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医院这几日客人和“患者”不是很多，沈珂牵着客人的一只金毛和一只萨摩耶出门遛弯。
路过一条卖小吃的夜市街道，嗅到空气中各处散发出来的食物香气，肚子里便传出咕噜噜响声，他这才想起今天还没吃什么饭。
他把狗绳勒在自己腰上，固定好，防止两条狗子乱跑，这俩主子可比他还金贵。
他衬衫很宽松，狗绳将他的小腰勒出了一股弱柳扶风的味儿来。
沈珂安安静静站在小摊前，一直等到别人付过账把东西拿走，摊位前就剩他一人，摊主才发现摊子一旁还站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年轻人。
“这位小哥，您想要来点啥？”
沈珂耳尖有点泛红，他把这句话在嗓子眼里反复预备练习了很久，才终于开口道：“……老板，一个煎饼果子，不加香菜和辣椒。”
老板把脸凑近了才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好嘞。”
幸而老板没想歪，他那样子简直像要对着心仪女生告白。
沈珂掏出手机，手机明显有些卡顿，他纤细的手指头在屏幕上划拉了好一会儿，小贩身后的音箱才传出一声付款成功的提示音。
这手机已经陪了他三年了，买的时候还是四位数，现在已经跌到三位数了。
金毛和萨摩耶嗅到各种各样新鲜的味道，见到来来往往的人，一个比一个兴奋，沈珂不得不蹲下来把它俩搂住防止它们往别人身上扑。
“客人，煎饼果子好咯！”摊主递给他一个塑料袋。
“谢谢。”他轻声说。
沈珂一手接过煎饼果子，另一只手揉了揉被狗绳勒得有些胃疼的肚子。
他牵着两条狗沿着河岸走，很快就把喧闹夜市甩在了身后。
现在是十月，要入秋了，夜风有些凉意，微风卷着蝉鸣吹起他的发梢，露出一张年轻稚嫩又清秀的脸。
他在脑子计算自己还剩多少花销，快要开学了，暑假这段时间打工能攒够多少学费。不仅是他自己的学费，还有……
他没注意到自己走了多远，直到手中的牵引绳突然绷紧，两只狗不知嗅到了什么，突然向前猛冲，差点把他带倒。
“巴顿！小白！不要乱跑！——”
两条狗加起来比沈珂还重，他不得不被它们带着一起跑，人遛狗变成了狗遛人。
穿过绿化带，又穿过一片小树林，下了个斜坡，跑到一处桥洞底下。
沈珂胃里刚吃下去的东西都快要被颠出来了。
俩狗终于停下了，冲着前方一直叫。
沈珂一抬头，因奔跑而加速的心跳差点被吓到骤停。
——桥洞下面河流岸边居然有个趴着的人影。
沈珂走过去的时候两条腿都在抖。
他挺爱一个人看恐怖片的，但是真当恐怖片里的剧情发生在他面前任凭谁都受不了这种惊吓。
沈珂慢慢凑近，把手指放在手机屏幕的数字按键上，思考着自己该叫110还是120。
如果对方是死的，他该拨打110……如果是活的，那就应该拨打120？
他由于惊吓过度脑子过于混乱，已经忘了应该先保留案发现场，满脑子都是想先看一下对方是死是活。
沈珂开了手机录像模式，虽然手机电量已经岌岌可危，他用的这种手机用久了都会有耗电快的毛病。
两只狗冲那人影低声吼叫着，沈珂调整呼吸说道：“别怕……小白巴顿，你们别怕……”
对方身躯看起来很高大，目测至少有一米八，应该是个男人，穿着黑衣服。
他终于走到了“浮尸”边，咽了口唾沫，颤巍巍弯下腰，把面前趴着的男人翻了个面。
他脑子里想象的对方面部的画面太可怕，沈珂忍不住闭了一下眼。
而这个男人没有像他想象中那副巨人观的样子。
男人长了张阴郁贵气的脸，只是面色过于苍白，像睡着般紧闭着眸子，鼻梁高挺，额前黑发被水浸湿在额头上打着卷儿。
在沈珂短短的十七年人生里，除了在电视上以外，他还从没见过这么俊美的男人。
情杀？仇杀？被人甩了想不开自杀？……
乱七八糟想法一股脑涌进沈珂脑海，他甩了甩头。
看样子对方在水里还没泡多久，他觉得应该还能抢救一下。
他把男人拖到干燥一些的地方，回想着生物课上那点急救知识，对男人进行胸肺按压。
应该不用让我人工呼吸吧……他祈祷着。
直到按压得他胳膊发酸，他开始犹豫起要不要真的人工呼吸时，半死不活的男人终于从嗓子眼呛出一口河水。
“活……活了！”沈珂第一次救活一个人，感谢起自己生物课还好有认真听讲。
小白和巴顿也兴奋地汪汪叫起来。
而此时他的衣兜里突然震动了一下——手机电量耗尽，关机了。
男人仍昏迷不醒，在他身上也没找到什么能辨认身份的证件，于是沈珂把男人背回了宠物医院。
他得先把遛过弯的两只狗子送回来，再把这个大活人送到正常医院。
还好他今天留得最晚，老板临走前把钥匙给了他。
等待手机充电期间他看了看男人的伤势。
他把对方沾着水草和苔藓的黑色大衣褪下，卷起他的裤脚。
有一条腿大概是骨折了，青青紫紫地扭曲着。男人身上有很多擦伤，河水不太干净，有些伤口已经有些发炎了。
他在抽屉里翻找出来医用酒精棉、碘伏和纱布，准备先给男人身上伤口消毒。
宠物医院的小家伙们似乎都不太喜欢这个人，大狗和小狗都冲着他汪汪叫。
沈珂苦笑道：“人憎狗嫌啊……”
亏他明明长得这么好看。
把能看到的伤口处理完毕，他拿起自己手机看了看，电量已经充到了20%。
“啪！”一只手毫无征兆地拍过来，把他手机甩飞到墙上。
脆弱的旧手机壳子和机身瞬间离体。
沈珂愣住了，甚至来不及生气或是难过，衬衫领子已经被揪住。
男人垂眸看着他，眼睛里没有一丝光亮，面色苍白如鬼魅，嗓音低沉嘶哑地阴仄仄冒着寒气：
“……不要去医院，有人……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