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对方的话语中笑意更浓,递给他一个手帕来,“擦一下吧,脸上全是血。”
他随意在脸上擦了两下,之前摆在这方天地里的其他东西都已经被收走了,如今这个内室空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人。
……那么大一个骨架也全给收走了?
他的嘴角抽了下,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的举动,于是也看了看四周。
“现在的问题又是我们该怎么出去了。”似乎是没能理解他方才在想什么,对方岔开了话题,“这儿只认你,小鸟,我们能不能出去就靠你了。”
招摇点了点头,他这会才真正的打量起来这里,这是方形的空间,那具白骨原本所在的地方,正对着一个桌子,一个鸟状的雕塑静置在上面,它的一对翅膀将它半包裹起来,另一对翅膀却张开来,高扬的头颅中心有一个凹槽。
这只鸟也是两对翅膀……
“刚才那个骨架只有一对翅膀对吧?”他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喔……”身后的声音短暂的迟疑了一瞬,“对。”
“为什么这里的其他鸟,都是两对翅膀呢?”他这么说着,没有寄希望于得到答案,他伸出手,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雕塑,于是多出来的那对翅膀很轻易的被他折了下来。
有两对翅膀的鸟,有好几个种族——然而这种鸟除了多出一对翅膀以外与金乌无异,而那具只有一对翅膀的骨架,无疑是属于金乌的。
怪事。
被折下的一对翅膀似乎是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明明方才看上去还只是两块石头,却忽然在他手上溶解了一般,化为一体,他们二者融合在一起,最后变成了一个水滴状的白色晶体。
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
——那是一个血色的天地,他一眼望不见边际,目之所及都是一片鲜红,他只能看见一个人影,他伫立着,目前站着一个紫发的男人,那个人的右眼下裂开了一道缝隙,一只怪异的眼睛在那个缝隙中显现出来。
接下来,那个伫立着的人影便化作了原型,他的外表也逐渐变得怪异,第二对翅膀从他的背后生长出来,他的外表逐渐变得扭曲,表面附上一层漆黑色的铠甲,原本金色的羽毛也变成了黑色,它的眼睛泛着诡异的红光,然后那种黑色潮水般从它的身上褪去,这一刻,招摇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方才的视角分明是在这个人身后的,现在却转移到了前面,他能看到在这只鸟身后不远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金乌。
——这是刚才那个紫发男人的视角。
他忽然听见一声轻笑。
幻境陡然破碎,脑中剧烈的眩晕感和疼痛感让他身形晃了晃。
“……你没事吧?”回过神来,他才发现他的肩膀被人攥住了,呼了口气,身体才放松下来,对方也就马上松开了他。
“只是……好像看到了一些东西,”他有些迟疑的说着,姐那个失去光泽的白色晶体摁在雕像的眉心,“但是我想不起来了。”
他只记得一片血红,和最后让他毛骨悚然的一声轻笑,他无法形容那一瞬间的感受,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所盯上了一般,在听到的那一瞬只余下无尽的恐惧,那是一种让他非常陌生的,刻入骨髓一般的惊恐。
他对那个人的长相毫无印象了。
随着机关被启动,他们的头顶的阵法也显现出来,上面繁复的文字他看不太懂,随后他又察觉到一种失重感。
他们回到了那片森林里。
“好了,”对方这么说着,黑色的长发有些乱了,随手打理了两下,“还要和我一起走吗?”
招摇沉默了,半晌才点了点头。
“你好容易被人拐跑啊,小鸟。”对方又笑了,转过身去,“也不知道这是到哪来了。”
他本来想说不是的,但是又诡异的沉默了下来,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他们不知道处于这片森林的哪个方位,往前走了许久也没再遇到敌人,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直到他们走出了这座森林,面前是连绵的山脉,冰川裹挟着它们矗立于此,招摇抬头看着它们。
“这里大约就是‘灵脉’了,小鸟。”他身边的人同样抬头看着它们,“怎么样?要和我抢吗?”
他眨了下眼,转过头去,语气中带着些许困惑,“但是……‘灵脉’是什么?”
对方先是有些不可思议的挑了下眉,在上下扫了他一眼之后莫名有些咬牙切齿,“你们……心真大,啥也不知道就敢放你进来。”
颇感无语的叹了口气,从头开始给招摇讲了一遍关于无音涯的内情。
“在很久远的那场战争爆发之前,这里是众多神兽们喜好的栖息地,尽管现在的大多神兽都选择了自己开辟空间,但这是基于无音涯再无法容纳他们的缘故——这里太不稳定,过于强大的人进来很可能会直接毁掉这里。而这些新开辟的空间本质是缺乏灵力供给的,”对方说到这里顿了片刻,“所谓对无音涯的争夺,实际上就是争夺这几条灵脉,让这些灵脉为自己的种群所用而已。”
“否则族群里将很难出现强大的个体,没有强大的个体就必然在无音涯受挫,循环往复,恶性循环。”他总结着,“好,我们来比一场吧。”
对方听到他的回答,点了点头便握着剑进入了霜雪中,“那你得努力点儿,小鸟。”
招摇没有选择和他一样的路线,这样的天气,像他这种以火系为主要代表的,有着先天的劣势。
更何况……他本身就更弱一些。
所以,快一点吧,再快一点,他这么想着。
这座山很高,他站在山腰的位置抬头往上看,到了这里已经不再有往上爬的必要了,几团火苗在他身边跃动着,冰冷的寒风吹拂着,他听到身后踩着雪地的声音。
是谁?
他的火焰比他本人更先一步的发起了攻击,几团火苗在他的手边凝成了实质,那是一把由火焰组成的剑,他握住它,刺向那位不速之客。
然而他的身后似乎空无一人,那个人影仿佛只是他在雪地中看到的海市蜃楼,他的剑直接穿过了那人的胸膛,没有实感,也没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