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舒最终只能按耐住内心的激动,表面端起闺阁小姐的仪态,信步款款的跟在赵素雅身后,前往前厅。
刚到前厅看到平日里经常黑脸的墨平都在哈哈大笑,夸赞着这位来自京都的世子。
赵素雅带着墨云舒走入大厅,大厅内被装饰得庄重典雅,不少装饰品还是近期购入的时新,很显然墨家为了这次二人见面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大厅的两旁分别坐着墨家二房三房的人,他们家的小辈都各自站在两侧,墨云舒匆匆扫了两眼后,收回视线。
墨云舒最后才将视线移到主座那位年轻公子身上,她倒是被平阳世子的容貌惊艳到。
平阳世子生得俊逸非凡,明眸皓齿,黑发被高高束起,一顶发冠牢牢固定,身着银色暗纹祥云衣袍,腰间配着一枚通体白玉,做工精细,一眼过去便知不凡。
之前赵素雅还有些担心平阳世子容貌不佳,还以为上等姻缘有瑕疵,这眼看,这姻缘不仅没瑕疵,还是上上等,怎会是一个上等了得。
赵素雅上前给平阳世子行礼:“世子,民妇赵素雅。”
只见平阳世子眼睛一亮,伸出手扶助就要彻底弯下身的赵素雅:“伯母,快快请起,您还是我母亲的手帕交,我如何能让您给我受礼,而且您不用叫我世子,唤我知行即可。”
林知行是平阳世子的名字,能让赵素雅来叫唤,也算是是给足赵素雅面子。
“好,好,好孩子。”赵素雅连连点头,一连说好几个好字,看来对林知行相当满意。
赵素雅挽起女儿的手,将她带到林知行跟前:
“世子,这是我的女儿墨云舒。”
赵素雅可不敢把林知行的客气当回事,还是叫世子比较合适。
墨云舒见自己娘亲如此热情,她无奈只好对着林知行行礼:“民女见过世子。”
“快快请起,云舒妹妹不必如此客气。”林知行忙让墨云舒免礼。
墨云舒缓缓抬头,端的是一副闺阁小姐的姿态,优雅稳重,周身的气质宛如芙蓉引人赞叹。
当对上林知行那双桃花眼时,墨云舒却瞧见那一闪而过的不耐,她心一跳,只当是幻觉。
心中却隐隐升起不安,墨云舒也不明自己怎会如此,只当是在场的宾客太多,自己不适应。
赵素雅坐到属于大房的位置,墨云舒自觉站在她的身旁不说话,心里那股不安还在蔓延,密密麻麻席卷她的全身。
“世子,此番来墨府要住多久?”墨平语气中带着恭维,语气平缓,不似平常般急切。
“三日后就走。”林知行放下手中的茶盏回道。
众人皆是一惊,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不是说要等墨云舒及笄礼之后再走吗?为何这般着急?
还未等众人想清楚缘由,只见林知行起身,从袖子内掏出一封书信:
“既然墨家的诸位都在此,劳烦各位长辈与林某做个见证,林某是来解除与墨姑娘解除婚约的。
林某在京都早已心有所属,与那姑娘两情相悦,林某无意这桩婚事,劳烦诸位长辈,能同意我与墨姑娘解除婚约。”
林知行洋洋洒洒的说完,周围的空气像是凝固般,落针可闻。
片刻后是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墨云舒在听到结果后反而心口落下一块大石头,原本压抑不安全部化解。
心有所属好啊。
她紧张的拽着袖子,生怕他林知行会突然反悔,全身憋得颤抖,只能依靠在这一旁的桌子才能站稳,低着脑袋,帕子掩面。
落在他人眼中,就是良家姑娘被负心汉抛弃的场景,看得众人都不由心生怜悯,只觉世子做得太过,这婚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能说退就退。
墨家二老爷铁青着一张脸,强忍怒容,毕竟是世子身份压在那,就算再生气也要强忍怒火:
“世子,这婚约是一早就定下的,岂有说变就变的道理。”
赵素雅被气得呼吸都不顺畅,两眼一黑又一黑,她年轻丧夫丧子,中年还要目睹最小的女儿被退婚……莫大的悲凉从心口处爬出,她现在恨不得撕了林知行。
墨云舒连忙给自己的母亲拍背顺气,生怕赵素雅有个好歹,她的心提到嗓子眼。
当她以为林知行见到母亲这般模样时,会改口先安抚赵素雅,未曾想林知行连装都不装。
他将婚约的信件放在桌上,对上墨平锐利的目光,只觉得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蚂蚱:
“本世子想退婚之事家中长辈是知道的,并且还要叮嘱本世子要对你们客气些,你们会识大体,同意退婚,没想到你们竟然携恩图报。”
就刚刚林知行说退婚到现在,一盏茶的功夫都没到,怎就变成墨家要携恩图报,未免欺人太甚。
“你,你……”赵素雅更是一口气喘不上来,想骂都骂不出口。
“快,快,把娘亲的药寻来。”墨云舒顾不得那么多,赶忙吩咐道。
大厅乱成一锅粥,墨云舒看林知行的眼神都变得不善,手颤抖的搀扶着赵素雅。
二房三房的夫人也赶紧来帮忙,也没有多少看热闹的心思,毕竟偌大的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世子未免太过欺人太甚,您这样要将云舒的声誉至于何地,这让云舒如何再嫁人。”墨平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在尽力维护墨云舒的颜面。
墨云舒没想到墨平竟然会有维护自己的一日,墨平向来是家族荣辱,大于儿女亲情,他对孙女一向是看不上眼。
“要怪,就怪你们墨家,将墨云舒培养成这副模样,女皇登基,女子皆可进入学堂,后登科入仕。多少有学识的女子,去考取功名,脱掉罗裙,穿上官袍去当官。而我喜欢的女子是宰相千金,她已经是文院之首,不久她就要入朝为官,她那是普通如同菟丝花般的闺阁女子能比。”
林知行的话语如同一记耳光,扇向墨家的所有人,不知道如何作答,纷纷沉默。
墨云舒走到林知行面前,面沉如水,她可以与林知行退婚,但绝不能以这样及其羞辱的方式与他退婚。
墨云舒拿起桌上的书信撕成碎片,她将腕上的碧玉镯子脱下,狠狠的摔在地上,将镯子摔个粉碎。
林知行被墨云舒一系列动作给惊吓道:
“你这姑娘,怎么可如此粗鄙!?”
“世子刚刚摔碎的是交换婚书时,长辈互赠的信物,信物已碎,婚书已毁,这婚从此作罢。
世子,宰相小姐满腹经纶,我想她定然看不上世子这般道貌岸然的既要又要伪君子。”
墨云舒说完,只见世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几经变换,想要发怒,又拉不下脸。
某方面,墨云舒真的真相了,宰相小姐心系朝堂可看不上平阳世子。
……
回去后,墨云舒将世子的事情扔在脑后,里面捣鼓香云纱的工序研究。
墨云舒就找来薯莨做进一步的研究。
她将薯莨捣碎后倒入水中,再找来白布放入水中浸泡 ,等待片刻她将白布拿起来,发现染色并不均匀。
墨云舒赶紧拿出纸张记录,普通的棉花白布不行。还得要换,继续,做香云纱,最好是让薯莨和布料的属性相互配合,差一点,都会染出不一样的效果,更何况,到时候,她还要用薯莨和其他香料配合,让布料的香味长久持像,但染色的工艺必须保证。
墨云舒继续找来市面上能买到的布料进行染色,以及布料和薯莨的香味匹配程度。
也不知道经过几轮,墨云舒的腰都快直不起来,脚都快蹲麻的时候,终于找到让墨云舒满意的布料,桑蚕丝。
薯莨在桑蚕丝上染色均匀,没有扩散,或者卡壳得厉害,她轻嗅上面的香味,也没有不均匀的情况。
墨云舒却还不能放心下来,染色还是太浅,如果放到清水清洗,或许有掉色的情况。
为了保证自己猜测正确,她让香草给自己送两桶清水来,很神奇的是,掉色确实有点,并不多,说明薯莨很固色。
当这种固色程度,还远远达不到墨云舒的要求。既然要做香云纱,颜色一定要正,她首先指定的售卖对象就是达官贵人。既然是达官贵族,正色便是权利地位的象征。
所以香云纱可以有粉色,淡紫色……但必须要做出相对应的正色。
很快墨云舒想到用熬药的方式对薯莨进行熬制,她连忙让人给自己找来一口大锅,她将薯莨全部倒入,加入清水,慢慢熬制。等到薯莨颜色彻底分布均匀后,她再放入白布,进行热染。
经过几个时辰的熬制,墨云舒很显然又失败了。
她快速的总结出经验,既然白布不能能和薯莨一块煮,那能不能将两者分开。先熬制,等到薯莨慢慢热度散去后,再将薯莨熬制出来的汁水封存,等过一段时间后,再给白布染色。
想到这,墨云舒也不怕麻烦,很快进入紧锣密鼓的准备中,当她将熬制好的薯莨一一封存后,她的心才彻底落下。她决定再去找古籍研究研究。
三日后。
墨云舒打开装着熬制薯莨的罐子,里边散发出浓郁的草药香,她有预感恐怕这次会成。
她将熬制好薯莨放到盆中,后再将白布放入,她用棍子再白布上一通捣鼓,再将木盆放置。几个时辰后,她再次要拿起白布时。一阵求爷爷告奶奶,千万要成功,这次千万要成功。
终于当正红色散发出淡淡的草药香的香云纱新鲜出炉时,墨云舒兴奋得忍不住失声尖叫,
她成功了,功夫不负有心人。
还剩下写步骤,她要将香云纱拿去晾嗮,晾嗮之后,再清洗看看。
很显然这次不像之前那般掉色,香味也很持久,没有掉,香云纱她终于做出个雏形,但不够远远不够。哪怕心中有再多的美好愿景,终究要将想法落地才行。墨云舒收拾收拾,决定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