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不过这些,赵清仪是不会提醒罗氏与李素素的,她们自个儿贪慕权势,着急定亲,那就随她们去好了,只是这一世,想让她再给李素素添妆陪嫁,绝无可能。

    王夫人看着赵清仪离去的背影,心中愈加肯定。

    早听闻这赵氏女下嫁李家后,处处孝顺婆母,善待小姑,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她二人,如今罗氏如此待她,她都温和有礼,言听计从,想必将来,也会用心筹备小姑子的嫁妆。

    毕竟赵清仪的外祖是大梁第一皇商,她手里可有几十万傍身。

    王夫人仿佛看到了一块即将到嘴的肥肉,眸光渐沉,随后又笑吟吟,十分和善可亲,“今日有缘,不如你我两家一同用顿斋饭?”

    罗氏忙不迭应下,她听闻相国寺有给各家权贵预留禅房,冬暖夏凉,与她们普通香客区分开来,里头不仅宽敞,茶果糕点一应俱全,她和李素素早就想见识一番。

    母女俩索性直接跟着王夫人走了。

    赵清仪回到禅房,李骄与骏哥儿还在屋里,边上只有两个婢子侍奉,她便领着两个孩子一同到斋堂去。

    七岁的李骄会自己用筷子吃饭,骏哥儿却不行,三岁了,别说使筷子自己吃饭,话都说不利索,别别扭扭扒了几粒米,觉得毫无滋味可言,气得摔了碗筷,躺在地上哭。

    “我不吃这个!我要吃肉!”

    从前他还有赵漫仪这个亲娘伺候着,事事都惯着他,可到了赵清仪这里,就跟没听到他哭似的。

    檀月被这孩子的气性惊到了,但看他在地上撒泼,不敢靠近,只在一边好言语劝,“骏哥儿,这是寺庙,戒食荤腥,先将就着,要吃什么,等回去了你和老太太说。”

    她的劝说并不起作用,骏哥儿还在地上打滚,要死要活。

    只有李骄心软,过去要扶他起来,毫不意外的被骏哥儿踢了一脚。

    “你们都是坏人!都是坏人!我要我娘,我要我娘……呜呜呜……”骏哥儿哭得撕心裂肺。

    李骄想劝说几句,又见赵清仪面色冷淡,便悻悻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吃饭,察觉出空气中的压抑沉闷,主动往赵清仪碗里夹了一根青菜,“母亲,您近日辛苦,多吃点。”

    赵清仪微愕,方才她确实心情不好,脑子里回想起前世种种,再看到骏哥儿,想到临死前骏哥儿那副恨透她的样子,她就浑身发冷。

    上一世,因为李彻的嘱咐,她一门心思希望骏哥儿能走文官之路,光耀李家门楣,把他当亲儿子一般教养,先生给他请最好的,衣食住行样样精细,四处打点关系为他铺路。

    后来为了给他娶妻,赵清仪千挑万选寻到个端庄可靠的世家女相配,可到头来,他埋怨自己逼他读书,逼他科举,还执意要娶个心怀不轨的青楼妓子进门,她不同意,骏哥儿便为此怨恨她这个嫡母。

    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赵清仪不是他亲娘,做到这个程度,她自认问心无愧,却没落到半点好处。

    横竖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她索性就纵着这个孩子,她倒要看看,没有她的管束,他能放纵成什么样子。

    赵清仪从回忆中抽离,笑着摸了摸李骄的脑袋,“斋饭清淡,你先吃着,不够了咱们再回家吃。”

    态度之温和,全然不似对骏哥儿的冷淡。

    李骄大口扒着碗里的饭,“够的够的,儿子不嫌弃。”母子俩倒是其乐融融。

    斋堂外,赵漫仪戴着面纱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又是心痛又是气急,露在外头的一双眼睛通红。

    她一听说李家出门上香,脸都没好就着急出来,想趁机看看儿子,谁料竟让她见到这一幕。

    该死的赵清仪,居然敢如此苛待她的儿子!

    赵漫仪没忍住,径直冲了上去。

    “赵清仪,骏哥儿还是个孩子!”她过去把躺在地上撒泼哭闹的骏哥儿抱起。

    骏哥儿正是伤心之时,早忘了入府前赵漫仪的叮嘱,张口便要喊娘,好在赵漫仪眼疾手快,将一块饴糖塞到他嘴里,心疼的说,“天可怜见的,才三岁的孩子,就被嫡母苛待成这样……”

    她用帕子替骏哥儿擦拭眼泪,转过头不满地看向赵清仪,“大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呢?”

    李骄不愿赵清仪被误会,于是起身解释,“姨母,我母亲没有苛待他,是他嫌斋饭无味,在寺庙里闹着要吃肉。”

    他如今养在赵清仪膝下,自然也顺着这边的关系来称呼赵漫仪。

    赵漫仪抱着孩子,“骏哥儿才三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再说了,他小小年纪哪里懂什么寺庙吃斋的规矩,大姐姐,您应该另外想办法安置骏哥儿才是。”

    “姨母……”

    李骄还欲辩解,赵清仪按住他的肩头,示意他不必再说,随后看向赵漫仪,“三妹妹,有句话你说错了,我是骄儿的母亲,却不是骏哥儿的母亲,这孩子与我之间,无名无分,我实在没资格替他亲娘管教他,还有,带他来相国寺的,是婆母。”

    骏哥儿在李家地位尴尬,她照顾是情分,不照顾是本分,休想把恶毒嫡母的帽子扣她头上,她可没认这个孩子。

    赵漫仪不甘心,“即便你不是骏哥儿的母亲,如今骏哥儿住在府上,你身为主母也该照顾他……”

    “哪儿有什么天经地义的事?”

    外人不知情就算了,赵漫仪对这个孩子的来历心知肚明,还想和她装?一个奸生子,配得到她的照顾吗?

    赵清仪搁下碗筷,柔声说,“倒是三妹妹,你与这孩子非亲非故,倒瞧着很是关心他,莫非,你与孩子之间有何渊源?”

    “我……我当然没有。”赵漫仪眼眸闪了闪,有些心虚,她和骏哥儿的关系可不能暴露,“我只是见他哭成这样,心疼罢了,大姐姐,我都尚且知道心疼孩子,你为何就不能对他一视同仁呢?”

    还想和骄儿一视同仁?

    赵清仪决定大度一回,“三妹妹如此心疼骏哥儿,不如我回头和夫君说一声,叫他把孩子过继给你,往后就由你照顾这个骏哥儿,至于要出多少银钱,你只管找我夫君要就是了,我不介意的。”

    她现在和李彻分割得清清楚楚,李彻那点俸禄她也瞧不上。

    赵漫仪再次一噎。

    “这主意甚好!”俏月当即拍手。

    她可不像檀月那般心善,她一看骏哥儿这撒泼的劲儿就喜欢不起来,巴不得打发他走,“既然三小姐心疼这个孩子,三小姐又是寡妇,膝下无子,倒不若就让孩子跟了她,将来就给三小姐养老送终,也算两全其美。”

    好什么好!

    赵漫仪就差跳起来骂人了,要真如此,她与李彻又何必大费周章把骏哥儿送到李家?为的就是让赵清仪认下这个孩子,将来好名正言顺继承赵清仪的嫁妆财产。

    赵漫仪面纱之下的脸色乍青乍白,骏哥儿见她犹豫,又开始哭,“连你也不要我了,你也不心疼骏哥儿了……”

    “莫哭莫哭,我怎会不心疼你呢?”

    赵漫仪借着安抚孩子,趁机捏了捏骏哥儿的胳膊提醒,“只是你要知道,你如今是李家的小少爷,我只是个孀居的寡妇,与你无亲无故。”

    赵清仪静静看着她们母子二人,唇边笑意不减。

    她就喜欢看赵漫仪着急孩子,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这种感觉实在美妙。

    赵清仪慢条斯理的擦拭唇角。

    横竖已经给过赵漫仪带走儿子的机会,是她自己不想要,那将来,就让赵漫仪亲眼看着这个孩子是怎么被养废的!

    赵清仪吃好了,冲身后的俏月使眼色,俏月便上前揽过骏哥儿,将他按在条凳上,重新端了碗筷塞到他手里。

    “骏哥儿,快些吃饭,大家吃的都一样,你看看大少爷,大少爷可是咱们府里的嫡长子,他都吃得了素斋,就你个乡下来的孩子还娇贵挑剔上了,再哭闹,回头又叫外人说咱们奶奶苛待你,坏了奶奶名声,那你从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

    “乡下来的”,“娇贵挑剔”,“外人”几个词,无一不是在扎赵漫仪的心。

    自己儿子被贬得一无是处,还说她是外人!

    赵漫仪心口抽疼,她的骏哥儿……

    早晚有一天,她要赵清仪成为下堂弃妇!到那时候,自己就能和骏哥儿光明正大地母子团聚。

    赵漫仪咬牙抹了把泪,出了相国寺,她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路哭着回京,这次她又在李彻回府路上堵着。

    一见面就扑上去,对着李彻胸口一阵捶打。

    “你不是说要给骏哥儿请最好的乳娘,怎么到现在骏哥儿身边也没人照顾?你是不是整日只知道往玉袖那个贱人房里钻,压根没把骏哥儿的事放在心上?”

    “你说啊!你说啊!”

    赵漫仪疯了似的,又哭又打,李彻怕极了,索性开了街门一角,直接把人带进去,拽到一处无人经过的墙根下。

    李彻脸色彻底冷下,低声怒吼,“你干什么?疯了?”

    赵漫仪本就是寻他发泄心中不满的,乍然被凶,愣了半晌,又开始揪着他的衣襟哭,“你个没良心的,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李彻只觉得她莫名其妙,一把推开她,“够了!别发疯了!”

    说完,兀自整理好衣衫,“我让你想法子,叫你爹在官场上多帮我说些好话,你不也没办成吗?”

    他一回京就被停职在家,无奈外出与昔日同僚应酬,却处处碰壁,无人理会,那些本就不如他的同僚现在各各升官,在京中混得如鱼得水。

    反观自己,昔日探花郎被外放岭南三年,回来以后还什么也不是,没少被人嘲讽,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李彻心里烦闷,又被赵漫仪堵上,更烦了。

    赵漫仪哪里知道这些,她一门心思全牵挂在儿子身上,“我今日在相国寺,亲眼看着赵清仪那个贱人苛待骏哥儿!你儿子都快被磋磨死了,你还只顾自己的仕途!”

    她音量陡然拔高,李彻害怕这些话被下人听去,当即就要去捂赵漫仪的嘴。

    赵漫仪一心只想倾诉自己的委屈,直接打落李彻的手,二人争执间面纱坠落,露出那张满是红疹的面容。

    李彻倒吸一口凉气,别过脸去。

    上回见到这张脸还是深夜,瞧得不算真切,今日一看,实在渗人。

    赵漫仪也吓到了,慌忙捡起面纱遮挡,口中还在倾诉哭泣,“我的骏哥儿身边没人服侍,他才三岁,赵清仪连口荤腥都不让他吃,这才几日,我的骏哥儿就消瘦了一大圈……”

    赵漫仪嘤嘤哭泣,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

    其实单看眼睛她是美的,只是方才她满脸红疹的样子已经被李彻看到了,他便无法对这朦胧含泪的眼睛生出怜惜。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李彻着急打发她走,“我事务繁忙,晚些我再同她说……”

    “不行!”赵漫仪已经不相信他了,“你把骏哥儿还给我!不然,我们就像从前那样,你在外头赁个宅子,我和骏哥儿……”

    “别闹了。”李彻烦不胜烦,心力交瘁,“你当我们还在岭南吗?如今我回来了,我娘不会再给我送钱,没有钱,我去哪里给你赁座宅子?”

    赵漫仪似乎还不清楚李府的状况,抓着李彻的手,“赵清仪有钱,你找她啊!”

    李彻觉得没法沟通,“再说吧,你先回去……”

    小厮青石把这门,见状拉开一道门缝,等着李彻把人推出去。

    “李彻!”

    赵漫仪忽然尖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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