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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陆泊给她细心收拾,再擦手擦脚。

    再看去她,他脸轻轻一热。

    现在他任劳任怨地清理干净,清着清着,没忍住,又一次,然后再清理一次。

    冬旭已经累到睡着了,安静而美好地蜷在后座。

    他就一动不动站在车外,看她睡脸很久。

    后来他走到驾驶位,将那块手表抛物线扔出,扔出很远。他的目光送出去,直到它消失。

    他隐隐约约心里知道。

    手表能扔掉,但有的永远扔不掉。比如疑心。

    *

    回家路上,陆泊接起一通急电。

    陆争光要他现在回家:“你外婆上来了,限你十五分钟内到。”

    冬旭迷迷糊糊的,点着脑袋:“你送我到楼下就好。”

    停在街边,她要走,他不让,两人在车里亲了很久,夜色下的车厢里响起他的声音。

    “亲一口再走。”

    “再亲一口。”

    哑着:“冬冬,还要。”

    “嘶,冬旭,你咬我。”

    “我都打算走了的。”

    他关灯。“最后,真的最后。”

    她开灯,还是有点嘶哑。“我真的要走了。”

    他关灯,声低低地:“你走了,我要一晚上见不到你…”

    亲吻声响起,后座灯光被两只手互相按得忽明忽暗。

    终于分开后——

    “不想走。”他的脸窝在她肩脖。

    啊,真黏。冬旭嫌弃地推他脸。

    *

    推开单元门,里面出来散心的人三三两两,她摸了摸有点麻的唇,那种感觉痛里带甜。

    她咳了咳嗓,声带还没恢复好,一时再也不想坐他的车了。

    等电梯时,人很多,推挤中她撞到了人。

    一点清淡的香味被撞出,窜入鼻腔,一下扯住她神经。

    冬旭就知道了是谁。

    她低头很久,地板上她影子与他的模模糊糊地相交,他的影子大得多。慢慢地,她才抬头侧看。

    他眉间有一丝疲惫,但看她看来时,那疲惫很快消失了。不冷不热,只是温温淡淡的一张脸。

    她赶紧收回目光,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给挠了一下。

    人潮出,人潮进。一些事忽然跳进了冬旭脑中,她迟疑了会儿才看向电梯,对他轻声:“高中你借我了两万,我忘了还你…”

    他淡淡地:“不用,送你了。”

    两人之间瞬间静沉下来,静得人不敢用力呼吸。

    冬旭沉默了,开始专心于电梯的数字滚动。

    直到他突然发声:“手表好像掉你家了。”

    她只听清一半,转头:“什么?”

    “那晚忘了拿走。”他没有看她。

    只看向正前方:“找到了能扔掉吗?我不想他误会什么。”

    她瞬间喉咙哽住,好一阵儿后,才发出声:“嗯。”

    程锦:“麻烦了。”

    冬旭:“没...”

    他也在与她拉开距离,他在放手,两人将渐变为陌生人。这是理所应当的,这是符合走向的。她应该舒心啊,她感受着心腔若有若无的异样。

    *

    程锦看向她散乱的头发,面色平静。慢慢地,他撇下眼睫,再看到她手腕上些浅些深的痕。

    他很轻很轻地呼吸着。

    程锦的手向她手腕伸去。

    沾上皮肤的刹那,冬旭身心微微地惊,不觉间挥开了手。

    挥开后,她片刻的呆住。

    她急忙一瞥他的脸。

    他的表情是淡的,没有变化,一如既往地温良。

    所以她嘴里紧张的空气一下呼出,才慢慢放松。

    “紧张什么?”

    “没有…”

    他轻轻地:“以为我要怎么你吗?”

    她怔了下,没有开腔。

    是的。

    再怎么样,再怎么任性再怎么不得不伤他,在她印象里,他从不会对她冷酷发狠。

    他总像是一个被她咬痛了还面不改色、还关心她牙齿痛不、永远慈悲为怀的好家长。

    可他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即使他斯文儒气,总淡笑着说话,偶尔也会让她无端感到紧张。

    别怪我,你别怪我。冬旭想。她只是在履行对陆泊的承诺——“我在努力”。

    她只是在遵守这里的规矩:两个人定了爱情关系,就是单偶制,就要有排他性的忠诚,就要疏远可能会破坏关系的其它异性。

    *

    真正的情绪藏在虚假的表情之下。

    程锦再一次放轻了呼吸。

    呼吸变轻能稳定情绪,会显得他格外平静,静到甚至有一些诡异,平静之中,有什么酝酿将在开始。

    “现在碰下都不可以了?”

    他笑着,温柔的声音隐忍着一种压迫力。

    冬旭看着电梯数字,想打浑过去。

    “…电梯快到了。”

    周围人的聊天声杂乱,他安静沉默。

    他在看着她的发旋,小小的,圆圆的,很吸引人。

    他想去碰,但只能够动动指头,不能去碰。刹那间,一种腥冷的感觉聚拢在他喉咙,绞住呼吸。让他在她头顶轻轻开口,无声地:凭什么。

    电梯到了。

    她说到了。

    他低低嗯了一声。

    双双站进,电梯很快开了,她走出门远去。

    电梯门关上。

    五厘米的门缝,他看着她背影,缓缓取下眼镜。

    *

    晨光微亮,窗外风声很大,像是会下雨。

    六点的闹钟响起,他起了床,踏上跑步机健身,腹肌的汗打湿白毛巾,冲完澡后穿好一身正装。

    镜中人渐渐俊得精致,面色清醒。

    从七点半的视频会议到整个上午的项目文件修改,大投行项目多,周末有时会加班。

    工作节奏也快,脑子需速转,程锦进状态后会一直享受拼命思考,直到夜深闹铃响起,提醒他该出门了。

    昨天跟主管约谈的客户单子终于确定,金额不小,部门准备今晚聚欢。

    估计会喝酒,临走前他放下车钥匙。

    市中心的高级餐厅进门后有一股香水味,他动动鼻翼,向不远看去。

    长方形桌,餐陆陆续续在上,主管Alina正在角落打电话,人还没坐满。

    他选了中间位坐下,左手的空位不久也坐下一人。

    “恭喜拿单啊。”那人边坐边拍他肩。

    程锦瞥去一眼,是跟他一起被招进来的同事陈生。

    程锦淡笑:“我什么都没做。”

    陈生也跟着笑了笑。

    时间没过多久,有几个人在打哈欠。突然地,陈生低头凑近,声音渐渐压轻。

    “Alina好像特喜欢带你去见客户。”

    “不带刚进来的毕业生见客户,以前可是惯例。”

    程锦静了一下,秒懂他意思。他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湿纸巾,慢慢细致地净手。

    “惯例是为了去打破而准备的。”

    陈生看了他一眼,抬起头,微微地笑。

    “好像在你之前其实有一个,能力不怎么样,就长得好,毕竟Alina喜欢这种。”

    干净了。

    程锦将湿纸巾扔进垃圾桶,懒懒低眼,认真检查指甲的长短,声线温和。

    “长得好却没用,至少还有长相,废物就是长得不好还没用。注意力还是用在提升自己比较好,这样上次你就不会算错了一个小数点,被Alina关在办公室骂了半个小时。”

    再清清淡淡地看向他:“不骂刚进来的毕业生,以前也是惯例。”

    陈生动了动嘴,干干地笑。

    *

    饭后有的人要去酒吧,程锦拒了。推门后,夏夜热气莽撞地扑过来,他下意识紧眉。

    他的女同事陈聪也不去,与他刚好同路。

    陈聪边走边聊:“照你这样,干个七八年就能当主管了。”

    程锦摇头:“这儿只用来学习,学不到了,我就会换个地方。”

    陈聪:“大家都觉得自己是?金融民工?,觉得打工就是做奴,你倒挺乐观,觉得那是学校。”

    程锦:“想做大,只有乐观才干得下去。”

    陈聪静了一下:“看来你的目标很难啊。”

    程锦笑了笑。

    陈聪感到有点可惜。她喜欢了不起的男人,但她又不想找这样的男人,怕这样的男人让她在劫难逃。

    在她看来,强强不会联合,强强只能竞争。

    如电光一闪,她想起什么,突然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

    “这是你吗?”

    程锦一时安静地看着她。

    他慢慢垂下眼。

    陈聪:“我妹小演员,前天晚上在拍戏,看到你还以为是哪个明星就拍下来了。我一看不是你吗?太巧了。”

    陈聪没注意他那些小动作:“去看你女朋友?”

    程锦:“不是。”

    “我还以为你女朋友是演员。你有女朋友吗?”

    “有。”

    “怎么没见过她?她不来公司找你?”

    他抬起眼:“最近她在别人家做客。”

    就算做客也能抽时间找男友吧?

    陈聪总觉得这话有点怪,但看到不远就是自己的车,不闲聊了,向他挥手。

    “我先走了。”

    *

    果真下雨了。

    偏僻的街道潮湿寂静,还窄小,虚弱的路灯亮得混沌不明,偶尔有车经过,碾出一阵呼啸声,长时间下,马路只是一片沉默。

    树下站着一个人躲雨。

    深暗树荫下,那人四周笼着雨雾,使他渐显渐隐。

    雨声不轻不重。

    “啪”一声,打火声忽然响起。

    慢慢烟起,打火机火焰从空中甩灭,天地重新进入昏暗。

    风吹叶滚,天色晦暗。一点烟头红光在他双指间晃动,指尖微翘,昏暗光下,能看到手指骨感有力。

    “很敬业。”他说。

    手机对面又说了什么。

    他吸了一口烟:“我要的很简单,做好就好。”

    冷雨在路灯暖色的光线下显得也温柔许多,他抬头看着,手指掸掸烟灰。

    温和地:“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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