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苏姮用过早膳,便唤来了李嬷嬷。
“嬷嬷,府上的田庄,近几年的收成如何?”苏姮看似随意地问道,手中正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
昨夜闲来无事,她顺手将生母的陪嫁收拾了一番。
翻看陪嫁账册时,从夹层掉落了一纸婚书残页:“裴氏次子明诚聘苏氏女为妻,此女系陛下……入府……”
关键字迹已模糊不清,而当她询问系统,却只得到:“宿主声望值不足,无解锁支线权限。”
她只能暂时作罢,只待日后声望等级升上去。终有一日,她要弄清原主身世之谜,与苏家灭门旧案。
李嬷嬷是苏姮生母的陪嫁,忠心耿耿,对府中的一些事务也颇为了解。
听苏姮问起田庄,她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叹了口气道:“小姐,您有所不知。府里共有七处田庄,早些年,各个都是日进斗金的好地方。可这三五年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各处庄子上的出息是越来越少。老夫人和侯爷也曾派人查过,都说是天灾人祸,收成不好,可具体缘由,谁也说不清。账本倒是每年都送来,看着也没什么大纰漏,但就是……唉。”
“账本可还在?”苏姮眸光微动。
“自然是在的,每年各庄管事都会将账本呈交给夫人,夫人过目后,便会存档入库。”李嬷嬷答道,“小姐若想看,老奴可以去向赵管家支会一声,只是……”她有些犹豫,毕竟苏姮以往从不关心这些俗务。
“无妨,嬷嬷只管去取近三年各处田庄的账册来便是,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苏姮浅浅一笑,那笑容柔婉依旧,却让李嬷嬷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李嬷嬷办事得力,不过半个时辰,便抱来了厚厚一摞账册。
苏姮摒退了旁人,独留李嬷嬷在侧。
她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集中在眉心那颗若隐若现的朱砂痣上。
“系统,扫描这些账册,分析其中是否存在异常。”
随着意念的下达,苏姮只觉眉心微微一热,眼前的账册似乎被一层无形的光晕笼罩。
系统界面在脑海中迅速展开,一行行数据流过,复杂的图表和分析结果不断生成。
【扫描完成。
检测到以下田庄账目存在显著异常:城南福源庄、西山丰裕庄、北地常乐庄。
主要问题:虚报支出、隐匿收入、账目伪造。
初步判定,人为操作可能性极大。
建议重点核查福源庄管事,张有德。】
系统的提示简洁明了。
苏姮心中冷笑,果然不出所料,这侯府的蛀虫,还真是不少。
福源庄的张有德么?
她记得此人是赵氏的远房亲戚,仗着这层关系,在庄子上作威作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李嬷嬷,这福源庄的张管事,为人如何?”苏姮合上一本账册,状似无意地问道。
李嬷嬷撇了撇嘴,显然对这张管事没什么好印象:“小姐,这福源庄的张有德,仗着是夫人娘家的远亲,平日里在庄子上可没少作威作福。听说为人贪财狡猾,庄户们私下里都叫他‘张扒皮’。只是他每年孝敬夫人的东西倒是不少,夫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是么……”苏姮的指尖在桌面轻轻叩击。看来,这福源庄,便是她要烧的第一把火。
“李嬷嬷,备车,我们去福源庄看看。”
“小姐,您……您要亲自去?”李嬷嬷吃了一惊,随即有些担忧,“那张有德不是个好相与的,万一他……”
“无妨。”苏姮打断她的话,“我倒要看看,这侯府的管事,究竟有多大的胆子。嬷嬷,你只需陪着我便是,其余的,我自有分寸。”她需要一个可靠的见证人,也需要李嬷嬷帮她处理一些不便亲自出面的琐事。
见苏姮主意已定,李嬷嬷也不再多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老奴明白了,这就去准备。”
马车摇摇晃晃地驶出侯府,一路向南。
福源庄位于京郊以南三十里处,是侯府名下最大的一处田庄。
路上,苏姮简单将自己从账册中看出的些许端倪与打算,告诉了李嬷嬷。
李嬷嬷听得心惊肉跳,一方面佩服自家小姐的心思缜密,另一方面也为即将到来的交锋捏了一把汗。
“小姐,您放心,老奴定会全力护着您。”李嬷嬷拍着胸脯保证道,眼中满是忠诚与决绝,“那张有德若是敢放肆,老奴第一个不饶他!”
苏姮温和一笑,心中划过一丝暖流。
约莫一个时辰后,马车在福源庄的庄门前停下。
早有庄丁看到侯府的马车,慌忙进去通报。
不多时,一个身形微胖,面色油滑的中年男子便领着几个下人快步迎了出来,正是福源庄管事张有德。
“哎哟,不知是哪位贵人驾到,小的张有德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张有德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一双小眼睛却在暗中打量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人。
当看清竟是苏姮时,他满脸古怪。
这位痴恋世子、不问世事的嫡小姐,怎么会突然跑这庄子上来了?
“张管事不必多礼。”苏姮的声音柔和,脸上带着温煦的微笑,彷佛只是出来踏青的贵族小姐,“府中账目繁多,母亲近日身体不适,父亲便让我来各处庄子走走,熟悉一下情况,也算是替母亲分忧。”
张有德一听这话,心中稍安。
原来是替夫人来查账的,看样子这位大小姐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应付一下差事罢了。
他脸上的笑容愈发恭敬:“大小姐体恤夫人,真是孝心可嘉。庄子上的事情都好,收成也还过得去。大小姐里面请,小的已经备好了茶水点心。”
“有劳张管事了。”苏姮客气地点点头,随着张有德向庄内走去。
她看似随意地四下打量,实则将庄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庄子规模不小,但田地间的作物却显得有些稀疏,庄户们的脸上也多带着菜色。
与账册上所写的“丰裕”二字,相去甚远。
张有德将苏姮引至一间还算雅致的厅堂,献上茶水后,便开始滔滔不绝地汇报起庄子上的“大好形势”,言语间不时夹杂着对赵氏的吹捧和对自己的标榜。
苏姮耐心地听着,偶尔点头附和,目光却始终平静如水。
待张有德说得口干舌燥,她才放下茶盏,轻声道:“张管事辛苦了。听你这么一说,福源庄当真是我们侯府的钱袋子。只是,我方才路过田间,看那些庄户似乎并无喜悦之色,田里的庄稼也略显稀疏,这又是为何?”
张有德心中“咯噔”一下,没想到这位大小姐看似温软,问话却如此直接。
“哎呀,大小姐有所不知啊!今年雨水不足,前阵子又闹了些虫害,收成确实比往年差了一些。”他眼珠一转,连忙叫苦道:“小的已经尽力补救了,庄户们自然是有些怨言,但小的敢对天发誓,绝没有克扣他们一分一毫!”
“哦?是这样吗?”苏姮不置可否,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既然如此,我想亲自去仓库和田地看看,再查阅一下近期的账目细则,张管事应该不会介意吧?”
张有德的额角渗出了一丝冷汗,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大小姐说笑了,您要查,小的自然全力配合。只是……只是这仓库和田地,尘土飞扬,怕是会脏了大小姐的衣裙。账房那边,账目也有些杂乱,怕您看着费神。”
“无妨,我既然来了,总要对父亲和母亲有个交代。”苏姮依旧笑得温婉,却先一步拂袖站起身,“还请张管事带路吧。”
张有德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引着苏姮先去了田间。
苏姮仔细查看了作物的长势,又询问了几个正在田间劳作的庄户。
那些庄户慑于张管事的淫威,大多低头不语,或只是含糊其辞。
随后,一行人又来到仓库。
张有德指着几个堆满了粮食的仓库,信誓旦旦地说这便是今年的全部收成。
苏姮命人随意打开几袋查看,表面上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最后,他们来到了账房。
张有德抹了把汗,他早已吩咐心腹,将做过手脚的账本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苏姮随意翻看了几页,微微蹙了蹙眉,似乎对这些枯燥的数字颇感头疼。
张有德见状,心中暗喜,这位大小姐果然只是做做样子。
于是,他便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解释着,试图蒙混过关。
就在张有德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之时,苏姮却突然放下账本,目光转向账房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木柜,问道:“张管事,那个柜子里放的是什么?”
张有德的心猛地一跳,声调微颤,结巴道:“回大小姐,那……那里只是一些陈年旧账和杂物,不值一提。”
“是吗?”苏姮却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那个木柜,“我倒是对这些‘陈年旧账’颇感兴趣。”她示意李嬷嬷上前。
“大小姐,这……”张有德想要阻止,却被李嬷嬷一个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李嬷嬷上前,毫不费力地便打开了木柜。
柜中并没有什么陈年旧账,而是整齐地码放着几只上了锁的箱子。
“张管事,这些箱子里,装的又是什么‘杂物’?”苏姮的语气依旧平静,但眼神却倏然锐利起来。
张有德的瞬间脸色发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双腿也开始微微颤抖:“这……这……”
“打开!”苏姮沉声下令,不容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