮我说话……这几天我就勉强带你们在厌城玩玩吧。”
云寒抱拳，没说什么，以免让这只兔子更难为情。
倒是祝灵犀，眼睛一亮，“你们这儿有什么古玩集市吗？”
妖域一定有许多不一样的古怪玩意儿，指不定能练出什么灵器呢。
小玉个子不高，心气儿不小，又高傲起来，昂起头道：“走吧，我带你们去。”
云寒和封曦临不禁对视一眼——
云寒抬眉：你去吗？
封曦临眨眼：一起去吧。
也是，最好不要单独行动，云寒捞起在地上看蚂蚁的小霞，朝封曦临点头。
——
“哎，这么多年了，都没好好逛过这里呢。”祝灵犀走在路上，看着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建筑，徒生感慨。
小玉的兔耳朵冒了出来，“你既然也是妖，为何会跟他们在一处？”
祝灵犀煞有介事道：“诶——我是半妖！”
小玉耳朵动了动，“有什么区别？”
祝灵犀视线落在那双毛耳朵上，“区别大着呢，我有两族血脉，所以在哪里都行，对吧，曦临师兄？”
话题突然来到默默跟在队伍最后的封曦临，见几人都看向了他，只得“嗯”一声。
中规中矩的回答，见没人再关注他，封曦临快步走上前，快准狠地踩了祝灵犀一脚。
“嗷——”
祝灵犀痛得直不起来腰，两手颤抖，眼含热泪地看向前方那个悠哉的背影。
果然，还是不能惹他——好痛！
某罪魁祸首若无其事，在其他人用疑惑的眼神询问他时，他摊开手，摇摇头，笑得如沐春风。
云寒只以为祝灵犀想一出是一出的，听见怀中小霞在吃吃的笑，她拎起小霞的爪子摇了摇，“怎么了？”
小霞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封曦临，喵喵叫得欢快。
“……师姐，我能抱抱他吗？”封曦临也不知怎的，对上小霞的眼神，这句话就脱口而出。
不等云寒说话，小霞就动作轻盈地跳入了封曦临的怀中，用头顶了顶封曦临的下巴。
你这小子，这就忘了亲娘了。
云寒见小霞对封曦临颇为亲热，心里还有些醋。
小玉不知道窜哪里去了，封曦临带着小霞走出一段距离了，云寒叫住缓过劲儿，欲跟上去的祝灵犀，“你既有三眼灵狐的血脉，那你岂不是能找出小霞的同族？”
“云师姐，你就没联想到什么嘛？”祝灵犀看见封曦临抱着小霞在摊位之间逛来逛去，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又在打什么谜语，云寒面无表情。
祝灵犀老实下来，“好吧好吧，不同你说笑了，我其实不认识小霞是什么妖，不过我曾见过他的同族。”
看见云寒眼睛亮了起来，简直和小霞一模一样，祝灵犀又泼了盆凉水，“那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自此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一族妖兽，怕是这世上也所剩无几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的。”祝灵犀一个大喘气。
云寒平静下来，“这个我也知道，小霞他爹不就是么。”
也不知道他是在犄角旮旯里面待着的，没想到还是个珍稀物种。
“你以前是在哪里见到那妖的？”云寒还是想找到一丝线索。
“万灵峡边界，一个小村庄，他当时化为人形生活在那里。”祝灵犀轻语，情绪里含着一丝怅然。
云寒想说什么，祝灵犀看出来了，截断话头：“别想了，那个村庄现下已经不存在了。”
总不会事事顺利的，云寒吐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