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夜里,两个人走到了荒郊野地。
头狼带着子民在山顶嚎叫,两个人不敢打火把,乘着夜色赶了一会儿路,找了一个地势平坦的地方露宿。
鹤径结了个阵在四周,可以免除山间住民的打扰,两个人分睡两头,像势不两立的敌人,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鹤径又问她:“寻鹿五年,你在做什么?”
青岚审视着她,“我要是说了,你还会走到哪里都带着我吗?”
“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把你丢在这里。”鹤径的声音冷冷的。
“春酲二十七年,我出生了,可我体质特殊,一出生就是人形。”还没等她说完,鹤径就打断了她,“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
青岚却说:“我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天,那么多废话都听了,难道还差这几句?”
青岚顿了顿,才缓缓开口,“由于我体质特殊,一出生就是人形,所以爹娘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青岚像是想到了什么,温柔的笑了笑。
“你要知道,我们魅妖一族都得是成年才能有名字。”
鹤径从没听青岚讲过自己的往事,这是第一次,没想到居然是在这样的场景。
“没过两年修真界更迭,当时势头正盛的几大宗门联合起来说要围剿魅族。”
“难道不该杀吗?魅族坏事做尽,这是该得的报应!”
“啪”的一声,青岚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鹤径的身边,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她厉声道:“我也该死?”
鹤径低着头,半晌后出声道歉,“对不起,我没控制住我自己。”
青岚抬手又给了她一巴掌,“你别忘了那次围剿是谁打的头!”
经过这个小插曲,两个人都没了要交流的兴致,青岚走回自己先前靠着的树,两个人无言过了一夜。
第七天,两个人已经走出了人界,来到了修真界。
青岚的气息一直隐藏的很好,所以鹤径不需要花心思在隐藏青岚的气息上。
修真界的商铺里会卖一些灵果和露水,有助于青岚身体的恢复,因此鹤径买了许多放在芥子口袋里。
然后时不时掏出一颗来递给青岚。
可是只有青岚知道,这些东西对她来说从来都是无济于事。
青岚吃了灵果会昏睡,鹤径就在这段时间里寸步不离的守着青岚。她用手指描摹着怀里人的眉眼,她疑惑起来,为什么自己的记忆是残缺不全的?
那一年,青云山上的枫叶正红,玩心正盛的鹤径和几个伙伴翘了课下山玩,她们一群人对着一颗千年老树摧残。
年龄较大的提议说要在树上绑一个秋千,然后借用秋千荡到高处,以此窥望外面的世界。
大家一拍即合,可是玩了一会儿后另一个又提出来另一件事。
“丹药课上的长老说若是要炼丹选这种千年以上的树木为佳,我们不如就拿这棵树练手?”
七个人里面没一个是认真听过课的,没听见长老说的后面的话。
“这些千年的树木都是生了灵智的,如果想要取材,不能硬取,需要好言好语的同它谈判,然后提出相等的条件来交换。”
还没等几人动手,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了一个小丫头,一群人担心她是告状精,伸手把她往远处推,“哪来的小丫头,这地方也是你能来的?走开。”
那是鹤径第一次见到青岚。
小丫头仰着脸,老气横秋的指责她们,“你们不能伤害树爷爷,它会疼的。”
鹤径嘲讽她,“树~爷~爷~会~疼~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群人被吵醒过来的树精爷爷一树枝甩到了天上,鹤径就再没有见过青岚了。
青岚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猛的睁开了眼睛,她粗喘着气,豆大的汗水顺着额头流进发丝里。
被拉回思绪的鹤径拍着她的背安慰了许久才缓过来。
两个人又继续赶路。
路上经过一家客栈,是一对人间夫妻开的,两个人听见鹤径说只要一间房时,笑眯眯的夸鹤径的道侣好看,两个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鹤径冷着脸不做回答,反倒是青岚一如既往的热情,同老板娘问了许多自己妻子生气,该怎么哄的问题。
由于那天晚上的那件事,两个人都没有过多的交流,只在外人面前表现的恩爱非常。
这天晚上,青岚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你要带我去哪里?”
两个人背对而眠,鹤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依旧是低沉没有温度的。
“你去了就知道了。”
青岚转过身,从后面拥着鹤径,“是斩妖台?还是明生境?”
斩妖台顾名思义就是斩妖的地方,处于极寒之地。从斩妖台上留下来的血水被寒冷的空气冻住,因此斩妖台的地势也在一年一年的拔高。
可是明生境却是比斩妖台恐怖一万倍,几乎所有被抓住的妖都会乞求审判自己的修真者带自己去斩妖台,而不是明生境。
那是个堪比阿鼻地狱的地方。
鹤径出声问她,“你想去哪里?”
青岚用手支起身子,她看着鹤径,“还是去明生境吧,让大家看看我们两个的爱恨纠葛,我想看看会有多少人会因此落泪。”
她仔细盯着鹤径的眉眼,想要从中抓住什么,可是她失败了。
面前的人惯是会伪装的。
“你知道我要带你去明生境,那你为什么不逃?”
青岚躺下来,她望着房梁,“我为什么要逃?毕竟我那么信任你。”
鹤径的心里猛的一顿,她反应过来什么。可是她很快又安慰自己,“妖都是这样的,心口不一,没必要相信她们的假话。”
鹤径烦躁的开口打断青岚想要继续说话的心思,“闭嘴,睡觉。”
第九天。
两个人离明生境越来越近了,明生境这个地方与生俱来带着一股威压,平常人察觉不到。
可青岚是妖,还是一只修为尽失的妖。她对这股威压毫无招架力,每走一步,喉咙里的血就多一分。
第十夜。
走到一半的路程青岚就停下了,她不打算走了。她靠坐在树下,现在已经不止是喉咙流血了,鼻子里也在流血,来不及咽下去的血从鼻孔流出来,耳朵里也是湿润的。
鹤径蹲下来拿手帕细细擦拭着她的脸,“为什么会流这么多的血?”
“你要是心疼我就带我离开这儿。”
鹤径不听,“我要是说不呢?”
青岚扭开头,避开她要给自己擦脸的手,“随你。”
两个人在这里呆了一天,鹤径不设防,毕竟没有人或者妖会想到没事来这里。
青岚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她问鹤径,“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把能说的都告诉你。”
鹤径却问:“那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青岚不想白费力气嘲讽她,只好把眼睛闭上,眼不见为净。
“修真界为什么要围剿魅族?”鹤径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