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死了。

    祁魏在陈公公来时还在纠结是纸张还是砚台的问题，陛下亲赐的镶金湖笔还是被自己糟蹋了。

    送走陈陌后，祁魏才开始收拾桌上自己亲笔的惊天地泣鬼神的贺表，现在没用了。太孙大位既定，长宁公主就是大长公主了，自己也该考虑结束这场交易了。还真是麻烦，反正接下来肯定要跪来跪去，趁现在快睡。

    承安殿本来是前朝末帝狎妓夜宴的金窟，但先帝在偶然发现这里后，顿觉兴庆宫实在是老破小，怡嫔竟然比自己住的好，大逆不道。当夜就宿在承安殿，还把宫人直接裁撤了，小心眼到了极致。不明所以的怡嫔从凌妃处回来后就被韩大监拦在外面，进退两难只能吹了一夜秋风。

    跪在殿外的皇子皇孙暗骂太祖不做人，自己躺在被炉火烧红的殿内无事一身轻，他们在寒风里竭力痛哭。

    比起长年遭受先帝荼毒的皇室众人，祁魏这个半拉的儿子毕竟受了先帝不少恩惠，还是真心留了两滴泪，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就这还是被旁边的五皇子看到了，看他的表情估计在鄙视自己，太祖竟然还有真心为他哭丧的亲人。

    李燃埙无声骂了两句，瞧瞧，老头子还是对继子好啊，一年见不了几面自然也没见识过来自先帝的神经病行为，还真有了点感情，恶心。

    先帝的贴身太监韩中拿出了皇帝的遗诏，内容和众人猜的差不多，也在预料之中。比如先帝在逝前忽梦见神仙告诉他是圣人转世死后升入天庭位列仙班啊，所以你们千万别把我的七窍堵了。又如他曾在微末时于昌平郡王府旧宅门口的槐花树下埋了两根金条，千万记得挖出来，但最好别花掉等等。

    五皇子全神贯注听分封诸事，美好的封地生活在等他。但直至钦此，他都没听到任何有关皇子封王的内容，恨不得破口大骂先帝，活着的时候压榨也就罢了，他和几个兄弟战战兢兢，唯恐步先太子后尘，活着就是胜利。但你都要没了，还想着拖到新君继位，若是为了给新君立威也就罢了，先帝摆明了就是不想花那个钱。儿子吗，多的是，皇子还是王爷估计都没差，自己享受了就行。

    倒是祁魏早在多年前初见先帝时就得了个侯爵的恩赏，虽然也没什么实际权利，但家里现在就他一个人，足够安稳度日。等太孙登基，去祭拜完母亲的墓，就可以回东临过完枯燥无味的下半生。

    大概是想的太过美好引起了众怒，命运很快给了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