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城市的夏天很久，即便已经到了日历上的冬天，夜晚也只是带着轻微的凉意。
周一跟着乔凛找他的车，曹青杨那家伙刚刚用了之后把那车停得有些远。
周一安静地跟在乔凛身后，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乔凛从兜里拿出一根烟，在手里揣摩了一下后还是别在了耳后。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周一见他别在耳后的香烟，不免有些疑惑。
“有一段时间了。”乔凛把双手放进外套的口袋里。
“曹青杨刚刚和我说了，我，不知道你和方棋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周一率先切入了话题，她走上前和乔凛并肩。
在周一眼里，方棋早就和乔凛没有联系了才对，这也是方棋之前说过的。
从周一去首都上大学后，方棋就像没有了任何顾虑，开始频繁地和乔凛联系了起来。
原本开始只是在手机上的信息轰炸，后面就开始没有预警地出现在了乔凛的学校门口。
乔凛休学后，方棋更加疯狂。
隔三岔五地出现在店里不说，还会假装自己被街边的社会青年骚扰摔倒了脚，乔凛赶过去时，看到的，是方棋幸灾乐祸的举着手机看他反应的样子。
甚至，方棋还会在店里的舞台上对乔凛表达爱意。
还有很多接近病态的行为让乔凛几乎喘不过气。
“周一，对于方棋的事，我想，报警才是最好的办法，不是吗？”
乔凛停下了脚步。
“可是，方奶奶被监视了，万一中途有什么意外怎么办？”
周一瞬间没有什么信心让乔凛帮她了。
毕竟方奶奶是出了名的不喜欢乔凛一家，再加上方棋做的事，她怎么好意思叫乔凛帮忙。
“乔凛，现在我能找的只有你了，就当是为了帮我，”
周一的声音低了下去，这是她第一次用恳求的语气和乔凛说话，“求你了。”
乔凛叹了口气，看着周一这样带着恳求又客气的语气，听着他很不是滋味。
“我可以帮你，但是如果发现了什么，我们就报警，然后让警察来处理，好吗？”
一股凉风吹了过来，和乔凛的声音一样轻。
“好。”听到这肯定的话，周一整天有些压抑的心情才有所释放。
乔凛从带的运动背包里拿出了一件外套，递给了周一。
“晚上凉，我送你回去。”
周一坐在乔凛身后，不自主地就靠在了乔凛的后背。
耳边是他有规律的心跳声，周围都是乔凛的安心的气息，她自己都没想到，居然能睡着。
乔凛特意将车速放慢，感觉到身后的女孩安静下去的气息，他的思绪也有些乱了。
明明两个人对彼此的感情都心照不宣，但方棋就像绳子上的结一样，成为了他们的心结。
和方棋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乔凛这样想着，他可以不在意方棋对他做的事情，但是他没办法保证方棋再会对周一做什么。
高三跨年夜那晚。
那天原本乔凛只邀请了周一去市中心的广场等待跨年夜的烟花表演，他也打算在这高三的最后时间里和周一表明自己的心意。
他们都自己彼此的意思，那就让乔凛先当那个捅破这层纸的人吧。
乔凛坐在小区的保卫室里和保安大爷烤着暖气聊着天。
从周一搬到市中心后，他总是有些不放下她一个人独居，每次下晚自习时，一定要送到家门口才离开，就连保卫室的大爷都和他混熟了。
“今天要去哪玩？”
保安大爷看着自己接热水喝的乔凛，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喜欢这个小伙子。
“我们要去市中心广场看烟花，叔，今天就没法和聊太久了。”
乔凛喝了口热水暖了身子，嘴角是压不下去的笑容。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礼盒，里面是一只新款的口红。
为了找一个合适的礼物他已经纠结了很久了。
看到之前爸爸和妈妈吵架后，送妈妈的化妆品，想到爸爸这个经验丰富讨妈妈开心的行为，才想到送个化妆品给周一。
参考了方棋的意见后，才敲定下来，这个花了他小半的零花钱。
乔凛和保安大爷边闲聊边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晚会，一个人影突出现到了窗前，还把大爷吓了一跳。
乔凛以为是周一，抬头看过去是方棋面无表情的脸。
他明明没有叫方棋一起，她怎么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周一叫的？
乔凛起身离开了保卫室，疑惑地跟在一句话都不说的方棋身后。
“你怎么了？”
看到有些反常的方棋，乔凛停了下来，不想这样莫名地跟在她身后。
“你是不是打算今晚就和周一告白。”
方棋转过了身，脸上有些愠怒。
“是，怎么了？”
听到乔凛毫不掩饰的回答，方棋心里充满了不甘。
“明明是我先认识你，明明是我先喜欢你的，为什么你偏偏喜欢的是她？”
听到这话的乔凛惊讶了。
他从来就没想过方棋会对他有别的感情，早知道就不让方棋帮忙参考送什么样的口红了。
乔凛顿时不知道要说什么，没想到这样抓马的事情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可是，喜欢本来就没有先来后到这一说法。”
有些直接的发言，打乱了方棋的理智。
“那你从小到大的照顾，都是对我的可怜吗？”
方棋的声音有了些哽咽，喜欢确实没有先来后到的说话，但是特殊照顾可以是一种怜悯。
“你在说什么？什么可怜？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
方棋的话听得他一头雾水。
印象里，对方棋的照顾，是小时候开始家里的嘱咐而已。
“原来你不知道，”方棋抽了口气，“就是你爸把我爸送进的监狱，所以，从小到大的照顾，就是你对我的可怜吧。”
看着方棋红的眼眶，乔凛心里一颤，这是在可怜她的反应吗？
乔凛从来就没听过这件事，他知道方棋的爸爸在犯过罪，但是却不知道送进监狱的是自己的爸爸。
从小他就被嘱咐照顾好方棋，他还以为是邻里之间见方棋祖孙俩独自生活的帮助，却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难怪，方棋的奶奶一直不喜欢自己。
“我，没有。”
乔凛有些底气不足，自己的父亲把自己朋友父亲送进监狱这件事确实让他有点愧疚。
“你喜欢周一，是应为可怜她被霸凌吗？那你为什么不能因为可怜喜欢我。”
方棋不甘，为什么所有的优势都往周一那边倾斜。
优渥的家境，出众的长相和成绩，这样让人羡慕的东西她都有，就连乔凛都是明目地偏向她。
“对你的照顾不是因为我可怜你，对周一的喜欢也不是，但是我讨厌霸凌。”
眼看接近了和周一约好的事件，乔凛作势想要离开。
“那你更应该可怜一下周一了。”
方棋冷冷的声音钩住了乔凛要离开的念头。
“你这话什么意思。”
乔凛不再想和她客客气气地说话。
方棋不回答，将手机递给乔凛，里面是一个视频，示意他点开看。
视频里，是学校附近的街道里，周一面无表情地被几个女生围了起来，周围还站了两个男生。
“周一同学，你作为新来的，不应该请我们喝个奶茶，吃个饭，来保障一下你之后和同学之间的友谊吗？”
为首的女生虽然是笑着的表情，但是言行举止都透露着嚣张。
“我没有这个习惯。”
周一作势转身离开，却被一把给拽了回来。
几个人围着周一，为首的女生将手搭在周一的肩上，紧紧地抓着她手臂。
另一边的女生已经开始搜摸着周一的口袋和书包了。
“倩姐，她好有钱。”
她们将周一的钱袋打开来看，递过去给了那名叫倩姐的女生面前。
“那看来我们之后的生活可就滋润了。”
她夺过周一的钱袋，确实不少钱。
看着周一紧紧握在手里的手机，冷哼了一声。
她将里面的现金全部取出后，把钱袋塞到了周一校服的口袋。
“长得也不错，可别吸引到不该吸引的人了。”
她捏住了周一的脸，话里充满了警告。
“拍到了吧？走吧。”
那名叫倩姐的女生对着镜头露出了一副胜利者的表情。
乔凛看着视频播放完后，心里一股压制不住的怒火。
他是见过周一被锁在体育室和在教室里被语言攻击过的。
因为是家里对门的关系，他好几次都出手阻止了，后面干脆就带着她一起上学了。
或许正是因为乔凛的关系，周一才得以结束这被欺负的日子。
视频是高中时，周一刚转学过来的，那时他和周一相互认识，但是还不熟。
“这些人是你找的？”
乔凛强忍着怒气，把手机还给方棋，但是另一只在口袋里的手，已经把礼盒给捏坏了。
“如果你真的和周一表明心意，那我可以让她高三的时间里继续感受这种滋味，你总不想让她上不了首都的大学吧？”
方棋没有否认，因为确实是她找人教训一下这个突然出现的女生，她怕时间久了，周一就会分走乔凛的注意力。
不过后来周一确实和他们玩在了一起，为了维持和乔凛的关系，她也只能假装和周一成为了好朋友。
她虽然从心里不喜欢周一，但是她有的时候还能给她不少好处。
“我知道了，那也请你，保持原状。”
乔凛不再看方棋，转身就往外走去。
只留她一个人定定站在那里，看到乔凛离开的背影，她才露出一副得逞的样子。
乔凛掏出手机，周一给他发了很多的信息。
他和周一道了个歉，就借口说爸妈突然说要回老家，所以不能赴约。
烟花表演正好开始了，乔凛站在周一家不远处的公交车站台前，将口袋里那只口红扔进了垃圾桶。
他抬头看着绽放开的烟花，和周一发给她的烟花照片是同一朵。
之后的那段时间里，在方棋面前，很自觉地减少了和周一的交流，对于方棋确是不抬头也不说话。
他不知道方棋是怎么解释的，后来从周一的口中，大概也就猜到了。
方棋告诉周一自己和乔凛闹了些小矛盾，让周一为了自己不要和乔凛接触。
这让周一觉得自己作为中间人很难堪，所以也就听她的话，不再和乔凛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