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前不止有你,还有晚到的二位。
在路上卫渚乐说去告知父亲,由此暂时分开,其实可以直接用传音符的。
余晖打开了黑夜的开端,风渐大,你在长亭道偶遇许涟遥和贺瑾途。
你停下尴尬,不停下又不礼貌,你站定生疏的用着你极低的社交能力,向他们打招呼“诸位晚好。”
许涟遥人生来就淡漠,不过出于礼节还是开口“晚好。”
她这份姿态没有瞧不起人的意思,有时候只是觉得没必要,况且她挺拔的身姿就仿佛睥睨着一切。
你瞄了眼旁边,贺瑾途穿着黑衣,与许涟遥相对,一白一黑。他跟随着点头招呼。
虽冰冷,但她仿佛另一个“你”,她动摇你警戒的心,你本能好奇想靠近她,不由得喏喏开口“许姑娘贺公子,要一起用膳吗?”
许涟遥沉闷的浅灰眸子,霎的如风吹拂流淌,她许久都未回话,
你觉得突兀“抱歉我…”
她盯着你许久开口“好。”
你惊讶,她们早就不需要进食,况且你与那二人虽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但也不熟。你的邀请是一时冲动,也的确冒昧,她却能出乎意料答应了。
她默默的摩挲着剑等待着你的带路。
许涟遥贺瑾途俩人默不作声的跟着你。
你焦虑的搅着衣裳,三人都在弥漫着尴尬的气息中共处不语。
待入圆桌上座,先是父亲进门而入,你视线向后落。
“晚安父亲……哥哥呢?”
父亲笑笑“安好啊。阿乐被事务缠身,过会便到。最近情况不妙,亦安多加担心。。
父亲轻飘飘扫了两位首席弟子一眼,耐人寻味的看着他们。
但凡抬目就能看到父亲与许涟遥的眼神交锋,可惜你当时只是一味低头沉思,错过暗流涌动的场景。
没多久卫渚乐踏着匆忙的脚步推开门,带着一贯如常的温润尔雅,微笑致歉“怠慢各位了。”
他换了身衣裳,面色无异但以你的了解,他绝对是想掩盖着什么,黑袍是他不大爱的颜色,他很爱蓝,衣服也大多这个颜色。卫渚乐的隽脸在黑色的衬托下愈发病弱,你的嗅觉出色的灵敏,只是不经意一闻,浅淡的血味浮动在烛火中附着在鼻腔内,看着他自然而然落坐在你身旁。
“饭菜是否合两位口味?”
卫渚乐矜贵的坐在凳子基本上没有动筷,看着客人尽显地主之谊客气问道。
“色香俱全。”
“佳肴。”
贺瑾途相比许涟遥性子更加的阴郁寡言,生的五官锐利加上万年不变的表情,在这小段时间内,也未见他主动搭一句话,让人觉得他基本上就不会主动开口,但出乎意料“可否打听令尊府中用的香是什么?从进府那一刻就若隐若现的在鼻尖笼罩。”
“府内不喜过浓之味,未曾用香。”
“是的,不曾用香。”
得到这个回答他们显然不相信,不然怎么会问出“那亦安姑娘呢?”
“嗯?”
“贺公子,亦安身子弱总是被香味熏沐,或许对身体无益吧。”父亲轻轻摇扇笑笑,笑的着实温润却缺少温度。
“是在下唐突。”
度过诡谲的晚饭,觉得全身乏力很疲倦,何田田刚开始就一直眼巴巴的托着脸在门口坐着,白嫩的脸都给自己压的红艷艷的。她有些幽怨盯着你,刚开始眼神抽丝般黏着你,不过因你回房后,这份委屈模样一扫而空,活生生的小狗,去哪跟着你走哪,你累了就大字瘫着在床上,她直接依恋的抱着你的腰埋怨“我好无聊!都没人和我一起玩!”因为体型小是个小孩样,肆意的搂着你的到处蹭蹭。
突然窗户诡异的抖动,木头拉扯纸窗的震响,就如人为又像强风,强烈的声音和静谧的夜形成了对比,
哒哒,哒哒——
外头无云夜空,明辉照下的树荫投射在浅薄的窗纸大幅度的摆动,在最激烈的时候大片的黑影刹的闪过,声音停下了。
怪事一桩接一桩,你恐惧,在今天终于第一次回抱着何田田,虽说是小孩子模样但还是给了你安全感,她娇小的身子,乖巧的依偎在你怀中,她享受你这份主动,也享受你这份颤抖。
“外面情况怎么样。”
何田田与你同时开口,她缓缓抬起头天真的看着你,繁复冗杂的头饰,清脆碎出小溪泛涌之声,不着调的样子让你觉得不靠谱,惊悚加剧。在这种紧张时刻,她为了笑你,还叫你小主人,但你顾不上这么多。
“一定得现在吗?”
“嗯吧。”她虽然还带着稚气,但她漂亮到艳丽的脸足够让人头晕目眩,她缓缓拿着你的手贴着她昳丽的脸,你不适的想抽开手,但她稍作用力,轻轻一侧头荼蘼的蹭着你的手心。
“…现在不适合。”你想甩开这不正常的距离,你脖间的隐玉可以让你逃匿,但可惜以你的身体状况,就算逃了也活不下去。
况且你真的给血了,要是你血的味道激起外面的更加剧烈的攻击怎么办?无疑你的血是世间一切的兴奋剂。
“因为我想。”她笑吟吟。
何田田黄绿色的眼眸充满纯真,你甚至无法判断她是和日常顽劣一样在逗你,还是认真。
你犹豫的抬手又缩手。
“逗你的。”何田田转过身仰着脸回抱你“不用怕这有三层结界,你父亲你哥哥还有我的。”
何田田笑的娇憨在你怀中,感受到你身上的僵硬没有软下,她停止了嬉皮笑脸。
“我出去看看咯,你好好在被子里面待着。”她给你裹好被子只露个头,你只能这样眼巴巴的看着。
沉重的木门被猛的推开,何田田嚣张不可一世的仰着头观察周围,突然发觉应该关上门,就这样你对外界视野被切断。在黑夜中蓝色的月光挥下,仿佛卫渚乐就隐匿在其中,你想要是他在就遭了,何田田来不及藏。
在打开一瞬间你就观察到地下只有一封信。
你攥紧被子等待着。
何田田尽责的巡视的周围,完了立刻跑回来抱着你,撒娇说“好累好累。”
“我看到门口还有东西,东西呢。”你揉着她的脑袋安抚。
“没有啊。”
“田田,你骗人。”
“哼…我丢了。”
“那田田能帮忙捡回来吗?”何田田不情不愿的向空气一抓,一封被拆封过的信就出现在她手中。
上面就短短写着一行字,甚至没有署名:
吾爱亦安,等我。
你突然后悔,不应该好奇的,你猛的甩开这烫手山芋。
它吧嗒一下掉在地,突然那封信自燃起来,但这个火焰好似会自动隔绝外界,不会烧到整座屋子着了,直至成灰烬在空中殆尽。
天天被各路人骚扰,真是朝避猛虎,夕避长蛇了。
“哼,我都说没有了,就不听。”何田田上挑而圆的眼眸微眯,自己走到角落抱臂侧头冷哼。
“…田田我错了。”把她搂在怀中安抚,就像逗小孩把人惹怒而笑着抱着道歉。
“好吧,睡觉睡觉啦!”
你轻笑“嗯。”
翌日,你想把这事告诉父亲,淅淅沥沥的小雨随着走道溅落稀碎,父亲坐在餐桌前和蔼听着你说话,你总觉得父亲教授给卫渚乐最深刻的,就是他一样弧度的微笑。
他的笑容似乎在你说到你开门的一瞬间没了温度,对你眼神愧疚“抱歉亦安,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好,让你都睡不好。”
“没事父亲,但为什么会……”
“这太危险了,下次不许自行冒险,没有大人自己去处理此类事。”父亲他摇摇头看着你,有意想打断你问话。
危险?
危险。危险。危险。最危险的不是什么都不知情吗?
你有些生气,你垂眸敛目咬牙切齿。
“亦安。”卫渚乐这时靠向你的位置,苍白的肌肤显得楚楚可怜,削瘦病弱的手握住你“昨日让你受惊了”他仿佛比你病的还重,小声咳了下。
前段时间还能泰然自若,不知为何心骚动,你想远离他。
你想会不会是手镯的问题,想摘下来,父亲轻缓的按住你的动作“不可。”
“为什么都不可…”
“因为危险。”
“什么都危险吗!”你音量陡然升高,你偏过头,心阵阵抽痛,你清楚是这是父亲对你的担忧“…抱歉父亲,我…”这么久没见父亲,在见面还是会吵架,泪水又想涌出。
父亲双眸慈悲,他的爱总是限制你的自由你的知情权,他没有在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给你夹菜。
现在不是纠结危不危险的时候,要是都不行,你不能只坐以待毙,你得自己寻找方法。
“阿乐,你身体抱恙,应该卧床休息,不必这么劳累。”
“没事的,义父。”卫渚乐这岌岌可危的状态让你不由得皱皱眉,天赋极高,修为高深,不应有这幅状态,你从以前就想问他为什么,每当这种时候,系统似乎会突然出现滴滴答答的干扰你,就好像你想坦白你的所有,他会转化成另一种恐惧的情感。
你决心在晚饭前必须问他这件事。
他愈发瘦弱柳扶风,仿佛用力咳嗽一下就一命呜呼了,可以讲他和你身体最差的时候相差无几。而且父亲怎么可能不会对卫渚乐这幅状态有然后干涉,只是问问呢?有蹊跷。
待晚饭后,你跟着卫渚乐一起散步,偶能零零散散的遇到几个天明宗弟子,直至都齐了,除了刚开始一直盯着你看的陈念皂。
你跟着进他的房间,你刚想发问,但却问不出口。随后你摩挲玉镯,光滑的触感沾染着你温热的体温,你有拉扯的动作心倏然犹豫,用力咬了下嘴唇,你刹时有种摆脱束缚的感觉。
你抬眼看着错愕想阻止却有些怯弱的卫渚乐,寡淡的白脸就这么僵硬着。你感受到好像对他的有色滤镜好像被关掉了,心开始重新鲜活的跳动,时间倒置在死亡前,不是因为心动,而是因为新生。
你有些怜惜的捧起他的手,肉所剩无几只余青筋交错。是的,你固然记着他杀你的瞬间,但你也不能忘怀他和你相处点点滴滴,你们从相遇到后来从未分别,无法分割。你从见到系统那刻你就清楚他杀你是系统操作的,但就是有堵墙格挡让你无法理性思考,只让你陷入无边的恐慌。
“为何你的身体会变成这样。”
卫渚乐淡的和海上倒漂的月亮一样的脸,有了海鱼被捞上岸失去水源失去氧气惊愕的表情“…亦安。”他纠结了下,仿佛卸了身上千斤鼎身体软下,坐在你身旁靠在你的肩头吮吸着你的气息,释然笑笑“我用了禁术。”
“嗯。什么禁术?”你大概是猜到了他用了什么禁术。轻戳他冰冷的脸蛋“不能骗我。”
“一种邪术,时光回缩。”
“果然是你。”你心里早有想法,这不过是证实罢了。
“亦安我以为在也见不到你,我好想你,好想你,我好想好想……好想你。”他已经许久没有那么没有分寸感,你有些惊讶。过后一片湿润在你衣襟中,他咬着唇不敢出声,默默的垂着眼,泪珠一颗接一颗外冒,汩汩的接成蜿蜒蜒的小河。
他破碎的心缝缝补补还是稀碎,到现在都觉得自己疯了,那时的心悸还使他后怕战栗,他没想到他还能重新待在你身侧,欣喜万分却又恐惧卑微。自从看到你惊恐的面庞,他就明白自己心安理得有多可笑,但他还是无法割舍你的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