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石花

    温砚直奔璇玑宫而来,眼尖地发现扶光,就连忙叫住她,请她带着去寻太子殿下。周徵觉得体力恢复一些后,硬是从闻竹的寝殿出来,去了偏厅。正好赶上温砚过来回话。“事情办的如何?

    “回殿下,不知何处走漏了风声,但都已经处理妥当了。不过,那些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倒像是忘了什么事,。”

    周徵微微皱眉,他自醒来后,便一直在回忆当时在破庙里见到的场景。起先只是气愤一群人为何被那领头的轻易骗了去,如今细细想来,这群人是有些不对劲。

    “庙里有莺石花的味道。”

    闻竹原本就在偏厅内,只不过在屏风后面找东西,温砚没有察觉。她忽然出声,给温砚吓了一跳。

    “可是一股刺鼻的气味?”温砚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直觉告诉他,他在狱里闻到的气味与此有关。

    “嗯。莺石花是一味药材,但若误食过量,会使人神智错乱。即便清醒之后,也很难记全一段时间内的事,或者会把过去的事混淆在一起。

    “而且误食之人,往往会对这种味道产生依赖。”

    莺石花难得,它的这种特性,恰好被有心之人利用来控制别人做事。

    破庙里空气不流通,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很难第一时间察觉出问题。等到了后面,神智早已被欲望吞噬,再想逃脱也来不及了。

    有了林闻竹给出的这条思路,周徵和温砚也大致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神主”先故弄玄虚,用小把戏骗这群教徒再三前往破庙。等他们失去防备心,再一点点剥夺他们的神智,最终放这些人出去作乱。

    “对了,你若是在他们身上闻到过这种味道,想必是莺石花被磨成粉后残留在他们身上的。莺石花粉味道约莫一日就会消散。”

    闻竹将柜子里里外外找了半天,终于翻到了自己要寻的东西,便出去了。

    温砚啧啧称赞,道:“没想到国师如此博学。我先前以为璇玑宫只懂卜卦呢。”

    周徵重重地咳了一声,剜了温砚一眼,像是警告,“莫在私底下妄议国师。”温砚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可周徵的样子只会让他好奇心更甚。

    太子殿下梦里常唤的名字,现在成为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怎能让人不好奇呢?

    周徵尚未痊愈,看样子还想在璇玑宫多留两日。温砚对此心知肚明。

    方才林闻竹走过的时候,袖间浮起一层淡淡的香气,让温砚感到有些熟悉。好像当年见到先国师时,也曾闻到过类似的气味。

    不过,都是些陈年往事了。

    先皇后曾替太子养下一批人,他是其中之一。那时他曾在凤鸣宫里见过先国师。先国师端庄清冷,像一尊玉雕似的,立在先皇后身侧。

    那时皇后虽未诞下太子,但请了民间大夫,诊出腹中胎儿应是男胎,于是便用娘家的势力养了些民间孩子,好日后送至东宫辅佐太子。

    先皇后的娘家小辈不争气,一个能念书的都没有,不然也不会出此下策。温砚本是孤儿,但最得先皇后赏识,读书习字样样在行,夫子常夸他天资聪颖。

    后来,先皇后诞下太子后薨逝。直到几年后,先皇后身边的一位嬷嬷找到他,让他入宫辅佐太子。

    檐上积雪未化,墙底下青灰色的砖块斑驳不堪,身上压着颓废的残阳。

    往事浮现在心头,万般苦涩。

    温砚没见过先皇后几面,但好像某时某刻,太子殿下成为了她的影子。

    温和、从容、尊贵,别无二致。

    周徵的到来,使林闻竹身边的几人显得格外小心谨慎。芸黄和扶光是忌惮周徵的身份,堂堂太子不回东宫,偏要在璇玑宫这个偏僻之所养伤,实在有些不合常理

    而漆兰则是忌惮周徵本人。

    趁着四下无人,漆兰斟酌了半天,小声询问道:“大人,太子殿下还要在璇玑宫留几日啊?”

    “他受伤,有我的部分原因在。他想留几日,便任他去吧。”

    “是。”

    见漆兰欲言又止,闻竹知道她定是觉得自己再问便逾矩了,才将话憋在心里。可林闻竹这里没那么多规矩要守,“漆兰姐姐,你我之间,但说无妨。”

    漆兰忽然跪在地上,林闻竹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了,下意识去扶,“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漆兰不愿起身,固执地跪在地上,同闻竹说:“大人恕罪。奴婢身份低贱,万不该议论大人和太子的事。但奴婢一定要说,大人经此一事后,莫要再与太子殿下有纠葛。奴婢失言,罪该万死。”

    重重的磕头声,让闻竹心跟着颤了一下,“漆兰姐姐,你不必如此,我怎会怪你。”闻竹将她拉起来,对上她满是忧虑的眼眸,“不过,为何这么说?”

    漆兰叹了口气,她年逾三十,平日里操劳璇玑宫大小事务,鬓边已有几根银丝。她本事先国师身边的人,闻竹被抱进宫里后,她很是欢喜,打心眼里疼惜这个璇玑宫未来的小主人。

    当年周徵常来璇玑宫玩耍的事,先国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苛责半分。但不知哪一日,她借助命盘推运时,发现周徵和林闻竹的命线搅成一团。

    也就是说,两人未来的命运交错在一起,像是命定的缘分。但是,自琅宁的第一任国师起,便流传下来一条不成文的命理——琅宁国师背负着国运。

    最初,先国师以为周徵是未来的琅宁之主,而闻竹又是未来的国师,帝王与琅宁气数息息相关,国师与帝王命线交织,倒也说得过去。

    可几次推运后,先国师发现有问题。

    周徵的命线被隐去一段,而闻竹亦然。先国师便嘱咐漆兰,若是日后闻竹再同太子来往,定要让二人分开。不久后,先国师便悄然离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让皇帝锁了璇玑宫。

    前因后果漆兰已经同闻竹讲清了,就看闻竹现在怎么选了。

    “漆兰姐姐,师傅还提过命线之事吗?”林闻竹对推运不在行,用命盘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她对命线一事不甚了解,但师傅的嘱咐让她产生了几分好奇。

    “先国师不曾提过。”

    林闻竹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蔫蔫地坐在一边。师傅只留下这么几句话便走了。“等此事一了,我不会再与他有过多纠缠。”

    得到闻竹的准话,漆兰终于放下心来。

    从漆兰的话里,闻竹也大概验证了之前的疑问。

    原来周徵没有诓她,也并非是认错了人,她与他的确曾经相识。只可惜太久远了,久到闻竹几乎一丁点也不记得有这么回事了。

    不过这样也好。没有幼时情感牵扯,现在断得也能干脆些。

    又到了每月十五,众臣上朝的日子。朝会多于辰时举行,如今圣上卧病在床,每月的两次朝会都由太子殿下主持。

    可今日太子殿下迟迟未来。

    周翊珩悠哉游哉地把玩着新换的珠串,一小半是绿檀,另一半则是剔透的玉珠。昭仁殿内静悄悄的,唯独拨弄珠串的声音格外清晰。

    摄政王不着急,可众大臣们坐不住了。

    “王爷,老臣斗胆询问,太子殿下今日可是有何急事?”一位须鬓斑白的老臣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本王成日待在宫外的府邸中,不大清楚东宫的事。太子殿下年轻气盛,也许还不熟悉朝中政务,还请司徒再等一等。”

    周翊珩这话乍听没什么问题,可却能轻易牵扯出人心里的不满来。

    周徵虽是太子,却无故把众臣晾在朝堂上,连人影都不见一个,到底是有些莽撞。

    尚书令杜屹安站在人堆里,也不吭声。宦海沉浮多年,他大概也能猜到摄政王话里的深意。不过他一向对这种事置身事外,不愿掺和进去。

    可朝中并非每一个人都是老滑头,总有那么几人喜欢把自己推到众人前面。

    “今日连二皇子都进宫了,太子殿下莫不是……”,此人话只说了一半,就被旁边的同僚打断了,“尹大人又吃醉酒了不是?怎得身上带着股酒味?”

    “一派胡言!饮酒上朝是殿前失仪,你可不要当众诬陷我。”

    “田曹尚书应是昨晚贪杯了,朝服搁在房间里,都沾上酒味了。”

    周围的几位官员替二人打了圆场,让两人不至于没有台阶下。其实调侃尹大人的那位官员也是好意,毕竟这大殿上人多,风言风语传到太子耳朵里,总是不好听。

    二皇子周允自小在宫外养着,散漫惯了,来上朝也是看心情。圣上只是偶尔管他,现在圣上一病,他在宫外玩得无法无天。

    皇子府同周翊珩的王府离得不远,就隔着一条街,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周允府里乐姬、舞姬养了一院子,侍候的婢女更是数不胜数。而周翊珩府里虽珍宝无数,但胜在清净,内院外院就那么几人。

    不过巧的是,这叔侄俩后院都还空着。圣上估计之前动了赐婚的心思,但还没来得及下旨,便病倒了。

    “皇叔,这朝会反正也无事,侄儿府里还有急事,便先告退了。”周允吊儿郎当地摆摆手,衣裳穿得也不大规整,大摇大摆地从大殿中间穿过。

    他的小婢女还等在殿外,真是让人心痒痒。反正大哥不来,殿上有他还是无他,都无所谓。顶天了就是被大哥训一段,然后赶几个舞姬出府做个样子。

    周翊珩没拦,任凭他去,“本王虽是圣上亲封的摄政王,但太子殿下还在,本王不好代其行事。诸位今日便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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