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账册里写满这些财宝来历,陈易这些年没少和秦家来往,秦家送了许多东西给他。

    还有的钱是宋承如给的,记作人情往来。

    颜南青和韩澈把这账本研究了一晚上。

    其实她不太会看账本,陆城没想过让她去干这些算账的事,因此也没和她提过,兑泽内账目上下监督,鲜少有贪财之事出现。

    因此几乎都是韩澈将重要的记下。

    这些财宝最大的问题是只进不出,他们走的匆忙,未曾细点过。

    但账本一旦被拿出去,陈易这刺史估计也走到头了。

    可罢免刺史却也没这么简单。

    现在,他们在和宋承如争时间。

    与韩澈一番商议,颜南青决定明日去秦府一趟。

    正准备出门时,宋承如却罕见地来看他这最恨的儿子。

    宋承如还想继续演父慈子孝的戏,韩澈也陪着他演。

    只见他握着韩澈的手,一把鼻子一把泪,“确之,为父这些天忙着招待新请的大师,今日才得空来寻你。自你离府,已有十多年了,我们父子俩也很久没坐下来聊聊了。”

    颜南青站在一旁,感觉自己有些多余,她悄悄挪动脚步,被韩澈叫住,“溪月,可否帮我看把柜子里的那个浅黄色盒子里的东西拿来。”

    那盒子里装着一个玉佩,颜南青看见宋承如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韩澈摸索着把玉佩递给宋承如。

    颜南青伸手,把他的手向里推了推。

    那玉佩就在手上,阳光从门口直晃晃照进,把玉佩衬得更通透,更显眼的还有那抹血迹。

    许是因当时洒上去时没来得及擦拭,血迹干涸,成了黑色,和绿色融为一体。

    感受到宋承如没拿走玉佩,韩澈开口:“父亲,这是母亲的玉佩,一直没来得及给你。”

    宋承如把韩澈的手合起来,“你娘给你的,便不用还与我。”

    “父亲,这些年我一直以为你不来看我,是还念着娘亲,我是不是和娘亲很像?”

    宋承如想过这个许久没见的儿子会拐着弯骂他,或者说些冠冕堂堂的话,但没想过他会这样问。

    和晚素像吗?

    宋承如的手微颤,他已经快忘记她的模样,又怎么知道,她的儿子是否像他。

    眼光触及一侧的颜南青,被唤起的那么亲情彻底消失殆尽。

    “你很像她。”

    韩澈笑容苦涩,“既如此,我不该在父亲面前出现,惹您伤心。”

    玉佩再次被放回盒子里,“待赏花宴后,我和溪月便会回别院。”

    宋承如开口阻止,“确之,过去的事已过去了,从前我疏远你,也是因着当年那梵音大师的话,现在梵音圆寂,陛下应也将那雪梅的事忘记,你便留在王府吧。”

    “你眼睛不方便,怎么能让溪月跟着你一起去别院吃苦。”

    颜南青也适时开口,“相公,便留在王府吧,别院冷清,王府里人气儿也足些,在府里照看你的人也多些。”

    韩澈这才纠结地同意。

    赶上午膳的时间,宋承如也特地留下。

    坐在宋承如面前,颜南青只觉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韩澈面前特地放了个盘子,席上的菜都分了些放进去。

    颜南青带着韩澈的手给他指那一个是哪一道菜。

    韩澈点头,摸索着夹住了一个菜。

    宋承如又问起明家的事,颜南青早有准备,回答事无巨细。

    但韩澈毕竟装瞎并不专业,好几次差点露出破绽。

    颜南青在桌下轻踢他的脚以示警惕,韩澈的筷子在桌上游走。

    “相公,想吃什么?”颜南青温柔问道。

    “东坡肉。”

    看颜南青为韩澈布菜的样子并不是第一次,宋承如稍微放下警惕。

    但这么多年了,他不可能只因这一顿饭而打消嫌疑。

    宋承如特地夹了一只虾放进韩澈碗中,这虾是剥好的。

    韩澈看向碗里那个洁白无瑕又饱满的虾,压下嘲笑,装作不知,将它咽下。

    宋豫吃不了虾,一吃虾便会全身起疹子。

    他也一样。

    上次吃虾,好像也是在宋承如家里,不过那时候在京都。

    韩澈面色一皱,“溪月,刚刚你放进我碗中的是什么?”

    颜南青不明所以,“我给你放的东西多了去了,你问哪一个?”

    “就是闻着好像有种身处海边的感觉,吃起来肉质鲜嫩,口感上却又和别的肉不一样,更加有弹性和韧性些.......”

    见韩澈把虾肉的质感评价得如此苍白无力,颜南青及时阻止他,“你吃的虾。”

    她方才有放这个吗?

    桌上的菜太多了,她根本记不清。

    刚刚宋承如倒是放了个菜在他碗里,颜南青正埋头吃饭,没注意。

    只见韩澈面色一变,“虾?”

    “你讨厌吃虾?”

    宋承如也恍然大悟般,“我竟忘了你吃不了虾。”

    韩澈的脸上已起了些疹子,颈子也微微红起来。

    “阿默,快去请大夫。”颜南青站起来,面色焦急。

    她有些发怒,但又将这怒气压下,对宋承如说道:“王爷,我知您与宋豫多年没见,与他并不亲近,但您还是对他多点关心吧,免得哪一日他莫名其妙死在王府。”

    宋承如快步走到韩澈身侧,“溪月,你说的在理,是我有愧于确之。”他仔细打量韩澈身上的疹子。

    韩澈靠在椅子上,只觉自己喘不过气,颜南青似乎还在说些什么,他听不进去,眼睛也已闭上。

    再次睁眼时,颜南青趴在他的床边。

    他眼上的布已经取下。

    他转头,看向颜南青的眼神温柔,正想把她额头的碎发移去,眼角有个身影闪过。

    止住手上的动作,他咳嗽几声,将颜南青吵醒。

    颜南青正在睡梦中,梦里她回到前世在韩澈手底下干活的日子。

    韩澈是个招杀手的体质,短短半个月,她已经应付了五六波刺杀。

    这一次,刺客武功高强,连她对上这刺客也有些吃力。

    不留神,肩膀被那刺客贯穿,她正捂着伤口向韩澈奔去。

    那刺客先她一步,小刀正要刺向他腰腹。

    “韩澈!”颜南青脱口而出。

    看清眼前景色,她瞬间清醒。

    她盯向韩澈,“相公,你醒了。”

    俯下身,轻声对韩澈说:“你什么也没听见,否则.....”

    低头,只见韩澈看她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在看什么藏品。

    她皱眉,把韩澈扶坐起来。

    没想到宋承如一直没走,“溪月,你方才唤的?”

    颜南青装傻,“王爷,我刚才有叫什么?”

    韩澈替颜南青解释,“溪月刚在唤祖父。”

    颜南青自己都不太信,“方才做梦,梦见祖父生病,许是太着急了,叫出声来。”

    韩澈虽睁着眼,但眼里没聚焦,他在脸上摸了摸,“溪月,我身上的疹子是不是都下去了。”

    “是。”

    宋承如站起身,“确之,你便好好休息一番,我还有公事未处理。”

    颜南青连忙替宋承如打开门,“王爷慢走。”

    宋承如慈和地看了眼颜南青,“溪月,有你在确之身边,我很放心。”

    颜南青只想说,你不在,我也放心。

    宋承如微微叹息,出了门。

    确认宋承如已经走远,颜南青脚步匆匆走到韩澈身边,“你吃不了虾,还吃它作甚?”

    她眉头皱起,好似韩澈是她什么重要的人。

    “你担心我?”

    颜南青表情不自然,“好歹我们也算是盟友,你不能出事。”

    韩澈笑笑,“放心,我有把握,不会有意外,不过,”他拉长了声音,“你认识我表兄?”

    “你对他手下的人也了解,难不成你幼年时和他见过?”

    倒是忘了这一茬,颜南青转过身,这些天和宋豫相处,她发现宋豫是个很随和但内里有充满尖刺的人。

    重生这事太过荒唐,说出去他当真会信?

    “你只需知道,我会帮你对付宋承如。既然你身体不适,明日再去秦府。”

    不待韩澈拒绝,颜南青脚步匆匆离开屋内。

    京都城外,两人快马赶至城外,在城门落下前进入。

    这两人身负重伤,守城士兵将二人拦下,只见一年长些的男子将一块令牌拿出来,那士兵恭恭敬敬将二人迎了进去。

    此刻已是日暮西山,两人不敢停歇,在城中牵马走在去永安侯府路上。

    一位红衣男子拦下二人脚步。

    剑眉星目,不语时脸色黑得像是刚杀了人。

    陆霜护在颜西深身前,“阁下何人?敢在京都内持刀拦人。”

    那红衣少年从嘴里蹦出几个字,“虞洲,颜易安,不行,韩家,能破。”

    虞洲的事找颜易安解决不了,韩家才能帮到他们。

    陆霜眼中充满警惕,他既已入城,应有兑泽之人发现,为何现在也没人来接应。

    环顾四周,不知何时周围已少了许多百姓。

    前方街角转弯处藏着三个暗卫,侧后方还有五个。

    颜西深嘴角溢出黑血,他捂住腰间伤口,“霜哥,管他做什么,我们硬闯,我们都活着回来了,还怕他们?”

    陆霜伤势也不乐观,若是对付那几埋伏的暗卫他还有把握,但面前这个少年,武功深不可测。

    “你是国师的人?颜韩两年水火不容,韩澈想杀我们独占功劳?”

    剑风从耳边划过,陆霜鬓角一根发丝掉落。

    长剑收回剑鞘,红衣少年懒得和二人多嘴,转身招手,一张大网将二人困住。

    颜南青和韩澈再次坐在马车里,车行缓慢,把路边行人的话听得一干二净。

    “听说了吗?陛下要增加税收。”

    “可去年不是才加过?”

    “年底因着外面盗贼本就收成欠缺,还要增加税收,连吃饭的钱都要没了。”言语里已带着哭腔。

    方才先提起话题的男子安慰道,“我也只是听说,我有个在府衙内任职的亲戚,他也是听上面人的消息,具体的还是要等刺史发布公告。”

    “有什么好等的,陛下早就不是当初的陛下了。”那带着哭腔的人冷哼一声。

    身侧同伴连忙捂住他的嘴,“慎言!慎言!”

    “慎言个鬼!前几日粮仓被烧,这虞洲再这样困下去,恐怕我们都要去地府做饿死鬼了!我看,还不如我们都跑去刺史门口和他抗议。”

    颜南青撑着手思考,“你说,若是让那些百姓发现刺史府中藏着金库,会如何?”

    韩澈夜里做了噩梦,整个人有些恍惚,听得颜南青的话,他也只是嗯了声。

    见他心不在焉,颜南青只当他在为昨日宋承如所作所为而伤感,她长叹一声,“宋豫,你也别难过,这世上有千般种父母,你倒霉地生在宋家,这不是你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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