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泽言进入拳击场工作的那一天起,就被场上热血的拳击赛深深吸引住了。他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台上打拳的人,当他看见其中一位拳击手被打出多处出血的时候,他呼吸似乎停滞住了。不,那并不是因为害怕,是一种莫名的激动,一种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清的的心理快感,也许。宋泽言,也许是因为你被嘲笑的太久了吧,久到他记不清第一次低声下气是什么时候了,这让宋泽言觉得觉得一拳打过去的时候,那种发泄感快感。在拳击场上打人不犯法,那在地下拳击场打死人那也就没什么事了,反而是名声大振,受万人追捧,名声和金钱向你袭来。
他的心跟着每一场拳击疯狂跳动,他也想站到台上,狠狠的打对手,他希望能抬起自己的头来,俯视倒在地上的那个人。
没错,他希望以这种方式使自己的尊严重新站立起来。
上全场就只有两种方法,要么先交报名费,可是宋泽言是分文没有。要么就是第二种,少爷小姐们直接把他买下然后把他送上去打。可是宋泽言又认识谁呢?他甚至都不认识一个能跟少爷小姐搭上线的人。少爷小姐们不会在一个端茶倒水的人的身上停留一秒。他可以去跪着恳求一个机会,但机会不一定为他停留。那么他应该去求谁呢?才可以确保不会被人拖出去乱棍打死呢?宋泽言不知道,也不敢知道,如今路只剩下一条,命缺也只有一条。
他渴望着,目光炽热的向拳击台看去。多少束灯光会打在自己身上?多少人会为自己呐喊?他要万众瞩目,他要受万人追捧,他要看着少爷小姐们为他疯狂!是因为自卑太久了吗,宋泽言?不,不是,也许他从未自卑过,他只是太习惯于,也算是迫不得已的收起自己16岁该有的棱角,再让自己显得微不足道一些,因为这样他才能活得更好一些。
他睁着大大的眼睛在观众席扫射一阵,他在找一个机会,一个只有一次的机会。
每个星期的周末,宋泽言总是会专心的看拳击赛,他也在算着自己工资到底要存多久才够交这个报名费。
他还是把目光放到了观众席上,他在这里工作的时间不多了,仅仅剩下三个周末,他就要走了,他本来就格格不入,他死死的咬住下唇,他不甘心。
不甘心又怎么样呢,宋泽言?被欺负的时候不也是不甘的?但你又做不了什么是吗,宋泽言?还不是低声下气的等别人嘲弄够了才敢骂几句。不一样的。宋泽言反驳自己,不一样的,宋泽言,真的不一样,现在的不甘是不甘机会就在眼前,自己却不敢去试,他会赢的,但是要看他怎么做。
雨下的很大远远望去,只能看见在雨中若隐若现的那个红色电话亭。雨声让人听得很吵闹,街道上空无一人。除了宋泽言,他连把伞都没有,等雨停吧,雨大到让他看不清回家的路。
明天是最后一天了,宋泽言无助的想。他蹲在酒吧门。口门卫看了他几眼,“穷到没有伞啊?”宋泽言没有回应他。这下门卫可来了劲,他向宋泽言走过去。宋泽言警觉起来,在对方拳头砸下来,那一刻闪开了身。“喲,躲什么,我只想跟你说两句话而已。这个雨没一个小时,也是停不了的,这样吧,要不你给我点钱,我卖你把伞?”门卫笑嘻嘻的要了个数,那是宋泽言一天的工钱!宋泽言怒而不言。
他想了想,这个门卫似乎和他的领班玩的很好自己要是一拳打过去,可能就要被解雇了那么之前的工钱也许也拿不回来了,估计还得给赔偿。宋泽言用老方法和对方道歉!门卫笑得很大声,就连雨声也掩盖不住的刺耳。
“你很吵。”很冷的声音就算是带着一些柔和的粤式口音但并不会让人觉得说话的人会好惹。很熟悉的声音,宋泽言抬起了头。严槿深站到了他的面前。
对方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宋泽言低下了头。难堪,这是第一次他感觉到如此难堪。宋泽言没敢看严槿深。但是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严槿深手里夹着一只刚不久点染的烟。他在这里看了多久?大概是都看见了吧,看见了自己的软弱吧。
严槿深转过身看了一会宋泽言,又看了一眼门卫,“你很吵。”还是这句话很冷,像下雨的时候带来的风那样冷。宋泽言记得,严槿深是一个不算有耐心的人。门卫一抖,立马向严槿深道歉。
“如果你不再吵,我就放过你。”严槿深向傻站着的宋泽言招了招手,宋泽言立马走到对方身边,那种让宋泽言丧失思考能力的香味又重新冲进了他的大脑,而心脏就像认主一样不停的猛跳着。他看着严槿深把烟夹到自己手上,然后他就听见严槿深面无表情的说:“放到他额头上,”严槿深继续说道:“用烟头。”
宋泽言懂了严槿深的意思。但他思索了一下这样好不好。可他又不想让严槿深伤心。他回想着不只被烟头烫过一次的皮肤,他夹着烟的手有点发抖,因为他知道,那样有多疼。
直到严槿深伸的手摁住了自己的手,那是只白皙的,很漂亮,骨节分明手,只需要稍一用力,青筋就会更加明显。宋泽言盯着那只手出了神。那是怎么样的一种触感呢?对方把手搭上来的那一刻,心脏一滞,神经细胞在叫嚣,他感到身上有一种电流,将他从头麻到脚。严槿深的手指摸到了宋泽言虎口处圆形的疤上,宋泽言愣住了,严槿深在他耳边轻轻的说着,“被烫的时候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反正烫你的人是不会想什么的。”这句话像一颗子弹把子弹击溃了宋泽言最后一点心理防线。对呀,他用东西烫自己的时候,在笑,是在笑啊……
一声尖叫在金饶酒吧的门口响起。雨声像不想盖住这道声音一样,雨停了。烟头落到了地上,雨水淹灭了它。严槿深的手早就离开了他的手,最后宋泽言那只还停在半空中的手也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