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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泣谷生死一线

    冷夜浓稠,寒月引路。

    枯树嶙峋,枝如鬼爪,森然而罩。

    窸窣声无孔不入,远方偶或传来尖利怪叫。

    秦碧泱伏在棠溪昭背上,害怕得紧,心腔如擂鼓,总觉针芒在背,止不住地打颤。

    “咔嚓——!”

    “啊啊啊!有鬼啊!!”

    秦碧泱猛地埋头,双臂紧箍着棠溪昭的脖子,箍得她几近窒息。

    双腿也如蛇缠一般,严严实实盘住其腰腹,八爪鱼似的,吸附在她背上。

    “咳……没……没有鬼……”

    棠溪昭呼吸困难,面色痛苦地抬起手,拍了拍秦碧泱的小臂。

    “是……是,树枝……”

    秦碧泱听了,这才略略放心,连忙松开双臂,怯怯地搭回棠溪昭的肩头。

    “阿昭……都怨我,”闷闷的声音里满含自责,“若非我武艺欠缺,也不至于慌不择路,跑到那瀑布边崴了脚掉下来。”

    “这鬼泣谷,哪里是人来的地方……真真是连累了你。”

    棠溪昭背着她,继续往前走。

    语气一如既往,未杂丝毫埋怨,更添几分温柔劝慰。

    “你不是见着了那蝴蝶?既然它可以出谷,那我们照样也可以,它能飞,我也能带着你飞。”

    末了,她带着笑意问道,“或是说,泱儿你……信不过我?”

    “怎会!”秦碧泱急急否认,昂起头又来了劲,“我这辈子、下辈子都信你!”

    “那你便莫要再胡思乱想,有我在,定能护你周全……况且,你不是常说,自己是福星命,甭管危机重重,都能化险为夷。”

    “也是……”秦碧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们都说我命好,爹娘还请了个脏兮兮的流浪僧为我算命,说什么福星降世,一辈子不愁吃喝,百病不侵……”

    那他们可为你算了姻缘?

    棠溪昭只在心中暗问——这几日相依为命,秦碧泱滔滔不绝与她说了许多过往回忆、闺中秘事和各国趣闻,但唯独没有提及腕上红痕之事。

    思及张纲等人的追捕,不难猜测其中缘由。

    “哼哼!何况我还有阿昭大侠!神功盖世!所向披靡!神挡杀神!佛挡诛佛!”

    秦碧泱一扫心头不快,仿佛黑黢阴森的鬼泣谷都不再可怖。

    “小蝴蝶都能飞出去,凭的我们不能?”

    她娇俏地扬了扬下颌,眼角余光瞥见一点异动——

    一点幽紫光芒,在浓浓的冷夜里,悄然闪烁!

    “小蝴蝶!小蝴蝶!是小蝴蝶!!”

    秦碧泱指着那点紫光的方向,身子激动地一耸,险些摔下来。

    鬼泣谷浓郁的黑,薄薄月光无法将其浸亮。

    从而,这翩跹飘忽的一点紫光,彷如妖异而诱人的引魂灯。

    棠溪昭循着她的指尖望去,眸光一凝,自是瞧得分明。

    “阿昭,你说它会不会……是我那小福星所化?专程来引我们出这鬼地方?”

    “也许吧……”

    棠溪昭迟疑地搭腔。

    虽然掉入谷后,两人并未遇见什么妖魔鬼怪,但她始终谨慎提防,不敢有片刻倾摇懈弛。

    “那我们快跟上它!”

    秦碧泱神情兴奋,狐狸眼眸里绽开希冀的光。听棠溪昭没有立即回话,又轻轻捏了捏她的肩头。

    “去嘛,去嘛,”声音已黏着撒娇的意味,“阿昭,我们就跟它一回嘛……不过一只发光的小虫儿,总不能是夺命阎王的勾魂使吧……”

    棠溪昭思忖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左右不知去路在何方,不如就死马当活马医一回。

    -

    不知时辰几何,月光愈薄,雪粒纷纷。

    中途捡了些枯枝烂叶,秦碧泱细细匀成两捧,叶多枝密的为棠溪昭挡雪,稀疏零落的那一捧则举在自己头顶。

    两捧枯叶,虽难抵风雪欺虐,但聊胜于无。

    走了许久,紫光蝴蝶倏然停住——

    秦碧泱只觉这处更冷,下意识地从背后贴得更紧。

    得亏棠溪昭像那天上日,时时刻刻都暖烘烘的,要不然,她怕是早就冻断了手脚。

    紫光蝴蝶盘旋一圈,往高处飞去。

    借着朦胧月光,棠溪昭辨出,斜前方有一处小坡,坡上一洞黝黑,似有一窟。

    “上头……是不是有个洞窟?”

    秦碧泱眯眼望着蝴蝶消失的地方,两手各分一侧,抖落枯叶间积堆的雪块。

    天地俱默,忽而只闻簌簌声。

    棠溪昭止住脚步,屏息闭眸,纤长眼睫上沾着尚未融化的碎雪。

    沉心静气又听了听——不知何时,窸窣声全然褪去,现下四周悄寂无声!

    寒风卷乌云,月色悉数藏。

    顷刻间,复归如混沌,鬼泣皆失音。

    “阿,阿昭……”秦碧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分不清是冻是怕,“我们进洞里躲躲风雪可好?这雪也不知几时才停……夜路难行,不如待天明再说?”

    不待棠溪昭作何反应,她又紧着道,“你背我走这么久,是该好生歇歇了,若累坏了身子,别说我内疚,也要叫大芋头心疼死了。”

    “这谷怪异,万一里头……”

    棠溪昭犹疑不决,耳目放得极利,时刻提防哪处钻出个要命的奇兽怪虫。

    “无妨,我们先进去瞧瞧,若真有什么熊精猪怪的,我们再跑出来也不迟。”

    秦碧泱执意进窟,加之棠溪昭先前为寻出路,使着轻功飞了十几遭,又背人走到此刻,此刻着实有些力乏。

    “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贪嘴……那混蛋非要日日山珍海味地喂,不过数月,就重了十斤有余,现下腰间都堆着圈肉……但凡我清减些,也不让阿昭你这么受累。”

    棠溪昭爬坡途中听到她这么说,免不得笑了笑。

    “你若再清减些,我这内力……怕是耗得更快些……”

    秦碧泱不解,歪了歪头,“何出此言?”

    棠溪昭但笑不语,没有出口解释,以免秦碧泱愈发自责——

    方才一路,都是她渡着内力为其续暖,不然,凭她之力,走上一夜也不在话下。

    摸到洞窟边缘,棠溪昭凝神聚气,回稳气息后,这才踏了进去。

    这洞中竟比外头还要冷十倍!

    棠溪昭更觉不妙,正想退步而出。

    “小蝴蝶!”秦碧泱喜上眉梢,仿佛真见了救命福星一般。

    棠溪昭眸光急转,洞窟深处,那点熟悉的幽紫光芒曳曳闪烁。

    不过心神微分的瞬时。

    “咝——!”

    令人头皮发麻的响声传入耳中。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宽粗紫光乍现,卷着湿冷腥风,扑面冲来!

    秦碧泱叫都未及叫出声。棠溪昭足尖一点,径直后仰滑出洞窟,背手将她环紧,旋身一转,足尖几点,已飞到坡下。

    腿间几跃,又纵轻功,点树掠空。

    奈何不过多时,力乏更甚。飞出数十里,便落地踉跄了一步。

    身后动静紧追,咝响越近。

    “阿昭!那蟒追来了!”

    棠溪昭蓦然回首——乌云已散,薄月再现,原是一条巨蟒!

    这蟒长不见尾,通体幽紫泛光,散发着诡异的邪气,虽粗如缸口,却快如闪电,深红蛇信,仿佛即刻要舔到后颈!

    铆足劲,再次提气飞掠,然后速度一次慢过一次。

    巨蟒仍是穷追不舍。

    风寒雪冷,但棠溪昭此刻面容通红,额头密布汗珠,整个身体都似蒸腾,往外冒着热气。

    秦碧泱见她这副模样,凝目盯了片刻,突然勾了勾唇角,抬袖为她擦去汗珠。

    “阿昭,放我下来吧。”

    棠溪昭身形微滞,干燥的唇瓣翕动,却终究没有讲出话来,只将背上的人箍得更紧。

    “阿昭,待你回康都,可否替我去一趟唐府?”声音轻飘飘的,好似也在落雪,“看看那小娃娃……我,不配当她的娘亲……希望那混蛋,能寻一个满心疼爱她的好娘亲,为她取顶顶好听的名儿……”

    “还有你……”

    秦碧泱顿了顿,用微凉的掌心,贴了贴棠溪昭滚热的脸颊。

    “可惜,未能早些遇见。不然……我们必得是深交一辈子的密友。”

    “那便不许反悔。”

    棠溪昭突然应声,断断续续的声音却是斩钉截铁的认真。

    “不是……说好了,带我,闯荡江湖……”

    足尖点在枯树横枝,借力腾挪,紧接着又窜了出去。

    “不活,一辈子……怎么成?”

    “你这般本事,一个人的江湖,也是江湖……”

    秦碧泱笑着说完,狐狸眼眸水光莹莹,似比天上月还要亮。

    “还有……”低声喃喃,似诉似祷,“可别让那混蛋……追到阴曹地府……”

    下一瞬,眸中闪过决绝,双手猛地撑在棠溪昭肩头,用尽全身力气,竟从她背上挣脱下来!

    又因脚踝碎裂,当下跌坐在雪泥里。

    “走!快走啊!”

    她仰起脸,对着回身的棠溪昭奋力喊叫,泪珠已然滑落。

    棠溪昭哪里肯走?

    闷声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

    秦碧泱疯狂挣扎,声音凄厉得变了调,“走啊!走!求你了!你快走!!”

    然,身后一阵腥凉逼人!

    棠溪昭尚未回头,手腕一转,抽出腰间金鞭,灌注内力,直甩而去!

    -

    一线窄薄亮锋,裁开渐隐的夜。

    为保行动不便的秦碧泱,棠溪昭将巨蟒引到远处,与其周旋缠斗许久。

    脸容和手背都挂了不少彩,手中金鞭仍然挥得“叱啪”作响。

    力道不似先前厉害,只得借这锐响,以示威慑。

    但那巨蟒似有灵性,仿佛知晓她此刻力竭,血盆巨口贲张,团着一股湿冷腥气,直噬而来!

    棠溪昭足尖疾点,侧身闪去,再欲腾飞——腿如灌铅,牢牢粘在地面!

    这是她习武以来,头一回觉得身体如此沉重,四肢百骸如同铁铸,再不复以往轻盈灵动。

    而那硕大滚圆泛紫光的蛇尾,正狭着摧山坼地之势,汹汹扫来!好似索命阎王的幽火大锤,避无可避!

    “老天偏心你,给你少批了几百倍的苦头。”

    幼时习武,阿娘常常将这句话挂在嘴边。

    也不知,阿娘如今在何处……

    阿娘……

    阿娘……

    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阿娘气成兽面青铜鼎的模样,棠溪昭忽感丹田灼灼燃烧一般,虚软的手臂又有了力气。

    不行!还没寻到阿娘!泱儿也在等着我,还有……还有……绝不能埋骨于此!

    她旋腕急抖,金鞭晃作圈圈金光,悍然迎向那夺命蛇尾。

    正当相撞之际,棠溪昭身形一闪,跳上蛇身,连翻踢腿,借力而上,而后甩手一掷——

    金鞭疾速旋绕,像一轮金凛凛的圆月破空划过。

    “呲——!”

    鞭身正正打在七寸之处,应声刮落几枚幽紫鳞片。

    巨蟒吃痛,疯狂扭动翻滚,猩红的蛇信不断咝咝作吐。

    棠溪昭借势落地,未及喘息,腥风笼天罩地袭来。

    眼前紫光爆现,仅是一瞬,胸口似被一座山峦砸中,疼得仿佛腔骨尽数碎裂,整个人犹如踢飞的蹴鞠,重重撞在一棵枯树之上。

    树干剧烈震颤,雪粉簌簌纷纷而落。

    棠溪昭颓然趴倒在雪地里,“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滚烫血液如红梅,要将新雪消融。

    止不住颤抖的十指,狠狠抠进雪泥,左手食指的指缝间,已渗入黏腻的血液。

    拼尽残存的意志,她试图撑直双臂,挣扎着想要爬起。

    然,胸腔和脊背剧痛翻涌,每一次吐纳,都仿佛将碎瓷渣吸进肺腑,攒刺着身体的每一寸。

    全身沸烫,耳边嗡鸣,视野开始模糊,天地开始旋转,她奋力睁大双眸,抵抗着排山倒海般袭来的昏暗。

    濒临涣散之际,她看到凶性更炽的巨蟒,疾速游弋而来,还有那幻觉般突刺的金光长枪。

    天底下有谁会用这般扎眼的长枪呢?

    除去哥哥棠溪晖,她想不出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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