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知女主人选归我管以后,我是每时每刻都想办法摆脱这个烫手山芋。
我上哪找十一二岁的孩子?
总不能现生一个,也不赶趟。
见我精神萎靡的叹气,努斯哈烈咬一口苹果,咀嚼的声音沙沙的,很脆的样子。
“怎么了?这不像你啊。”
“女主……女主。我上哪找女主去?”
努斯哈烈摇头,拿起遥控器换台:“谁知道呢,反正是你自己作的。”
她这话说的毫不留情,像是完全不清楚我为什么会那样做的样子。
“怎么办?总不好上街拐一个吧?”我一到死胡同的时候就会胡说八道,偶尔能说出一些可行的方法。
听我这么说,努斯哈烈止不住的笑。过了一会消停下来,看似中肯的评价:“说不定呢?万一有孩子乐意演戏你不就完工了吗?”
我倒是完全笑不起来。
“行,在学校里招募演员。说干就干,我去联系校方。”我把努斯哈烈的玩笑当真,也不失为一种可能。
努斯哈烈继续嚼苹果,我避开她那幽怨的眼神,那眼神似乎在说“认真的?”
我耸肩,不置可否。
联系的校方是三年制学院,这在鹑火并不多见。绝大多数十岁往上的学生都偏向选择六年制学院,因为竞争偏小,更稳定。
和对方约好时间在学院里招募演员。
其中有好几个演员需要小朋友扮演,导演为了省事就全推给我,她倒是清闲……
我特意找符桉一起,她是专业的演员。她对于发掘人才的敏锐比我强,秉着能者多劳的原则,我及其不要脸得求上门。
“符桉,拜托。”我看着她,发挥毕生演技,可怜兮兮的像落水狗。
“……行?”她答应了,虽然不太乐意。
和导演请三天事假后,我带符桉上车离开。
“我们去宾馆还是去我那里的房子?”
“都行。”
“那去宾馆。”
符桉现在应该不想要和我待在同一个房子里,尤其是我的房子。
太冲动了,该仔细考虑外在因素再表白的。
现在后悔也没用了,该考虑补救措施。
剧组的训练营在远离城市的郊区,一来一回所花费时间远比招募演员更长久。
我习惯性打开车窗,原本静止的风在耳畔呼啸而过,呜呜的风声令我着迷。
符桉在副驾驶上倒头就睡,吵闹的动静像是不存在。安稳地陷入梦乡,应当是演员这特殊的职业改造她的休息体系。
后视镜中看不见沉睡的蔷薇。
我默默关上车窗,整个空间里安静得怵目惊心,生怕多余的动作打搅她的梦乡。
乏味又漫长的道路,滴答滴答,一点点磨灭我的耐心。从荒芜的郊区渐渐驶入喧嚣的城市,车鸣包裹空气,无法忽视。
高速公路上水泄不通,暴躁的司机急不可耐地按下车载喇叭,所有车在无意间演奏一曲卑劣恼人的曲目。
即使人们急切的献愁供恨,依旧无法改变停滞不前的现状。
如今只庆幸约定时间不是现在,要不然苏小姐的身上准会再多个“不守时”的负面评价。
无法避免,吵闹的声响势不可挡闯入车内,扰人清梦。符桉睡眼蒙眬间,靠上关闭的车窗玻璃,皱眉的面容重重地呼出气,什么也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不知道要堵多久,交警应该过段时间才会到。”我将驾驶座的车窗关上,阻隔部分噪音,没话找话。
符桉点头,继续倒回去睡。
我们脱离高速公路时,骄阳已然向另一个方向滑去。空气还残留旺盛的燥热,冷风不留余力地驱散对方,不死不休。
冷风毫无悬念地占据优势,不多时便将温度降下。可怜了没有准备的行人,裹着衣裳在风中凌乱。长发在风中身不由己,恍惚间瞧见故事中歇斯底里的暗黑怪物。树梢招摇翩舞,麻雀站不住脚。
抵达导航指引的宾馆,我们身心俱疲,没有多余精力分配给其余事物。
前台小姐手中取得房卡,来到房间的第一件事是整个人脸朝下的扑在床上,全身心的放松。
果然,什么都不做的时候最自由了。
换洗衣物打包到行李包中,原本打算现买,但符桉担心买到代言竞品,影响到自己的前途。
我倒是想不了这么多,毕竟人只在特别困难的情况下才会调动理性,大脑终归是个耗能大户。所有人都偏向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收获,当然其中也包括我。
洗漱完毕,我拿着毛巾擦拭头发,浴袍松松垮垮的系在身上。浴室的热气争先恐后地四散逃离,氤氲出白色雾。
或许是舟车劳顿,热水澡之后格外舒适地舒展身躯,困意势如破竹般袭击我,令人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心思。
擦拭头发的力气越来越小,快要招架不住倒下之时,房外的铃声响起,瞌睡虫一瞬间逃离得无影无踪。
打开房门,洗漱好的符桉站在门口,规规矩矩。猛然惊醒的我,面对着符桉脑袋发懵,湿哒哒的头发粘在皮肤上,冷风吹过,不免得打个哆嗦。
“能让我进去吗?”符桉说。
我点头,错过身子让路。
“有什么事吗?”我说。
符桉的头发蓬松清爽,与我完全不同。她挑眉,视线在我身上来回流转,欲言又止后妥协般开口:“吹风机在哪里?我帮你先吹干吧。”
“浴室里,麻烦你了。”不用她说,我也知道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出来招待客人是十分无礼的行为。
符桉从浴室中拿出吹风机,解开缠绕着的电线,将插头插在床头旁的电源插座,她示意我坐到床上。
我驻足原地犹豫片刻,最后向符桉走去,坐在床上,感受对床垫施力的触觉。
我和符桉面对面,由于坐下来的动作暧昧,一时间不知道该将视线往哪放。
淡淡的蔷薇花香从符桉身上散发出来,萦绕在空气中险些凝成实质,熏得我脑中白茫茫一片,思绪像猫咪玩过的毛线球。
时间好漫长……
度日如年,似乎每一秒都被拉长得格外漫长。
校方派了两人在门口等我们,我朝他们恰到好处地微笑,社交距离不偏不倚。
“您就是苏小姐吧?这边请。”说话的是三年部地年级主任,脸上长着麻子。
我礼貌点头,跟着对方到学院里,对方长篇大论的慷慨激昂全当过眼云烟。
昨天晚上,符桉和我一同商讨选女主的标准。但其实我完全没听。
年级主任把我们带到一间教室,大概有四十位学生。班主任站在讲台维持秩序,我和符桉一进门便引起阵阵讨论,议论的声响逐渐平息。班主任让我们上去发表言论。
相较于我,明显符桉更为专业。
她站在讲台上,嘴边的弧度无可挑剔,说出的话语经过千百次练习:“大家好!我是符桉,想必大家之中有人认识我。我在这里做个简短的自我介绍,我本人是个演员。现在来到我们这个班级里是为了找一个和我一样的演员。我们将一起拍电影,度过一整年的时间。这个电影大家可能会很熟悉,因为它是小说《幽鹿鸣》的改编。
大家有人看过《幽鹿鸣》吗?”
教室中近半数同学表示看过,我完全没想过能火到这种程度。
符桉脸上的笑容显得更加真诚:“那有没有同学想要跟我一起拍电影?这次《幽鹿鸣》的作者水仙花录语也来到了现场,大家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她哦!”
“我!我有问题!”举手的是位女孩子,眉眼间是从未被磨灭的英气。
符桉示意我上去,我面对她蹲下身,努力挤出一个和善的笑:“请问有什么想问的?”
“为什么女主叫鸣枫崔?”
这怎么回答?
“女主这个名字是有我灵机一动想出来的,没有什么具体的意思。”绝对不能是样的回答。
我张了张嘴,灵机一动说:“鸣枫崔这个名字是有寓意的。鱼有心兮脱网罟,江无人兮鸣枫杉。以及崔嵬枝干郊原古,独有幽人自来往。这与《幽鹿鸣》的风格一致,主角孤独不被理解,在自然中得到乐趣,但同时也敬畏自然。”
后续再回答一些问题,我得知那个女孩也叫鸣枫崔,算是知道为什么那么在乎了。
我将符桉拉出教室,和她讨论:“你觉得怎么样?我觉得那个同名小孩就很不错。”
“我无所谓,赶紧挑一个走了。”符桉不耐烦的神情毫不掩饰,扶了扶额头,叹气。
“行,我去问问。”
符桉在外面没有进来,她太累了。
交涉得很顺利,鸣枫崔也没有拒绝了,只要她父母同意就行。我把和鸣枫崔父母沟通的任务丢给努斯哈烈了,毕竟她才是制片人。
我和符桉回到宾馆,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任务完成,脑子空白,持续发呆。
手机提示音响起,是努斯哈烈的消息。
“明白了,我派人去和对方商讨。”
弄完这些,我也该继续写小说了。
我闭眼,不愿面对。