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合

    人人都爱五条悟。

    他总是得意洋洋地这么嚷着,而朋友、老师、前辈、后辈,听到后都会吐槽、嘲讽,他完全不以为然,坚信如此。

    因为五条悟很强,也很坚强,他的信心无人可以撼动。

    也因为在小鸟游新叶那里,五条悟说得完全是对的,小鸟游新叶就是爱五条悟,爱他的所有,所有完美的地方,也爱所有不完美的地方,不,那不应该说是不完美,因为那都是五条悟的一部分,是可爱的地方。

    五条悟像一棵生气勃勃的小树苗,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慢慢长大,也在他心底生根发芽,直到长成根深叶茂的参天大树。

    小鸟游新叶其实不愿意伤害五条悟,不,应该说,他甚至不愿意让五条悟难过,在他心里,五条悟应该永远阳光灿烂、意气风发、光彩照人。

    他值得得到所有的幸福。

    所以那段在记忆里闪闪发光的感情,也值得他来画上圆满的句号.

    五条悟从未如此紧张过,一双眼睛紧盯着对面,看他眉眼如画、目光如水,温柔得像是一道绚丽又静谧的晚霞:“其实我不介意你说这些,唔,可能之前有点伤心,但那个时候你还很年轻,是第一次谈恋爱,我们都是新手,怎么能因为一点无心之言就责怪你呢?”

    小鸟游新叶想起来曾经甜蜜的时光,眉梢都带上了笑意:“我很喜欢拥抱,每次你抱着我的时候,我都觉得很幸福,很安心,就算只是两个人一起窝在沙发上听歌都很好。”

    猫猫的耳朵支棱了起来。

    这种类似的经历太多,他只记得清楚印象最深的回忆。

    那天他心情不好,提前做完任务回来,回到属于他们两个的小家,打开门的时候,他的脸色应该很难看,但一开门看到新叶就莫名感到委屈。

    新叶看起来表情很惊讶,应该是刚洗完澡,脸颊红润,眼神也水润润的,海藻一样的长发披散在脑后,穿着毛茸茸的睡衣,整个人都温柔软和得不可思议,像一团甜甜的、好像要融化的棉花糖,轻而易举就把负面情绪化解掉,只剩下甜滋滋的味道。

    他一点也不客气地把人抱进怀里,端起来一起挤到软绵绵的面团沙发里,嗅着熟悉的淡香,怀里的人又柔软又暖和,将全身上下比冰块还僵硬冰冷的他一点点变软变暖,慢慢放松着,真的躺倒在沙发上。

    他记得新叶好久都没说话,乖乖地仍由自己抱着,仿佛有读心术一样,在他心情好转些的时候,就打开了投影,放了一首很轻柔温暖的乐曲,又把桌上的甜点和奶茶都拖过来,一点点地投喂到自己嘴里。

    他就在悠扬的乐曲声中,嘴里满含甜蜜,怀抱着爱人睡去,连梦都是香甜的。

    “我有没有说过,你吃醋的样子也很可爱?还记得那次你在中村君面前张牙舞爪,后来被我教训了又偷偷生闷气,然后继续吃醋,其实,真的很有趣。”

    猫猫的耳朵耷拉下来。

    他现在还是很讨厌那个中村,个子那么高又瘦,像个竹杆,还和新叶是同事,整天笑眯眯的,明明不怀好意,散发着一股老橘子的味道,还想装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假惺惺,画虎不成反类犬,恶心透顶,他和新叶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不多,还老是黏着新叶不放,一点也没有眼色。

    但是每次撞见他俩一起的时候,新叶都笑得很开心(注:未免大家误会,还是说明一下,其实这里小鸟是很恼火的皮笑肉不笑,是某些人滤镜太厚了)。

    他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到底是出于爱而吃醋,还是对属于自己的东西的占有欲呢?

    茶杯被续上了热茶,服务生又唰的一下消失了,注意到的小鸟游新叶甚至有点想笑,他现在的心情真的很平静很放松,“我那时候觉得我可以等,我愿意和你一起努力,为了我们的未来,和你在一起的未来。”

    这茶好难喝。

    一直被养得很精细的公子哥默默放下了茶杯。

    不过,他依然很温柔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成熟又年轻的男人,有点酸涩。

    他有私心的,他舍不得的。

    他放不下。

    但是,“我不能一直这样跟着你走的,悟,我其实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什么都做得到,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我其实是个很任性的人,朋友们会说我娇气,父母总是说我幼稚,我一点也不完美。”

    他坦言道:“悟,很抱歉一直没能跟你说明白,我有点累了,我们已经没办法,一直走下去了。”

    五条悟怔住了。

    他从来没想过,小鸟游新叶对于这段感情会感到累。

    美丽清澈的蓝眼睛茫然地望过来,是如雨后天晴的明朗。

    光鲜亮丽的幕布撕裂,他终于看到为爱而克制的风暴。

    “我并不讨厌等待,因为我自己过得很好,我的身边也有朋友、家人,每次和你见面我总是会感到惊喜、快乐,无论做什么都很开心的,所以你老是要出任务,没时间陪我,约会中途走掉,假期旅游不知道跑到哪里去……”

    越说着,有的人头越低下去,额头上冒的汗越多。

    说话的人倒是很平静,他要是老为这些生气,早就分手了,哪还会拖那么久:“但是你不在我也过得挺好,认真工作,自己去吃好吃的,一个人泡温泉,其实感觉还不错。”

    当然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爱着这个人。

    但这句话不能说出来,否则就真的很难和这个很会厚着脸皮、自有道理的男人分开了。

    “不过,我当然也会累,会伤心,你难过、疲惫、不开心的时候,都会跑到我的身边,每一次我都很心疼你,做小蛋糕、按摩、一起睡觉,我做到了力所能及的最好。”

    没错,无论什么时候回家,冰箱里的甜点总是最鲜嫩可口的,新叶也总会第一时间赶回来,饿了就煮菜炖汤,吃完还能享受美人用纤柔的手指来按摩,还能一边抱怨任何不开心的事和讨厌的人,兴致上来就把人一把抱起来瞬移到卧室里,狠狠吃个够本。

    五条悟垂眼,浓密雪白的眼睫如一片雪帘,遮住他眼里化不开的留念。

    “但是我不行。”

    刚低下头的人豁然抬头,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嗯,眼睛瞪真大,夏油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办到的程度。’某教师锐评。

    小鸟游新叶戳戳桌上还没吃完的团子,吃饱后他有点意兴阑珊:“累了,就自己去按摩店,饿了就自己煮或者点外卖,生气、难过、烦躁,一切的不开心都要自己解决,你缠人缠得过分了我也会疲倦,女生搭讪你没有强硬拒绝还给了联系方式我也生气,但是你好像一点也没发现。”

    他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因为你从最开始就把这当作一场游戏,所以当然不在意这一切。”他竖起一根纤细修长的手指,压在花瓣一样娇嫩的嘴唇上,“嘘,你偶尔的贴心、讨好,我也很受用就是了,觉得你还是喜欢我的,所以我就跟傻子一样心甘情愿地接受你的一切。”

    就像养一只猫,爱你时贴贴蹭蹭摸摸,不爱时遍地都找不着踪影,你却还是心甘情愿为它准备好一切用品,等待它纡尊降贵地光临。

    “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你也不用愧疚,这是你自由的天性决定,也是我所喜欢的,是我自己选择的,我愿意承受的。”

    他很干脆地站起来,决定结束这场对双方来说都很漫长的酷刑。

    是的,小鸟游新叶当然看出来了,或者说五条悟根本没打算掩饰。

    那双苍翠美丽的眼睛里盛满了比蜂蜜还要粘稠的爱与痛,几乎要流淌出来。

    “但是现在我不愿意了。”

    他不打算接受。

    小鸟游新叶拉开了门,大跨步走了出去,不远处的侍者立马就走过来,轻声告诉他已经有人结过账了,新添的菜也都记在账上。

    他点点头,知道这肯定是之前走掉的两个学生做的,一点也不意外,直接就往门外走了。

    五条悟没有追上来。

    这场饭局是有点久了,已经到了深夜,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影了,他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在路边,心底的波澜一圈圈荡开,湖面逐渐又恢复了平静。

    他很喜欢这个时间,夜色浓郁得化不开,四周都很静谧,听得见风流动的声音,昆虫们的鸣叫,偶尔还有小鸟从天空划过时扑扇翅膀的声音,身后酒馆灯光昏暗、氛围迷离,而远处有更加明亮的光彩,都市的灯红酒绿依然在持续,带来人间的烟火气。

    有种处在人间与荒野交界处的奇妙感,连眼中所见的世界都显得火热又旷达。

    “假如时光倒流……”

    哦,他妈给他设置的奇妙来电铃声,据说当年在H国很火的,至少她很迷恋。

    “喂,妈,嗯,好,我知道,到时候会去的,要我来接你们吗?行,那你俩开车慢点……”小鸟游新叶一边接电话,一边准备开车回家。

    等他坐到车里,习惯性拨了拨钥匙,上面胖嘟嘟的小鸟挂件也跟着甩起来,看着别具喜感。

    “咚咚咚!”

    车玻璃发出清脆的声音,他慢悠悠地摇下车窗,窗外渐渐露出一张依旧俊美华丽的脸蛋,也许是找店家拿毛巾擦洗了一下,晶莹的水珠顺着脸颊硬朗的轮廓流下,落在洁白如玉的脖颈和锁骨上,打湿了一点的衬衫紧紧贴在身上,显出肌肉的饱满结实。

    有些狼狈,但更多的是诱人,有种主角闪亮登场的感觉。

    ‘嘶,男色惑人啊男色惑人,我的眼光真棒,这家伙真是越长越妖孽了。’小鸟游新叶一向调整得很快,现在已经可以很平静地欣赏眼前的美景以及赞美自己的超绝眼光和审美了。

    五条悟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要是知道的话,他就更可能会加倍利用自己的美色优势了。

    但现在,他只是目光灼灼地看过来,冰晶一样剔透的瞳孔里好像能看见碎片,倔强地折射着光,几乎要将人烫伤:“我们再去一次,好不好?”

    他执拗地、甚至有点乞求,重复道:“我们再去一次那家冰激凌店,好不好?”

    他的声音醇厚悦耳,说话总是带着张扬潇洒,就算撒娇时也藏不住那种绝不会被拒绝的自信与得意,而现在,就是小鸟游新叶也从未听过他如此温柔、忧郁、惶然的语调。

    不过,心疼难免,犹豫不行。

    小鸟游新叶注视着他,慢慢拉上车窗,缝隙里飘出一句话:“悟,那家冰激凌店,已经关门了,爷爷奶奶搬家了,所以,它再也不会开了。”

    下一刻,这辆性能优越的车就轰鸣着启动,再也没有留念地往前开走了。

新书推荐: 新霜能烧枫树丹 【御剑乙女】恋人关系不明 [娱乐圈]这世界终究是癫了 [娱乐圈]人生不就是到处打工吗 职业奶妈,公路求生 我靠咸鱼紧抱阴湿魔主大腿 熟黑熟白 我在修仙界给鬼灵打工 穿到古代逃婚后和仇人HE了 穿成信物,今天又在和反派互飙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