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之人眉如墨画,眸似深潭,鼻若悬胆,唇线如刀裁,不笑时自含威仪。身量修长挺拔,似青松覆雪,一袭玄色锦袍暗绣云纹,腰间玉带扣得端正,连袍角垂落的弧度都透着沉稳。
进来后,走向昭阳,伸手拿下她手里的簪子,开口道“以后不可刺伤自己,有什么事大可去国公府,自有国公府给你撑腰”
跟在身后的白芷,急忙上前,替昭阳包扎伤口,眼中涌上泪水,不过半晌功夫,这群人就将小姐逼到这步。
一旁的凌府总管凌丘急忙跟上前来,在凌元礼身侧赔罪
“老爷,小公爷不等奴才禀报,就带着人闯了进来,奴才该死,拦不住小公爷。”
凌元礼挥手示意小厮下去,面色不善的看向吴小公爷“元思带这么多人闯我相府这是何意?”
“姑父,侄儿叨饶了,姑母前日就下了拜帖,说是许久未见侄儿,邀侄儿过府一叙,今日侄儿也是赶巧有空过来探望,不想看到竟有人逼迫相府嫡女自裁,不知相府这是何意?”
吴元思是国公府的小公爷,虽无官职在身,但毕竟身后是国公府,吴老国公就是在圣人面前那也是说的上话的。
一旁被李嬷嬷拉着的留香,面带焦急的赶紧跪地磕头,急声道“小公爷,救救我家主母吧!主母吐血昏了过去,这帮刁奴拦着小姐和奴婢不让请太医,小姐情急之下以死相逼,小公爷再来晚些,小姐她……”
吴元思皱起好看的眉头,面带杀意的看向李嬷嬷,李嬷嬷被看的浑身一冷,但抓着留香的手还未松开,站在吴元思身侧的凌风,是老国公从军中挑选出来拨给他的贴身护卫,凌风走向李嬷嬷,一脚将人踹开,将留香从地上拉起来。
“拿着国公府的腰牌,去宫里请太医来!”吴元思将腰牌递给留香,留香急忙跑了出去。
凌昭荣看到被踹到在地的李嬷嬷,急忙将人扶起来,大声斥责吴元思“吴元思,这是凌府,还轮不到你再这里教训人”
吴元思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凌昭荣,淡淡开口道“姑母先是我国公府的主子,再是凌府的当家主母,这刁奴想要谋害主母的性命,杀了她不为过吧?您说呢?姑父?”
吴元思眼含杀意的看着凌元礼,凌元礼知道吴元思今日不会善罢甘休,便将李嬷嬷指认凌吴氏谋害齐姨娘一事告知吴元思,而后开口说道
“元思,只怕这婆子还杀不得,得留着她才能查清事情缘由。”
包扎好伤口的昭阳开口道
“那父亲也不该不顾母亲病重,如果母亲有个三长两短,就算查清了真相,只怕凌家、吴家也会结成仇怨,这是父亲想看到的么?”
昭阳甚至想不明白为何凌元礼如此心狠,母亲好歹是他的发妻,也曾与他举案齐眉……
“为父何时说过不顾你母亲,你母亲是我发妻,是与我相伴一生之人,看着你母亲这般,为父心里也不好受。只是齐姨娘之事总需要给齐家还有昭蒲、昭荣一个交代,为父刚才不过是一时犹豫。”
凌元礼突然软下态度,耐心解释,前后变化判若两人,仿佛刚才冷心绝情之人不是他。
昭阳忆起前世她未能救下母亲,母亲去世后,他父亲也是那般悲痛,甚至一病不起,后来更是在圣人面前几次请辞,圣人几番挽留辞官之事才作罢,人人都说宰辅大人痴情,昭阳也从不曾质疑父母之间的感情。
但如今看来他这位父亲城府之深,工于心计,更善于隐藏。
“父亲,昭蒲不需要什么交代,女儿相信母亲。”
众人看向门口,只见一抹暖阳正好洒在进门的女子身上,纤细的身影,如初春新柳,柔而不弱,给人的感觉似深谷素梅,静而不寂。说话之人是刚刚从齐家回来的凌昭蒲,凌昭蒲带着张嬷嬷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留香和李太医。
“二小姐可算回来了,今天的事儿你不知道,哎,老爷也是怕主母她做错事……”陆姨娘快速接话道
“陆姨娘不必解释,来的路上留香已将事情都告诉我了”凌昭蒲打断了陆霜容的话
“父亲,女儿回来时恰巧碰到留香要去请太医,正好今日李太医在齐府为外祖父诊脉,女儿想着给父亲母亲请脉,便将李太医一同请来了!父亲,如今是不是该以母亲的身体为先?”
凌昭蒲抬眸镇静的看着凌元礼,一双眸子如浸在冰水里的墨玉,清透得好似能映出人魂魄,要将这位凌家家主看个透彻。
凌元礼看着这个二女儿,眼神中闪过一丝清冷。昭阳此时也看着凌昭蒲,想起上一世凌昭蒲性喜独幽,常伴诗词书画,平日里身上自带淡淡的书卷气,就连说话也是温声细语,所以前世便讨厌她清冷的样子,认为凌昭蒲就是故作矜持,所以凡事都喜欢跟这位妹妹挣个高下。
但如今看来,她也是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凌昭蒲……
凌元礼微眯双眼后,神色一转焦急得对着凌昭蒲身后得李太医道:“李太医,幸好你来了,快,请李太医进去,今日内子突然吐血晕倒,李太医一定要救救内子啊”
凌元礼边说便向李太医抱拳行礼,一派好丈夫形象,李太医连忙回礼道“大人,折煞下官了,下官定尽力而为!”
说罢二人便进入内室,李太医诊治后,稳住了凌吴氏病情,告知众人还需要施针,众人这才出了内室。
这厢凌吴氏的病情虽然控制住了,但事情还远远没有解决,为了不耽误凌吴氏施针,众人便移步正堂中……
凌府正堂“凌云堂”中,凌元礼命人将李嬷嬷带了上来,凌昭荣也跪在地上,两人直喊着要让害人之人付出代价,凌昭蒲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个傻弟弟,下意识的扶了扶额头,对着身侧的张嬷嬷点了点头。
张嬷嬷心领神会,走上前去,躬身行礼开口道:
“老爷,当年的事,是老奴和李嬷嬷两人一同查出的,但事情并不是李嬷嬷所说那样,当年姨娘思虑过重,加上身体受损早已病重,看过的太医都说已无好转的可能,后老奴与李嬷嬷一同发现此时与梧桐院的夏儿有关,姨娘得知后,以为是主母做下此事,姨娘本已心存死意,便嘱咐我等发誓不能对任何人说起此事。
但老奴始终心存疑虑,当年主母待姨娘如同亲妹,甚至就算后来两人有了隔阂,在姨娘病重之时,主母还是不眠不休的陪伴在姨娘身边,老奴看主母待姨娘之情不像作假,便自己细查了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