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

    白默见到莱欧斯利——准确的说是被他捡到——是在某个冬日。

    作为水下要塞的梅洛彼得堡，还没开暖气，白默挣扎着浮出冰冷的海水来到岸上，呵出的白色雾气消散在昏黄的灯光中。

    她拖着身子走过一堆堆又黄又绿又蓝的奇怪矿石，沿着木质平台来到更高处，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周遭有数不清的巨型起重机吊臂和钢铁手脚架交织成密林，身后的水面上浮着艘巨船，像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大海怪，安静地停在坞内。

    地上的灯并非用火作为燃料，幸好在发光发亮时仍散发着些许温度。白默很快就对周围幻境失去了兴致，来到灯旁暖身。

    “……公爵，这次试做测试的数据没什么问题。”有男人的说话声从又高又远的地方传来，像是隔着一堵墙，朦朦胧胧的，幸好她的耳朵对声音特别敏锐。

    “等等，那儿怎么有只猫？”这次换成了女声。

    白默抬头看去，船坞平台尽头有个房间，墙面铺设着玻璃，从她的视角看不见里面有什么。

    “下去看看。”另一个沉稳但干净清澈的男声如是说道。

    有踩过金属板的脚步声，有机械齿轮的倾轧声，最后那些脚步声停在石板铺的平台上。

    然后，白默就见到了那位身材高大的男人，灰黑西装外披着带毛领的长外套，系着条红色领带，成熟的面孔莫名透着些许少年感。

    “小家伙，你是从哪儿来的？”他蹲下身，朝白默伸出手。

    看到他灰蓝的眼睛底下有道疤，像是鲨鱼的鳃裂，忘记上回吃东西是什么时候白默舔了舔爪子。

    她真饿了，鲨鱼也是鱼。

    莱欧斯利打量着白默，见她纯黑的皮毛蓬松又凌乱，往下淌着水。

    可能是因为过于寒冷，可怜的小家伙靠着灯柱蜷缩成一小团，瘦小的身躯控制不住的微微打颤，用一双金红双色的异瞳打量着他，倒是不怕人的样子。

    白默是只猫。

    “居然不怕我？”他想着自己今天也是闲的，居然跟一只猫说话，“那么，小家伙，要跟我走吗？”

    令在场所有人意外的是，白默是只会说话的猫。

    “好啊。”白默朝他走去，“还有，我可不是什么小家伙。”

    在讶异中，莱欧斯利顺其自然地将她抱起，用披风裹住了她。

    这就是往后一切经历的开端。

    ２

    头顶巨大的风扇叶片旋转着在铁皮地板上投下阴影，莱欧斯利随意地倚坐在弧形办公桌上，手边的留声机放着舒展的曲调。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梅洛彼得堡的现任管理者——莱欧斯利，别人大概会称呼我为公爵。”

    白默蹲坐在办公桌后的那把红色皮革包覆的扶手椅上，就像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这种看似僭越的行为得到了默许。

    “那么，这位小姐——应该可以这么称呼你吧？你是从哪里来的呢？”

    “你可以叫我白默，当然也可以称呼我为白默小姐。”她仰起头，倒不是因为高傲，而是因为这样才能看到他的脸，“至于其他的事，我不记得了，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差点被淹死。”

    白默看向被他挂在一旁的外套，背部竟贴有一张画着鲨鱼涂鸦的贴纸，突然有点想笑。

    画得和他还有点像。

    莱欧斯利耸了下肩膀：“哦？那么很遗憾，恐怕不得不请白默小姐在这见不到阳光的地方住上一阵了，直到查明来历。”

    “其实是要对我进行监管？也行吧，只要你们这儿管饭。”白默表示无所谓，“说真的，我也挺想知道我究竟是什么，毕竟一只会说话的猫还是挺少见的吧？”

    莱欧斯利笑了笑，对她的表述不置可否：“那么，就先到医务室请我们的护士长来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