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点碗，扔洗碗机未免太小题大做。

    虞落在二楼，抱着手机看钟斯迩在厨房忙碌，就算是在这种小事上能讹到她，也够乐上半天。

    她对着厨房拍下一张背影照，像以前那样转手发给宁棋棋，还不忘得意洋洋地加上一句：

    「使唤灰姑娘给我洗碗，嘻嘻。」

    发完就看到上一条她说去洗澡时，宁棋棋的回复是：「注意安全。」

    她引用这条消息，回道：「放心，我洗澡之前先接了半桶水，她中途停水我也能洗。是不是很机智。」

    宁棋棋：「……」

    宁棋棋：「嗯呢^_^」

    隔了五六分钟才回。虞落一看时间，这会儿已经十一点多了，她还想问问小玫和菲比的近况，宁棋棋有早睡的习惯，便不再打扰对方休息。

    切出和她的聊天界面，下方就是虞青鸾的对话框。脸上原本带着的几分笑意变得有些僵硬，嘴角慢慢放下，放平。

    看着江荇备注的「AAA最爱的妈咪」，心口莫名堵得慌。她反手把备注改回原来的单字“妈”，父亲那边也改成表示亲属关系的单字“父”。

    今天时间有点晚了，她不想因为这个点去找他们算帐而影响自己的睡眠。

    这时，宁棋棋又发来一条消息：「虞，你明天有空吗？我们中午约个饭吧。」

    虞落：「好。地点你挑。」

    看来她们都想到一块儿去了，这些年的空白，有太多话没办法在线上说。

    洗个锅碗不费什么时间。

    钟斯迩用纸巾擦干手上的水珠，见虞落靠在栏杆边出神，不轻不重地叫了她一声：“明天有场晚宴，你跟我一起去。”

    虞落一听，忍不住笑道：“我最近是捅了饭局的窝吗？”

    “还有谁先约你了？”钟斯迩有些意外。

    转念一想，她和宁棋棋今天刚和好，之前自己带虞落走的时候，宁棋棋还差点跟上车。也只能是她。

    “时间不冲突。什么晚宴？先说好，我可没带什么衣服出来。”

    从虞家别墅出来那一刻开始，虞落已经打定主意要远离剧情，退出这个社交圈子。但钟斯迩开口邀请就不一样了。

    因为那五百万，她们现在又像高中时一样坐在同一张牌桌上，对方出牌，另一方若不敢接就等同于认输。不知道钟斯迩此举的目的，虞落只能先看看她出什么招式。

    “慈善拍卖，衣服我来准备。”

    原来是拍卖……虞落大无语，这人炫富还没炫够吗？

    夜已深。

    两人各自回房间休息。

    钟斯迩临睡前习惯查看当日邮箱信件，就见最顶端的第一条发送于半小时前。发件人是助理卢夕。

    点开之后是几分草拟的合同，最后还犹犹豫豫附了一份春屿的员工合同。

    卢夕给她留言：「boss，我做了几份跟虞小姐有关的合同，您看还有什么条款需要增补或删减。」

    钟斯迩：「不需要。」

    卢夕：「您不是常说要白纸黑字写下来才清楚吗？口头约定约束力太小，不算。」

    钟斯迩：「算。我跟她之间不需要这种东西。」

    签完之后就算她违约，自己又能拿她怎么办？不管多高的违约金，只要她愿意回到沈家，沈家都能帮她平账。

    她有点困，大脑依旧清晰地作出判断，又补充一句：「还有，以后别借着工作名义打听我的私事。」

    对面沉默了一会，缓缓发来一句：「好的。抱歉boss」

    放下手机，卢夕精神抖擞，嗷地一声拿出私人机给秘书发消息。

    「米亚，我有种直觉，我们要有老板娘了！」

    米亚：「你又借着工作名义玩手机了？老板给你特权，不是让你这样用的。」

    卢夕啧一声，抓了抓头发：「没玩！我在家。而且老板上次已经批评过我了，不要再骂了。」

    正准备睡觉的钟斯迩看着卢夕发来的合同条款有点无奈，这个助理粗中有细，性格不错，办事效率高，还练过十年武术。信息整合与热点追踪能力极强，她特地允许她随时关注手机消息，好用是好用，就是太八卦了点。平时用来当百晓生了解公司其他员工倒是可以，打听到她头上来，属实不应该。

    钟斯迩给财务发了条消息，扣掉卢夕这个月的奖金以作小惩。

    虞落的房间在她隔壁，墙体隔音做得好，对面半点声响都传不过来。也可能是睡了。

    她喝酒后不容易醉，却会犯困，之前尚能强打起精神，现在躺到床上一放松，困意立刻上涌。

    翻了个身，面朝虞落房间的方向。钟斯迩眼眸低垂，半梦半醒间好像又回到从前那段纯粹的日子。

    “学委，你这水平不行呐！”

    “学委呀，麻烦大声念出这次第一名的名字。”

    “钟斯迩你又欺负人！给我等着！”

    “不好意思，钟同学，可以把他的作业本给我吗？我会转交给他的。”

    “钟同学，麻烦把我分在他对手组吧，我想让他看着我。”

    ……

    钟斯迩困到极点，唇边溢出一声细细的呢喃：

    “虞落，骗子……”

    话未说完，她沉沉地陷入黑暗之中。

    -

    虞落做了一夜光怪陆离的梦，第二天起来，钟斯迩已经出门了。

    桌上摆着一份放凉的早餐，虞落把它扔微波炉里复热，就看到微波炉旁贴着一张便签写着：

    「下午四点，到我公司来试衣服。白天有阿姨上门，要吃什么跟她说。」

    现在是九点，再过一会阿姨估计就过来了。虞落有点不想和陌生人共处一室，十五分钟内收拾好自己，吃完早餐出门。刚好和阿姨错开。

    钟斯迩的别墅地段很好，打车去商业街才五分钟。

    她和宁棋棋约在以前最喜欢的餐厅碰面。虞落到早了，举着相机四处拍来拍去。

    周日商场熙熙攘攘，一些有名的店外排满长队。

    虞落拍完一组，在取景框中检查刚刚拍摄的照片。幸好自己的摄影技术没有退步，今晚回去修一修，又有素材可以发布了。

    她点击看下一张照片，这张拍的是对面的意式餐厅，装修风格充满地中海风情，在这里很有名，至少需要提前半个月预约位置。虞落以前和朋友去吃过一次，饶是她这种味觉失灵的人都吃得出味道很好。

    因为是预约制，它家的门口并不拥挤。虞落按下快门的一瞬间，刚好有两个人走进画面。其中高一点的女人穿着一袭宝蓝色羊毛裙，旁边跟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小姑娘的背影。女人半侧着脸，露出一点脸部轮廓。虞落端详半天，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这身影和她母亲虞青鸾实在太像了。

    她顺着照片的拍摄位置望去，人已经进了餐厅。

    虞落把那张照片看了又看，虞青鸾挽着那个小女生的手臂，两人看上去不像上下级，也没有亲戚之间的客气感。

    商业中心最好的餐厅基本都聚集在这里，都在一个圈，遇到熟人是再经常不过的事。

    没等她走到对面餐厅确认，身后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回头一看——

    是宁棋棋。

    她今天做了花苞编发造型，让人眼前一亮：“哟！来得这么早？是不是激动得一晚上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