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姣宁的画室在一栋老居民楼,老楼立在小县城街头,外墙的水泥大片脱落,裸露出内里砂石与砖块,像疮疤。窗棂锈迹层层。楼道口堆满杂物,楼梯的水泥台阶磨损严重,边角破碎,扶手的油漆成片剥落。
楼梯比较破旧,按照夏姣宁的信息,她的画室在三楼第一个房间。
许谢轻轻敲了敲那门,随即听到了脚步声,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夏姣宁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许谢,眼底流露震惊,赶忙让他们进来。
画室很小,墙壁老刘,里面几乎没有什么东西,房间里只有一扇窗,一些画具,还有堆起来的杂志和书。
也没有什么生活用品。
许谢还是像之前那样开玩笑和夏姣宁有说有笑,把芒果放下,还给她说了说江碎。
夏姣宁让他们都坐下,问:“许谢,你腿怎么了?还要坐轮椅?”
明里暗里就是以为许谢残疾了。
许谢有些想笑,故意说:“老师,我腿车祸摔了。”
江碎狠狠拍了他的头:“这种话开什么玩笑?”
夏姣宁似乎也明白了,说:“说的对。”
许谢问:“老师,你平时经常在这里吗?”
阳光隐隐约约照进来了一点,夏姣宁点头:“平时在这里上课,学生下午来。”
许谢看了看时间:“老师你肯定没吃饭吧?要不我去给你买一点?”
夏姣宁说:“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你的腿了?”
许谢:……
他确实经常忘记这件事。
江碎问了句:“老师,为什么这这么多书啊?”
夏姣宁浅笑回答:“这个啊,以前教过的学生毕了业,都会送些书给我。”随后补充了一句:“许谢也是,小同学可以看看呢。”
许谢不好意思说:“我当时就是书太多了,太麻烦,懒得带回去,放您那里处理了。”
夏姣宁:……
夏姣宁四十多年教学生涯中第一次遇到这么无耻的学生。
许谢的字江碎很熟悉,因为很丑,找到了封面写着一行龙飞凤舞的“许谢”二字的那堆书,翻开随便看了看。
师生二人还在聊着天,江碎随便翻了翻,这家伙初中开始学习是真的很差,作业基本空白。
但还是感叹夏姣宁内心的温柔,天城和宁城虽然相差不远,但是把这么多学生的书带来,也确实很多老师做不到了。
总结来说,基本都会卖钱。
初二作业突飞猛进,但是字也就那样,江碎把每本几乎都看了看。
还找到了,一本语文课本里的小纸条,是许谢初中和别人上课传的小纸条。
那张纸条完全展开的,就是一些比较家常的东西了,比如:晚上吃什么,跑操请不请假。
江碎翻开最后一本,是一本初二的语文作业本,翻了几页,有一处红叉与别的全勾格格不入。
江碎看了那道题很久很久。
***
和夏姣宁分别后,两人原路返回,回到营地后,班里的人都在营地一起玩。
***
两天的研学已经结束了,一群人依依不舍,再加上回去就要期中考试了,有几个人甚至直称想死。
期中考试是按照入学考试排名排班级的,江碎没有参加入学考试,也就是没有成绩,所以被安排在最后一个班。
和李子虎是前后桌。
本来以为这家伙会搞出什么幺蛾子,但是连续几场考试下来,李子虎除了有时候脚不安稳,抖来抖去,别的也没什么出格的。
最后一场是化学,江碎还算擅长的科目,这最后一场李子虎一直直勾勾看着自己,让江碎心底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但一切照常。
考完试,江碎正准备回班,就见李子虎拉住自己,指了指江碎的校服口袋,说:“报告老师!他作弊有小抄!”
江碎:……
无语地想笑。
那老师比较刻板严厉,当即抓住江碎不让他走,说什么要查监控。
江碎说:“行啊,查吧查吧。”
结果监控显示,江碎根本没有什么小动作,那老师吃了瘪,批评江碎,让他以后口袋里不可以放这类东西,江碎没解释,随意点点头。
他也不知道李子虎什么时候把这玩意放进自己口袋的,但是他陷害人一点脑子都没有。
有时候真的挺像小丑,傻得可爱,想到这的江碎,没忍住还是笑了。
他推开教室门,一大群人都在对答案,一群人围在许谢旁边,有的直接跪下,他们拜了拜许谢,嘴里祈求:“呜呜 许哥保我物理考好,这次真的好难。”
许谢赶紧让那人平身:“男儿膝下有黄金。”
虽然闹了点小乌龙,但是最后成绩出来了,江碎文科考了二百四,理科考了二百六,主科满分四百五,出去数学扣得多了些,也是有三百七。
年级前十进去了。
许谢依旧文科持续发挥不好。
江碎看了看许谢的成绩单后皱了皱眉:语文也不行?这可不行。
江碎思索片刻还是给无所事事发了消息:我认输,我小徒弟学习不行,我得带他,现在没时间教他漫画。
此时许谢拿着江碎的成绩单,别的科目都不错,数学只考了一百一十几,并且这次数学题目还是偏简单一点。
无所事事:巧了,我徒弟也是,我现在要辅导他学习,他喜欢漫画,我还是会教他。
此时许谢也更加确定了,那人就是宁城七中的学生。
因此无数网友期待的两位漫画家的对决,取消了。
网友开始叽叽喳喳讨论,有人说无所事事那么傲慢骄傲的人怎么可能会和homing比,有人说如果真比起来,homing估计可以比过无所事事。
各种人持不同见解。也有一些人觉得可惜。
***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老刘看着无精打采,连看着许谢的成绩单都骂不出话。
章静怡在上面拿着成绩单分析着,江碎和许谢在下面拿着老刘给买的作业本写起来,许谢还拿出一袋话梅问江碎吃不吃。
章静怡看见开小差的两人,悄悄走过去,抽出两人在写的作业本,见是学习资料,立马变了脸色,指着江碎就夸:“看见没,人家年级前十还在学习,你们有什么资格不努力?”
其实江碎平时不怎么写练习,他不能长时间拿笔,平时都是看看例题,也被打趣过:看题还能看出花来啊。
章静怡顺便看了看许谢在写的,见是高二物理,说:“与其提前写高二的还不如好好练练你那文科。”
区别对待。
……
一星期过去后,江碎记着去皖城看腕管那件事。
江碎一路上回想了很多事情,心里按耐不住跳动起来。
还有几个小时就到了。
许谢回到家,见自己的爷爷在摆弄药材,走过去打趣:“哟,老许,想转行啦?”
许爷爷没好气白他一眼:“什么转行不转行的?”
但这味道真的不错,药香瞬间萦绕周身,干燥与微潮的气息恰到好处地融合,丝丝缕缕钻进鼻腔。
许谢没多管,杵着拐杖转头就回房间写作业了。
今晚许爷爷留下吃饭,许母出去买菜,许谢花几个小时写完作业,许爷爷已经在坐上坐着了。
许母端着堡好的汤走过来,许谢咬着筷子,手上拿着手机,被许母训斥,许谢也只是简单笑了几句应付。
叮咚。
藏不住的心动:我现在在皖城。
还有一张图片,许谢观察了旁边,确定两人看不到之后,打开那张图看了看。
看不出什么,就只是一张风景照。
许谢匆匆扒了几口饭支撑着桌子起身,许母说:“你爷爷那间房放了药,今天到你房间凑合一晚上奥。”
许谢挠挠头:“行行行,我跟小老头睡还是一样哈,我睡地板,他睡床。”
许爷爷嫌弃:“去去去,搞的我虐待你一样。”
许谢做了个鬼脸。
此时江碎还在皖城,江怀景在他边上,徐巍摇摇头:“这种的我治不好。”
江碎早就已经习惯了,虽然这次抱了点希望,但也没有多少。
江碎抬头问江怀景:“我们什么时候走?”
没等江怀景开口回答,徐巍就说:“可以治,不可以完全根治。”
江碎听到无数次这样的话,做了无数次恢复,但都没什么效果。
江碎最后还是点点头。
手腕三天不可以活动,让江碎有些犹豫这些作业怎么办?
晚上,睡在地铺上,许爷爷在床上睡着,屋里关着灯,唯一的光亮就是许谢的手机屏幕。
许哥:在吗?
江碎左手打着字,可是不方便,就干脆语音输入。
藏不住的心动:在。
许谢知道他去皖城的目的。
许哥:怎么样了?
藏不住的心动:不能根治,但是比之前遇到的靠谱。
许哥放下手机叹着气,转头发现许爷爷直勾勾看着他,许谢惊叫一声。
许爷爷捂着耳朵,没好气说:“叫什么叫?我这么吓人?”
许谢谴责:“被一个人那么盯着,肯定会害怕的啊。”
许爷爷为自己解释:“我是看你晚上不睡觉,对身体不好。”
许谢说:“怎么还玩上医生那一块了?”
许爷爷白眼,转移话题:“你刚刚叹什么气啊?小小年纪不要叹气。”
许谢关掉手机,在黑暗里和许爷爷对话,他想了想还是说了,声音有些干:“我的朋友,他喜欢画画,但是他有腕管综合征,没法根治,不能长时间拿画笔。”
许爷爷笑:“那平时怎么写作业,你们作业不都挺多吗?”
许谢回想了一下:江碎平时好像真的不怎么写作业,写作业也都是看看写,速度还挺快。
许爷爷说:“改天把他带过来,爷爷看看。”
许谢猛的起来,久久不能回神,不确定:“给您看看?”
许爷爷困倦地应一声,表示肯定。
许谢赶紧到床边,把自己亲爱的爷爷摇醒:“您不是干雕刻的吗?”
许爷爷被弄醒,语气不好但是又带些得意说:“爷爷我学了几十年中医,什么方面都了解,那些西医治不好的爷爷都可以治好吧。”
许谢了然,怪不得许爷爷那天叫自己买药,又问:“那您那些药?”
“睡眠不好,拿去做枕头了。”
……
许谢:……
许谢连忙应下:“好,我一定带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