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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丝帕默抚怒 三人聚谈知真章

    棠溪昭携女娃被领到客厢坐着,方才高台剿猎的血腥,唐乐羽只字不敢提。

    早先他也旁敲侧击,劝着不要来裘府祝寿,问及原因,总是闪烁其词,扯些无关紧要的闲事。

    棠溪昭又如何能猜到竟是这般惨无人道之事。

    她不愿责问,更不愿两相争执。

    光明正大将人带出裘府?

    她尚且没有这等本事,茕阁亦开罪不起裘老这尊大佛。

    所以,等担此重任的人出现,她直截了当开门见山。

    “我要带这孩子回茕阁。”

    当朝能与裘老分庭抗礼者,除却摄政王,再找不出第二人。

    闻予濯目光与她轻轻一碰,又垂眸扫过那脏兮兮的女娃,语气温沉,“晚宴过后,再走不迟。”

    “裘府的美馔珍馐,小女子一介草民,无福消受,晚宴还是免了罢。”

    “那便让董信再添两道菜,你且安心吃了再回。”

    “小女子目浅心窄,不似诸位大人见惯世面,安不下这个心,自然也败了胃口。”

    话中之意,是否扎痛了闻予濯,无人瞧得真切,毕竟他是个心头翻滔浪,面上风云轻的千年老狐狸。

    但唐乐羽年纪轻轻,不够火候,更不似他闻叔的脾性与心境。

    当下就品出其中讥诮,愈发惭愧,埋头不语。

    往年裘府相邀,唐家全皆婉拒,今年若非身负密令,他定不会做这凶残之道的看客。

    “阿昭,此事牵涉甚广,非止这孩子一人。”闻予濯缓声道。

    “阿昭,这孩子想也累极,不如让她先垫些点心,歇息片刻。”

    唐乐羽出言帮衬,将几碟精致点心推至二人面前,只是话间依然不敢直视棠溪昭。

    女娃喉头滚动,咽了咽口水,却不敢动手,怯生生望着救命恩人。

    “稍待片刻,让姐姐为你……”

    “王爷。”门外传来董信的声音,“热水备妥了。”

    “进来。”

    闻予濯话音一落,董信端着盆热水进入厢房,径直走到棠溪昭跟前。

    看着铜盆中氤氲的温热水汽,棠溪昭心头愈加憋闷。

    “董信,去寻陈管事,托他晚宴再加两道……”

    “不必了,”棠溪昭冷言截断,“既然摄政王大人决心留我,已成定局之事,何需兴师动众?”

    闻予濯自知又惹恼了她,只好默默端起瓷盏,啜饮一口,不再言语。

    -

    脏泥血污擦净,露出一张凹瘦脸容,瞧着有几分眼熟,但近来风波不断,加之高台剿猎一事,棠溪昭一时也记不起,曾在何处见过这可怜的小女娃。

    再将她那双皮黏骨的小手擦净,棠溪昭吞下喉中涩意,细声柔语道,“吃吧,慢些,小心噎着。”

    虽得叮嘱,但糯香糕点一入口,早已饥肠辘辘的女娃,哪里还控制得住双手,铆足劲往嘴里狂塞。

    见她这般狼吞虎咽,棠溪昭只好倒了杯清茶,推至她手边。

    客厢内一时寂静得可怕。

    董信倒是司空见惯,面色如常侍立在侧。

    他深知,每逢这般光景,自家主子都是捱不住的那个,且定不会超过半柱香的时辰。

    “咳……”

    董信暗忖:得,这会子连半盏茶的功夫都没有。

    闻予濯清了清嗓子,试图引起棠溪昭的注意。

    但对方丝毫没有理他的打算,半道眼风都未施舍,专心帮小女娃理着枯黄碎发。

    好歹耳朵是向着这边的——闻予濯想着,终于启唇谈及正事。

    “裘家长子一妻一妾,裘四乃庶出,幼年失恃。年少时便背井离乡,裘老遣人遍寻无踪,只知他悬壶济世,萍踪浪迹。”

    “如今裘老年事已高,膝下五个孙辈,尚在世间的,唯有裘四心思机敏,文武兼资。但他澹泊寡欲,既不愿朝中为官,也不愿沙场作将。当年裘老为他指了门婚事,但凡礼成,不仅能娶得郡主为妻,还能一同接过兵部尚书的授印。”

    “裘府每年都会办一场逐功剿猎,看客押号加注,猎者持令入场,猎物都是罪大恶极的死刑犯。不过近两年,他们在城中招买流民,一百两……一条命。”

    至此,闻予濯不再赘述。

    他深知棠溪昭的心性,甚至能够猜出她此刻的所念所想。

    但眼下时机尚未成熟,一切皆需静待东风。

    -

    “姐姐……阿爹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女娃倏然开口,糊满嘴周的点心渣沫,连着簌簌垮落。

    “阿爹说,只要芽芽跟他们走,娘亲就不会再生病了,还答应了……煮好糯米粥,等我回家……”

    心腔仿佛被狠敲一锤,棠溪昭禁不住红了眼眶,双眸开阖,长睫轻颤,沾惹晶莹泪花。

    “阿昭……”

    唐乐羽心中一紧,急着想安慰她,连忙抬手,拍其肩?抚其背?揉其头?不知如何是好。

    他却不知,自己那犹豫不决的手臂,已被一双幽沉眼眸牢牢盯锁,仿佛只要他敢落手,就会射出两道劈雷,教会他何谓“非礼勿动”,何谓“男女授受不亲”。

    幸而唐乐羽是个未经风月的愣头青,怀里能掏出飞刀匕刃,古玩器件和半包糖炒栗子,甚至还有娘亲硬塞给他的一串佛珠,却掏不出一方丝帕予她拭泪。

    无奈,只得讪讪收回手。

    卡在嗓子眼的心一并跟着落回腔子,董信可算松了口气,偷偷瞄眼自家主子,见他复如平常,没有再目如黑渊,暗送冷锋。

    棠溪昭虽是女子,但她同唐乐羽一样,没有往身上揣这玩意儿的习惯。

    年少的时候,在南街胡吃海塞,唇边指间和衣襟处,压根儿寻不出半亩干净地儿。

    但她偏的就不带丝帕。

    起初闻予濯当她是忘了,或是遗落何处。

    于是亲自挑了几十方丝帕。

    光绣样,就是花草莺燕各个不同,蚕丝、锻织、软锦,不是上乘的金贵料子一概拒之府外。

    但这些丝帕从未入过她怀中。

    在外十回,九回都有闻予濯相伴身侧,左手掏金银,右手掏丝帕,伺候得妥帖周到,无微不至。

    如今,仍是他从怀中掏出一方墨蓝丝帕。

    不过,只能差董信转手递交过来便是。

    棠溪昭微微一顿,俄顷抬手接过,却以手背胡乱揩去泪花,金贵丝帕用来为女娃擦去脸上渣沫。

    “你叫什么名儿呀?姐姐明日送你回家,可好?”

    “咕嘟”一声咽下糕点,女娃有些失落地低垂脑袋。

    “姐姐……你,不记得芽芽了吗?”

    -

    依裘五的吩咐,彩墨捧来两套崭新衣裳。

    棠溪昭带芽芽沐了个热水澡,待两人换上干净衣衫,彩墨已将客厢的被褥铺整齐备。

    险进鬼门关的女娃犹有余悸,非得攥着棠溪昭的衣袖,让她守在床边温柔拍哄,这才安定心神潜入梦巢。

    “棠溪姑娘这般模样,真有几分慈母心怀了。”

    彩墨轻声揶揄,当事人神色淡淡,无甚反应,倒是引得“一老一小”想入非非。

    小的:阿昭若是有了儿女,应当也如她这般,清灵飒爽,侠骨柔肠。

    老的:生儿生女,我都喜欢,不生亦可,免她受苦。无儿无女更好,耳鬓厮磨,日夜不休,无人搅扰。

    “棠溪姑娘不如随我一道过去,鸣蓉郡主和我们家小姐,还等着您赏画呢。”彩墨又道。

    高台救人之举,闹得全府皆知,棠溪昭不知以何种心境面对裘五,推拒之辞亦难出口。

    “本王尚有事与她商议。”闻予濯适时开口,化解僵局。

    既是摄政王金口,真假勿论,彩墨自是毕恭毕敬退下,回禀主子去了。

    真是肚子里的千年老蛔虫!

    棠溪昭默念着看向闻予濯,目光先圈住了他的脖颈——掐痕尽消,应是抹了她送的药膏,不然无法迅速褪痕,更别说出门见人。

    幼果似的喉结缓滚缓落,仿若渗露的玉樱滑过肌肤,靡痕水迹遗留寸寸,浸得心口发痒。

    棠溪昭无意识地舔了舔下唇,再定睛时,已撞见两池暗燃的幽湖。

    舌尖霎时被烫得收了回去……

    棠溪昭忙不迭抿紧双唇,强装镇定地移开视线,心底无声喟叹——

    老则老矣,更盛韵味。

    叔色误人,历久弥新。

    -

    三人回到外间落座,董信趋步上前,正欲附在主子身侧耳语。

    不料闻予濯抬手一阻。

    董信愕然,霎时摸不着头脑,心想着即便主子们亲近至此,也应未到如此地步。当年闻太爷在世之时,他也从未当众禀报。

    “放心,我听不着的。”

    董信转头一瞧,棠溪昭已紧捂双耳,澄亮的眼眸尽显坦然磊落,寻不见半点要偷听的意图。

    得,倒是忘了这姑奶奶生就一对“千里耳”。

    “无妨,横竖是裘家人的事儿,无需遮掩。”

    主子既已指点迷津,董信自然心领神会,以寻常声调道出刚刚探知的消息。

    “禀王爷,裘三少虽与周世子逐功数目虽同,但裘三少暗换良驹,更遣弓箭手于高台隐蔽处偷功。裘老将军已将今年獒首,判予周世子。”

    “周提年年夺魁,裘三惫懒,可从未使过这些伎俩,今年怎的忽然有了‘血性’,莫非那彩头,是什么非争不可之物?”

    “唐将军锐敏,”董信躬了躬身,“裘老将军今年予头功之赏,是南街两条上好铺面。”

    恍然惊悟的唐乐羽轻声一笑,“我说呢,难怪裘三这烂泥纨绔如此拼命,还破天荒的闭关修炼,裘老将军竟也真舍得,判给了外人。”

    “裘老将军不仅赏了周世子那两条街铺,另附赠北街府邸一处。”董信补充道。

    指腹无声勾勒着茶盏边缘,闻予濯略加思忖,心中已如明镜,声音低沉缓缓而言。

    “裘文萦与小辈之间也算得融洽,但自从她与裘老将军断绝关系,便再未踏足裘府。当年她为保头顶乌纱,在朝堂之上签了‘终生不嫁,孤身至老’的军令状。”

    棠溪昭脸上闪过一丝惋惜的神色。

    那双鸳鸯短剑着实稀贵,本想今日当面谢过,如此看来,只得择日登门了。

    “裘五虽为裘老将军掌珠,但自幼体弱多病,有朝一日若是开枝散叶,极易元气大伤。”

    “裘三尚未娶正妻,虽纳得几房妾室,却数年未有所出……”

    董信听到此处,突然鬼鬼祟祟瞟了眼自家主子,后者杀出一记眼刀,刺得他瞬间老实。

    “此前裘四拒婚,开罪了户部尚书,如今垚王得势,十分器重次子周提。”

    唐乐羽茅塞顿开,接着话头说道,“垚王七子一女,而周提与其妹甚是亲厚。裘三与周提平素针锋相对,但每逢作恶行凶,便称兄道弟狼狈为奸,两家若是结亲……都城百姓,怕是永无宁日……”

    董信连连点头称是,方才暗卫来报时,一并得知裘三与周提的去向。

    不知何人特意找来边塞舞娘祝寿,正顺了这俩下流胚的心意,挑了四个容貌出众的送到房里糟蹋,据说哀叫声此起彼伏,至今未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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