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校生叫夏尘鹬。

    山青转过身低声和他咬耳朵——他和夏尘鹬曾在初中的某段时间里被分进过同一个班。

    “偏执的家伙，难以捉摸的脾气。”他如是形容道，嘴里好像嚼着什么，懒散地瘫在座位上翘二郎腿。

    “怎么说呢，他好像后来还考去了一中……天知道为什么这种学霸要转来华高，这得成绩烂成什么样了。”

    山青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忽地流露出几丝古怪神情，“班长，平时多少还是避着点吧，他家好像出过点事儿。”

    陈未央心里盘算着什么，适当地表现出些许疑惑。

    “怎么说呢，”他啧了一声，眉头微皱，几欲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将即将脱出口的话又咽回喉咙里。“……也罢，反正之后你总归会知道的。”

    他将目光移开，转而同他扯些别的话题。

    “话说老陈，你那套屋子还没找到同租的？”

    陈未央无奈地笑笑。

    “……还没，上次那个走了后已经快一个月没有人来看了，加上联系方式后不是嫌太贵就是嫌户型太差，要么就是远且麻烦，连个过来实地考察的都没有。”他叹息一声，转头目光游离地投向窗外，自嘲道。“再这样下去，我都得拉下脸去给这个铁公鸡学校申请贫困生补助了。”

    窗外榆钱的垂穗随风拍打在他的窗上，绿油油扑了满面。好看是好看，只是可惜太老了不能吃——陈未央不知怎地又觉得胃里愈发空瘪起来，双手轻轻地触碰窗面，隔着层玻璃与榆钱对望。

    “……至于能拿到多少？甭想了，能从这铁公鸡身上啄下一根毛都算赚的。”他自嘲地扯动一下嘴角，望着风吹过榆钱的末梢摇晃，心脏竟泛起一阵异样的茫然感觉。

    …

    浑浑噩噩地，半梦半醒又一天。

    所有人都告诉他高三的时间很珍贵容不得他半点懈怠，但奈何他的日子着实过得太浑浊。没有人提醒他要抓住时机奋力向前赶，而光凭借他那点可怜的自觉心，却是只要足矣支撑着混混日子就心满意足了。

    陈未央走出灯火通明的校门口时，才恍然意识到一天的学习已经结束了。

    夜色太昏沉，离了灯火，仿佛才堪堪褪去外衣，暴露出冷漠的底色。

    他看到几个熟面孔三三两两地结伴向着和他相反的方向走，心里犹豫着是否要追赶上去一起走段路再重新绕回来。回家的路很远，没有人等他，就算他奢侈地浪费时间只为汲取那么一点点归群的温暖，也没谁会指责些什么。

    陈未央讨厌孤独，每天晚上独自一人回家的一个半小时是最难捱的。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无一不是低头眼睛盯着电子屏幕步履匆匆。他抬头，眯着眼睛看向没有星星的夜幕，不知怎地生起一种四周空旷无人的错觉。

    背上的书包几乎要把他的肩膀撕裂，公交车又倒霉地挤满了人。他的眼皮耷拉着几乎要黏连到一起，脑海意识随着车辆颠簸而浮浮沉沉，属实是比不过眼疾手快占座的大妈大爷们。

    下车时，他被刮过的冷风冻得一哆嗦，困意却被吹得更深。

    他几乎是闭着眼睛回到单元楼的。

    昏黄的灯管下挂着几只蚊虫，老旧的灯光照不透暗色。他上楼，爬到四层，却忽地发现自己的房门前蹲着一个人。

    惊愕地睁大了眼，陈未央今天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脑子彻底清醒了。

    书包掉在地上，他又揉揉眼睛，终于难以置信地开口。

    “……夏尘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