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窒息。
林疏影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载沉载浮,肺部火烧火燎的剧痛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想呼救,却只有更多的湖水涌入喉咙。
完了,她这个财法双修高材生,还没在股市律所叱咤风云,就要先葬身湖底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际,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将她往上拖拽。
“噗——咳咳咳!”
新鲜的空气涌入,林疏影剧烈地咳嗽起来,贪婪地呼吸着,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的床帐,还有几个穿着古代服饰的丫鬟……这是哪里?
拍古装剧?
“小姐,您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一个穿着浅绿比甲,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扑到床边,眼圈通红。
小姐?
一段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让她头痛欲裂。
那块隐约见的湖底石碑:“苏门九族殉国,特赐遗孤入裴府为嫡。”
大晋王朝,定北侯府,嫡女苏姮,痴恋世子裴南铮,被人设计落水……
林疏影,不,现在是苏姮了。
她撑着虚弱的身体,环顾四周,这里确实不是她熟悉的现代社会。
她,魂穿了。
原主苏姮,生母早逝,被如今的继母赵氏捧杀,养成了痴缠定北侯世子裴南铮的恋爱脑,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
这次落水,恐怕也与这位“好”继母脱不了干系。
“小姐,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奴婢去请大夫?”名唤春桃的丫鬟关切地问。
苏姮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我没事,只是有些乏力。”她需要时间消化这一切。
却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略显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尖锐刻薄的女声响起:“苏姮那贱蹄子醒了没有?真是晦气!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在这个时候!”
是继母赵氏的声音。
苏姮的眸光骤然一冷。
原主的记忆里,这位赵氏可没少给她苦头吃。
门帘被粗暴地掀开,一个身着锦缎衣裙,头戴金钗,面容保养得宜、眉宇间带着一丝戾气的妇人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一个十五六岁,容貌尚可、但眼神透着幸灾乐祸的少女,正是庶妹裴瑶。
赵氏一见苏姮睁着眼,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只斜眼上下打量。
“醒了就好。既然醒了,就别躺着装死了,赶紧起来,跟我去一趟书房。世子马上就要从军营回府了,有些事情,必须在他回来之前跟你教导清楚。”
苏姮心中冷笑,原主就是被她这套“慈母教导”的把戏给坑惨了。
“母亲。”苏姮挣扎着想坐起来,春桃连忙扶住她。
她垂下眼睑,声音依旧带着虚弱,却比往日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静,“女儿刚醒,身子实在乏得很,可否容女儿歇息片刻?”
赵氏柳眉一竖:“歇息?你还有脸歇息?若不是你做出那等不知廉耻的事情,怎会失足落水?如今还有脸耽误我的时间!赶紧给我起来!”
裴瑶也在一旁帮腔,声音娇滴滴的,却淬着毒:“是啊姐姐,母亲也是为了你好。世子哥哥最重规矩,你若是不赶紧认错,惹怒了世子哥哥,对你可没好处。”
一口一个“为了你好”,一口一个“世子哥哥”,听得苏姮几欲作呕。
她知道,这母女俩一唱一和,绝没安好心。
“是,母亲教训的是。”苏姮敛去眼底的寒意,顺从地应下。
硬碰硬讨不到好,且看看她们耍什么花招。
在春桃的搀扶下,苏姮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简单梳了个髻。
她扶着春桃的手,一步步走出房门。
从卧房到书房有一段不短的距离,需要穿过几条回廊。
苏姮低着头,看似虚弱不堪,实则暗中观察着侯府的布局,同时融合原主的记忆。
就在她走到一处种着海棠的庭院时,忽觉眉心一阵微痒,随即一股温热的细流从眉心扩散开来,涌入脑海。
一个木然而清晰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
【“知策”系统已激活。
宿主:苏姮。
当前身份:定北侯府嫡女。
声望值:侯府痴女(极低)。
系统功能:扫描解析古代文献、人物心理,提供现代商业、法律、刑侦等知识策略。
每日限用三次,每次使用需消耗‘信任值’。
信任值可通过他人对宿主能力的认可获取。】
苏姮心中一惊,旋即涌起一阵狂喜。
金手指!而且还是专业对口的!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她下意识地想去摸眉心,却被系统提示音制止:【系统已具象化为眉间朱砂痣,宿主无需触碰。
首次激活,赠送扫描机会一次,不消耗信任值。】
朱砂痣?苏姮想起原主眉间似乎并无此物,但这系统来得正是时候。
她压下心中的波澜,面上依旧是那副柔弱顺从的模样,跟着赵氏和裴瑶走进了书房。
书房内布置雅致,紫檀木的书案上笔墨纸砚齐全。
赵氏径直走到主位坐下,裴瑶则得意洋洋地站在她身侧。
“跪下!”赵氏厉声喝道。
苏姮依言跪下,垂着头,掩去眸中的锐利。
“苏姮,我平日是如何教导你的?身为侯府嫡女,当知书达理,恪守妇道。你倒好,小小年纪,竟敢与外男私相授受,互通情信!若不是发现得早,你是不是还想跟他私奔,将我们定北侯府的脸面都丢尽?!”赵氏声色具厉,一顶大帽子就扣了下来。
裴瑶立刻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递到赵氏手中,“母亲,这就是从姐姐房里搜出来的。姐姐平日里装得单纯,没想到背地里竟如此大胆。”
赵氏接过信,用力拍在桌上:“你自己看看!这可是你亲手所写?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
春桃一听,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跪下磕头:“夫人明鉴!小姐绝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定是有人陷害!”
苏姮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那封所谓的“情书”。
这必定是赵氏母女的圈套。
她心中默念:“系统,扫描这封信。”
【扫描开始……扫描完成。
信纸:采用市面常见的毛边纸,与原主常用信笺纸质不同。
墨迹:为新磨松烟墨,墨色浓郁,非原主惯用的徽墨。
字迹:模仿原主笔迹,但在‘撇’、‘捺’处有明显停顿和刻意修饰痕迹,模仿生硬。
内容:辞藻堆砌,情感浮夸,不符合原主近期心境及表达习惯。
综合判定:伪造。】
一瞬间,所有信息清晰地呈现在苏姮脑海。
她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冷笑。
“母亲,女儿从未写过此信。”苏姮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此信破绽百出,绝非女儿手笔。”
赵氏一愣,显然没料到,一向懦弱的苏姮竟敢当面反驳。
她怒道:“你说不是你写的?这字迹难道还有假?莫非是我和你妹妹联合起来污蔑你?”
“女儿不敢。”苏姮不卑不亢,“但女儿敢请母亲细看。其一,此信所用纸张并非女儿常用的澄心堂纸,而是寻常的毛边纸,女儿房中从未备过此类纸张。其二,女儿惯用徽墨书写,其墨色清淡雅致,而此信墨迹浓重,分明是新磨的松烟墨。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苏姮顿了顿,目光扫过裴瑶略显慌乱的脸,“此信笔迹虽刻意模仿,但在‘月’字勾、‘心’字底等处,皆有妹妹平日书写的习惯性顿笔。若母亲不信,可取女儿与妹妹往日字帖比对,便知真伪。”
她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赵氏被她说得一怔,下意识地看向裴瑶。
裴瑶脸色煞白,眼神躲闪,强自镇定道:“姐姐休要胡说!我……我何时有那般习惯!这分明是你血口喷人!”
“哦?妹妹如此激动,莫非是心虚了?”苏姮微微一笑,那笑容却不达眼底,“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母亲若想查清真相,只需将府内所有人的笔迹取来一一比对,再查问近几日谁曾购买或使用松烟墨与毛边纸,自然水落石出。”
赵氏看着苏姮那双彷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心中竟有些发虚。
这个一向被她拿捏得死死的继女,今天怎么像是变了个人?
不仅言辞犀利,心思也缜密得可怕。
她本想借此机会彻底败坏苏姮名声,最好能将她赶出侯府,没想到竟被她三言两语化解,还反将一军。
书房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赵氏骑虎难下,裴瑶更是心虚得不敢再多言。
苏姮默默起身,拂了拂衣袖。今日这一关算是暂时过去了,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在这侯门深宅,她要面对的阴谋诡计,绝不止于此。
她必须尽快提升自己的“京城声望值”等级,以及获得更多“信任值”,才能解锁系统更多功能,为自己争取更多生存空间。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府门外。
下人的高声禀报穿透了书房的门窗,激动得声都劈叉了:“老夫人!夫人!世子爷回府了!正往这边书房来了!”
裴南铮回来了?
苏姮的心猛地一跳,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这个原主痴恋的对象,也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
他的出现,又会给这潭浑水带来怎样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