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慈一句“非你不可”听得裴非衣当下心乱如麻,他可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他只是有些怕了冉慈那些玄妙手段,怕了被掐断脖子的体验,怕了分不清现实的感觉,所以才想试着向冉慈所提过的“世界意志”寻求帮助。
没想到“世界意志”真的做出回应了……该说是这女人的所作所为让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吗?
裴非衣略微沉默,紧接着就抽回了自己的手,裹着被子躺了下去,大有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架势。
但要冉慈来说,他这更像是耍了威风后的不知所措,只能鸵鸟似的逃避问题。所以冉慈打算变着法的去吸引他的注意,让他不得不正视一下她们的现状。
裴非衣面上装出一副睡得安然的样子,但是他这几天除了吃就是睡,精神头足得很,哪里是能说睡着就可以睡着的?
他即便是闭着眼睛,意识也还是极为清醒的。没多一会儿,他就听到身侧传来了冉慈似有若无的呻吟声。
起初他原本是想装作并不在意的,但是无奈冉慈好像真的是很痛苦。她把声音放得很轻很轻,似乎是并不想打扰什么,殊不知这样更加让人听着憋屈、不痛快。
所以裴非衣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出口问道:“你怎么了?”
没曾想,平时如钢筋铁骨般的冉慈此刻竟显露出十分虚弱模样。她拉着裴非衣的手,不容分说地就往自己的额头上,那里已经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语气中带着几分可怜与柔弱,哀求似的说道:“裴非衣,我好疼啊。”
裴非衣像是被烫到一般下意识地缩回了手,可是看到这女人如此凄惨的模样他又忍不住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总不能是小日子突然造访了吧?
冉慈低着头,像是寻找安慰一般往裴非衣那边蹭了蹭,然后指着自己颈间的疤痕说:“这里一直都在疼……”
她把头埋在被子里,像是在借此掩盖自己的郁闷一样,声音沉沉地透了出来:“只要你的心中对我有戒备,它就会疼。”
裴非衣听到这话简直要被气笑了,这女人是在怪罪他么?哼,自作自受。
他有些恶狠狠地说道:“那是你活该!就凭你对我用的那些手段,疼死你都是应该的!”
“嗯,我活该。我错了,对不起。”
即便是隔着厚厚的被子,裴非衣依旧能听见冉慈的鼻音。再一看她疼到微微有些颤抖的身躯,饶是裴非衣再怎么生气,也不禁有那么一丝丝的心软。
刨除去这个女人对他使坏手段的时候,她对他也算是不错了。不管是不是因为她对自己有所图谋,起码她没抛弃过自己,而且她这个样子估计之后都不会了。
反正以后两个人还是要在一起过日子,这女人对自己也没了威胁……要不就,原谅她?
裴非衣正有些踌躇不定,冉慈却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迟疑地把头抬了起来,试探性地问道:“我现在没那么疼了……你原谅我了?”
裴非衣:“……”
罢了,看她现在这副眼眶红红,好不可怜的柔弱模样,心软就心软吧。
他偏过头去,不肯多看冉慈一眼,说道:“只是暂时的,以后看你表现。”
一般来说,冉慈现在应该立马回复他一句“我以后一定好好表现”。然而,她非但没有这样说,反而又把头埋回了被子里,大有一副引颈就戮的架势。
“可是我总是忍不住想要得到你,以后说不定还会让你生气。”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委屈,像是情难自抑一样。
裴非衣这次是真的被气笑了,他语气冰冷地反问道:“那你想怎样?”他倒要看看这女人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冉慈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把你据为己有,想要把最好的都献给你,想和你体验鱼水之欢,想和你同生共死、朝夕与共……还有好多好多想和你一起做的事,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裴非衣原本还在生气,可是他越听越绷不住脸上的表情。他灵光一闪,冉慈所说的那些不就是……
可是他不信。
他不信冉慈不知道那是什么,他觉得冉慈在骗他!
裴非衣神色冰寒,就像外面的寒风冻雪一般。他语气讥讽地说道:“这般表白心迹的话语你都说得如此熟练,我不信你是真的不懂。”
冉慈面色一滞,神情之中透露出心痛。她拉着裴非衣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语气哀切,全然不见半分从容:“剖出真心来给你看却被你如此质疑,就算是我也是会难过的。我究竟该怎样做才能让你相信我呢?”
或许情到深处真的会手足无措吧。
她只能干巴巴地解释道:“我所在的那个时代,人们都随心而活,感情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唯有可以交换的利益才最为真切。没人会去衡量自我的价值,精神、躯体没有什么是不能出卖的。不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也能随意地滚到一起,只要你能豁的出去,就不用管其他人愿不愿意。”
裴非衣听到她说这些,一时间不免想起自己的母亲和父亲,她们就是为了利益而联姻,最终家不成家,亲不成亲。
若要是一切如她所说,那么这个女人真的不通情爱也并不奇怪。但是不知为什么,他总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唉——”裴非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是想把心中所有的郁闷都吐出来似的。算了,在意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日子还是要过的。不管这女人的目的是什么,反正现在与性命无碍,且走一步看一步再说吧。
裴非衣像是给猫狗顺毛一样撸了撸冉慈的头发,迎着对方疑惑不安的目光说道:“算了,歇着吧,以后再说。”
冉慈:“……”
这是什么情绪寸止!
该说不愧是你吗,裴非衣?好一个气氛破坏的小能手。
话到这里冉慈也是累了,她在裴非衣面前演了半天纯纯就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与他没日没夜地呼呼大睡不同,冉慈还要趁着夜色盖房子。现在日上三竿,正是她该休息的时候。
两个人面对着面半晌无话,然后十分有默契地并排躺了下去。
且看吧,未来斗智斗勇的时间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