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微妙的挑了下眉,目光放在了他手中的剑上,金色的火焰并没有造成灼烧感,它的凝聚要快过他的思考——这是他从前所做不到的事。
想要将火焰凝聚成这种形态,需要拥有极高的控制水平,但这并不是唯一的要求。
他眼前的人影忽然扭曲,消失在了他眼前。
于是他控制着那团火焰散开,这种感觉……就好像它们天生如此,他们合该如此受他掌握,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没有在意这个插曲,他看着两侧的山脉,在原地画了一个法阵,蓝色的幽光在这片天地中并不特别显眼。
这是很久以前,执明教给他的东西。
“……这种阵法真的有学的必要么?”他当时并不太理解。
这个法阵不在他们的必修内容里,只有低等级的妖兽才需要用这种法阵来勘测灵力,他们天生就居住在灵力最为充沛的族地中心。
“我也无法确定,”当时对方只是摸了下他的脑袋,“但是没有人能预料到未来将发生什么——多学习一些并不是坏事,小招,你很快就能掌握它。”
那个浅蓝色的阵法在他脚下瞬间扩大,浮现出了这一片山脉的缩影,一个浅绿色的线条贯穿了这几座山,就在他所站着的这座山下,有一个绿色的圆点。
执明以前有和他说过,绿色的线条一般都是无属性的灵脉,而集中的一点通常是这条灵脉属性溢散的出口。
他只是迟疑了几秒,他无法凭借这些就断定那条灵脉该怎么被找到,而被他忽略掉的另外一个问题此刻也被察觉了。
他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
除了执明所教的这个法阵,没有人和他讲过无音涯相关的东西,他的姐姐没有,甚至于他对无音涯的认知从来都是不完善的。
——他知道无音涯的胜负关乎这个世界的局势,但更细的更深的,他什么也不知道。
他想要放空大脑,但他失败了,那个蓝色的法阵也随即破碎。
他现在应该做什么呢,他能够做什么?
那个人为什么要提出和他比一场?
他抿了抿唇,第无数次的感受到了那种无力感。
他其实知道他痛苦的根源是什么。他是金乌族长的儿子,一个血统不纯净的混血,他连那些他瞧不上的伪神兽都不如,却享受着很多同族人都享受不到的优厚待遇。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耻于向别人展现自己的关爱,”他喃喃自语,灿金色的亮光染上了瞳孔,几条金色的灵力就凝聚成线向下探索着。
他的痛苦,他所不愿承认却必须承认的一切,他所一直在抨击的他自己——“我不是废物。”
他要证明他自己,让所有人知道他得到的一切都是实至名归。
那么,那么。
他看着脚下的土地,探下去的灵力接触到了一个很薄的屏障,他的嘴角勾起一个笑容来。
“我不想再输。”他这么说着,在确定好位置以后,便消失在了原地,他的定位直接放在了屏障的内部,这里离最底部的地面还颇有些距离,于是他悬浮在空中,居高临下的看着这里,这是一个浅绿色的水池,周围长着一群小草。
这里看上去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四周并没有通向其他地方的道路,于是他落在地上,在水池的正中间,放着一个无字的石碑。这水池里的“水”并非正常意义上的那些,它们在这里被日复一日溢散的无属性灵力浸透了,招摇走进了这片水池,水不算太深,刚刚没过他的腰,他走到了最中心,方才被血浸透的衣服却没能这片绿色的水池被染上一丝半点其他的颜色。
他在看到这块石碑的时候就知道他应该做什么了,这或许会被一般人认为是一种奇异的直觉,但他知道不是,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受,他明明不知道与此相关的任何事情,但是在看到它的那一瞬间,他就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
很熟悉,但是他想不起来那是谁。
“去触摸它吧……”
那个声音这么说着,诱导着他走了过去,他的指尖抚摸上了那块石碑,下一刻,他就察觉到这个东西在吞噬他身上的灵力,仿佛一个无底洞一般,从他身上强硬的抽走,他没有抽手,直到过了许久,他才看到那个石碑上泛起金色的光泽,那样的光芒迅速扩大。
他只是盯着那个石碑,灵力的抽取已经停止,他在周围画了一个法阵,顺势就在这个水池里坐了下来。
……也不知道另外一个人跑哪去了。
按道理来说,时间过了这么久了,对方不可能动作比他慢了这么多,大约是被其他的什么事绊住了脚。
不过真有这种事他也帮不上忙,于是他姑且将这件事搁置,他坐下来以后,水就刚好漫过他头顶,视线所及是一片浅绿色,他闭上了眼,方才消耗掉的灵力在它们的涌入下很快就被填充。
不过他此刻是不满足于此的。
这片灵池的大小并不足以容纳他的真身,于是他只能放弃那个想法,对于他们而言境界是一个非常虚无缥缈的概念,他们并不会为这些东西去起一些专用的名词,但仅仅一个照面他们就能确定双方之间大致的境界差距。
他还是太弱了。
那一滴金乌的精血中有相当多的力量被他用于提纯自身的血脉能力,而他如今做的事与其区别不大,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天堑就是妖兽与神兽之间的血脉能力,他将那些无主的力量用于提高自己的境界,在达到他设立的临界值以后放弃了这一点,他用更多的力量去磨炼它们,让这股力量变得更加服帖、为他所用。
他的血脉中夹杂着太多的杂质了,那一滴精血给他带来的收获不言而喻,可它并不足以让他完成质变,过于驳杂的血脉拖累了他,他在水中睁开了眼,那些无属性的能量依旧想往他的身体里钻。
他迫切的想变强,但他最终拒绝了剩下的那些,他从水池里站了起来,走到岸边,用火焰烘干了身上的水,他换了身干净的衣物。
这或许也是无音涯至今为止依旧让所有的神兽趋之若鹜的原因之一吧,这里的灵力浩如烟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试炼场。
他离开了这里,很快看见了悬空在天上不知道把玩着什么的那人,便也提升了高度飞了上去,他此刻才觉出什么不对来。
在他方才待在里面的那些时间里,外面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座接着一座的雪山已经消失不见,那些寒冰已然消融,化作水流从山顶流下去,甚至能看到山体裂缝上流下来的岩浆,和水流接触冒着烟,那些水便也消失不见了。
“你的运气也太好了点儿,”对方漫不经心的说着,此时他才开始打量对方手上把玩着的那个物件,它是正方形的,六个面刻着不同的浮雕,不等他看清楚浮雕的图案,对方就已经把它收了起来,“便宜都给你占啦,小鸟,要不你来选选,我们接下来去哪?”
这句话听上去不太好听,但语气里并没有多少指责的意思,他不太确定。
“我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于是他这么开口,“……只是运气吧,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对方的神色有些嘲弄,只是点了点头,但他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了。
“这可不行,”对方这么说着,“算了,还是跟我走吧。”
“……”他沉默的跟上,半晌才有开口,“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嗯,我可以不和你一起走的。”
“噢……”对方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有点不爽……但并非针对你。”
他不太明白,于是又问道,“为什么?”
“对于这一点,我还是维持一下神秘吧,”那种熟悉的轻佻笑意又回到了他身上,“我怕把你吓跑了啊,小鸟。”
招摇诡异的停顿了一下,“怎么会?”
对方只是笑了下,没再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