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方梦成绩出色，要上大学，可父母认为女孩子读太多书没有用，执意要让她嫁人，别人家聘礼都已经送上门了，断没有退回去的道理。

    可方梦不仅要上大学，还要出国留学。家中无人同意，父母兄长都大骂她不懂事。

    她说什么也不嫁，宁愿与家中断绝关系。

    方家人商量好，绑也要将她绑去嫁人，可方梦却突然消失了。

    方家托人找了三天，毫无音讯毫无线索，最终只好罢休。

    “在我成为方梦之前，我就死过一次。那一次，我叫方姮，是你爸爸的姐姐。十四岁，我听从父母的意见，嫁给了一个二十八岁的男人。”

    “那男人没什么本事，长了一副会骗人的嘴，让大家都以为他是什么好人。我嫁给他之后，他对我不满意，一开始，他只是骂我，我懒得和他计较。”

    “后来，他以为我是颗软柿子，便开始打我，用木柴打，用铁钩打，或者是用烧得火红的火钳子打我。”

    “我胸前，后背，大腿，小腿，没有一块好肉，全身都被他打烂了，唯有脸还是张好脸。”

    “他虽然不是好人，却也爱好名声，他生怕别人发现他的真面目，平时都会装出一副好男人的模样。”

    “没有人知道，这个人早就烂透了。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嫁给了他，还生了孩子，那孩子被他教坏了，也不把我当妈，什么坏性子，都随了他爹。”

    “有一天我忍不了了，我想我为什么要那样毫无尊严地活着，他凭什么一直欺负我折磨我而不遭报应。”

    “我在饭菜里下了老鼠药，你知道吗？平日里吃饭的时候，我都得等他们吃完，才能吃剩饭剩菜，毕竟女人就是没有地位的。”

    “他们吃得很多，也死得很快，死的时候面目狰狞，痛苦万分，可我却觉得，那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瞬。”

    “那个男人口吐白沫的时候，还没有死绝，我拿着烧红的火钳子，慢慢地烙在了他脸上。你看，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让恶人死有余辜。”

    “只是，我也为此葬送了我短暂的一生，十四岁出嫁，十六岁我就跳河了。在杀了他们父子之后，我觉得了无生趣，出门投河了。”

    方蕊蕊听得入神，可心中却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她的小姑姑，也是她的大姑姑？一个人可以活两次？

    方梦打开了音乐，她往后靠了靠，“也许是因果未解，我又成了这家的女儿。我四岁的时候，这些痛苦的记忆一个劲儿地往我脑海里钻。”

    “人嘛，怎么可以在同样的坑里摔两次呢？我从小就下定决心要远离这个家。没有人救我，那么我就得自救。”

    “别人玩耍的时候，我在努力学习。别人逃课的时候，我也在努力学习。我永远是成绩最好的学生，我知道怎么样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当他们发现他们控制不了我的时候，他们发狂了。可是没有用，我找了机会偷偷出国了。”

    “断绝关系根本威胁不了我，因为我知道，他们的亲情有多廉价。只需要两万块就能把亲生女儿卖了，不管她的死活。”

    “两万块很多吗？我一个小时就赚到了，可他们只会觉得女儿是赔钱货，需要尽早出清。”

    车子开到了奶奶家门口，方梦停下来了。

    “蕊蕊，世上很多事会像暴风雨来得突然。可能有朝一日，你的父母可能不是你的父母，你的奶奶也可能不再是你的奶奶。因为你不听她们的话，可是没有关系，蕊蕊，我永远是你的姑姑，我永远支持你的决定。你要记住，不论什么事，你都有说不的权利。”

    “姑姑，你要走了吗？”

    “这个家已经不是我的家了，我只是想回来看看你。”

    “你不吃了席再走吗？”

    “没什么好吃的。”

    方梦将一张字条塞进了方蕊蕊的口袋，“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

    方蕊蕊乖巧地点点头，她似乎隐隐约约知道姑姑为什么会在今天出现，可心中却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几点了？方蕊蕊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她抬头望了望天，刚刚还晦暗不明的天色，此刻却是日占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